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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媛知她妹妹以为她睡了便回去了,睁开眼睛便直盯着华丽的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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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说什么呢?告诉那个一直以为她姐姐在宫里过得幸福的妹妹,我这个皇后由始至终都没有被皇上宠幸吗?
年少时,我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便可以拥有全世界,再大点,以为付出便能等回自己的期望,到最后我们老了、动不了了才明白,这一江春水从来不会顺着我们意的逆流向西。
“皇上可否告诉臣妾,为什么由始至终便于喜欢臣妾?”
当那个当年清韵淡傲的少女这般孱弱地躺于凤榻向自己索求一个答案时,玄烨几乎经过忘了他为什么会讨厌此女而如此算计于她了。
“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淑媛久久陷入追忆中,连皇上最后离去的身影也不及捕慰。
这首李清照的词就是他记恨自己的因由吗?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
皇后的身体没能支持多少,在最后的时光还要为一句寻不出理由的词而苦苦思量。
也许她无意的刁难宁芳之举并不值得玄烨把她的一生都毁了,毕竟这个女子真真可爱地值得一个好男人的喜爱。
可时间偏偏就是这般捉弄于人,如果再有几年的时间相处,玄烨便会真切地看到淑媛是多么痴情却知礼的女子。可谁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
钮钴禄淑媛的生命还是在她最灿烂的二十三岁戛然而止。
如果正面是幸福反面是不幸,幸与不幸同在一体,那就请那些走向不幸的女子们选择放弃执念。可这一生,又有几人能够看透?
玄烨最终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于皇后先逝当月特赦内宫。
也许你真能遇到一株双生的花儿,一个兴了一个便注定要败。
当康熙十七年新人们陆续诞下皇嗣,却只有马佳氏荣嫔所生的皇子夭折。这已经是她连续弱丧的第三个阿哥。而她连续所出的四子一女如今只一女得幸活了下来。
如果一个二个是偶然,那四个五个便焉然成了某种暗示。不论是对求子若渴的皇上还是对失子思忧的荣嫔。
面对侍寝薄上消然被划去的隐痛,马佳氏惜珍只能默默承受吗?
马佳氏向来与宫中各妃的关系相睦,这日春末刚停了雨,便出了启祥宫去了一墙之隔的惠嫔张氏处话聊。正赶巧张氏领了名下的胤禔、亲生的胤祉这两位阿哥玩耍,到也热闹。不多时,便有丫头们回道纳喇氏来了。
惜珍只当是孕有夭折的长生阿哥的那位,却不然冷然然进来之人竟是多年未曾露面的庶妃纳喇氏。惜珍打量着这位因为张氏心软得以来见亲子的纳喇惠怡,除了面色有些苍白那份冷傲尽是不减反增,看着她的目光虽不改,却礼不少一点。看来,多年的囚身到是让她收敛了些,只是到底有没有收住——那就不得而知了。
马佳氏不为人知地暗笑了一下。或许,这便是机会呢。
荣嫔虽不再荣宠,可凭着她的善面及累年积得那些底子,无论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老宫人面前,谁还不卖上一面?
纳喇氏得以从偏殿解了禁,心里是怎么个打算没人得知,可她既然是主子,便要有人侍侯。这不,不出二日,待选的宫女入了她的门。
其中有一个面色奇白明眸肤脂柔媚的宫女一立在她面前,便叫她一惊、二恨、三思量。这宫女,怕是她们当年初进宫的四人加在一起既抵不过男人对其的疯迷劲去。
最终,这个叫柔儿的宫女成了纳喇氏身边大宫女。
要说这柔儿,到真是个天真若傻的姑娘,虽已十八九了,长得更是惊为天人,可就是因为她这张脸又如何能得其他同伴随得喜?可她偏偏天性单纯,只要有人同她说几句好话便能把自己身上长几颗痣都告诉对方。自从进宫来便没少受冷遇,现在她的主子纳喇氏对她虚寒问暖还能不叫她生死相随去?
突然间,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长春宫里有个闭月羞花的宫女,连老太太都有了耳闻,直好奇着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引起女人这么大的反应。
太皇太后见了那姑娘,到真是瞪大了眼睛,她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也不在少数了,还真没姑娘天生的细润,当年福临要是见了这等女子,哪里还会受那董鄂氏的迷幛去。
只从这姑娘水灵灵的眼睛里老太太便知道这是个极天真的丫头。她见多了有本事的女人,又多少受了些宁芳的影响,对这姑娘到真出五分的可怜来。听这宫女唱了段小曲便分了她些干食谴了去。
苏茉儿见太皇太后坐在榻上久久不语,便沏了□茶来。
太皇太后端了杯子:“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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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儿顿了顿才道:“看着真是个可怜见的。”
太皇太后冲着苏茉儿一笑:“你呀,还同哀家打起了迷面来。”
正说着便有内侍道皇上来了。
玄烨见二位笑未隐去,便问何事,一听说是因为此女,到也好奇一问:“果真那么美?”
太皇太后亦冲孙儿挑帘一笑:“皇上看了不就知道。”
玄烨一笑了之:“古来美极则妖。”
苏茉儿不客气地笑将开来:“哈哈哈……皇上说的不错,奴婢看就是这个理儿,白豆腐到是不怕的,就怕豆腐里不干净被人搀了石子儿,到时口里划了血口子就不好了。”
太皇太后指着苏茉儿笑道:“你呀,也忒护短了,说不定皇上便喜欢有刺的呢。”
众人不过笑笑,到没再论及此事。
当夜,苏茉儿侍侯着主子上了榻,自己亦躺在边侧。暗夜里,只闻彼此浅浅地呼吸。
“格格……是想试上一试吗?”
布木布泰并没有睁眼儿,多时没有回应,当苏茉儿以为她已然睡去时,却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回声:“若她能使一切正常,纵是负了一人又如何?”
苏茉儿没有接腔,她明白此话的意思。只是——那受伤之人,便真的能从伤痛里走出来?
“我又何常不痛……只这么想想,都替她痛到骨子里……可皇上……皇上还那么年青,有一辈子的功业等着他,有千年的好名声侯着他……如果……就是遮得再严实,又怎么可能不心惊?哀家每每想到我那孙儿背了坏名声,便——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总要试上一试,对得起这‘哀家’二字呀。”
孤寂重新在殿室内浸染。
每个人都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左与右之间求一个重舍一个轻。那轻的未必便是可以承受的,午夜梦回未偿不会噩梦连连,只是作为一个负责之人必需定的抉择,已无关乎乐不乐意、开不开心。
苏茉儿陪着太布木布泰走过大半辈子,已是要到头的年岁,还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取舍?人人只道太皇太后聪明、狠毒,可又有谁知道这位如今已是垂垂老矣的妇人不过禀的是责任二字罢了。想什么,做什么,念什么,又何曾哪一样是为了自己?
越是受任重之人,越难有什么潇脱。潇脱,不过是蜜罐子里孩童们的无痛呻吟……
以手单握了布木布泰的近掌,苏茉儿哽咽着说道:“格格要做什么便去做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总有奴婢知道您的……”
布木布泰始终没有睁眸,只是另一手反握着对方,久久地,颤着劲儿。
无私的人应该受到社会的尊重,却不一定会受到世人的赞誉。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越来越不相信那些简单的美好,腹中怀揣着越来越多的怀疑与阴暗。
也许不是我们不想单纯,只是看多了、听多了、受多了……便觉得不过如此了。
日复一日只是无意的重复,连最初自己是什么样子也早已忘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凡
康熙十七年中,不论是吴三桂称帝衡州,或是尚之信屡屡不义独据广东,或是西北噶尔丹的意侵之心……件件桩桩都不是凡人可轻卸的重难。
而紫禁城中,除了戴佳氏于七月诞下七阿哥实则皇上第六子之外,直至十七年岁末也只有带产的先孝昭皇后之妹钮钴禄氏同宜嫔这二位。亦可谓半年再无人受孕。
面对如此窘迫,玄烨很想安慰自己冷静——冷静——,可每每身疲意乏之即却还是必需面对龙榻上一个个鲜活却令他作呕的女体。这种反自我意念、周而复始的苟合越发难使其一次次忍受,特别是对自我精神的种种压迫令他越发生出对自己身体的厌恶,并渐渐转化为对自体的虐待。
此时正是秋末,宠幸之后,李德全打发人送回受宠的妃嫔便端了碗素面想给皇上进食。如今皇上已很少吃食荤腥,特别是鱼味的东西,闻了点星便能吐上半日。他端了碗盅进了内室,便见皇上满脸子狰狞直对着自己的左臂,只披着寝衣的□上身已是多处血红,特别是左臂之上,堪堪见出了血肉。
“皇上——”放下碗盅,李德全便上前轻阻:“您这是——”
“无事,”玄烨不耐地挡开李德全,“不过是有些痒罢了。”说着也不去管那些斑剥的伤口,自穿上寝衣,举了折子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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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把那碗面向皇上面前推了一推,见皇上连一眼也不看,便只能轻端了出去。
这日初晨,当天际滑过第一丝苍亮,玄烨微微于龙座上转醒。龙案侧的高烛仍散着点光,就着从窗菱里射入的点点昏光,一切都想游走在无意识的地下之城,寒冷,了无生机。这一刻的孤独,无比一切时候都来得猛烈与无垠,就像突然间被抽走了空气而被置身于一个玻璃瓶中。
自从继位以来,玄烨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当手中的权利越重,可以操控越来越多人的生死,那种几可比天的强大欲望无不左右着他的意识,使他越来越坚信,自己可以算计一切,掌控一切,从而给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无忧的未来,可以同时把大清推入一个从未有过的繁盛时代,亦可以冲破帝王例来孤家寡家的魔咒。
可真的走来,才知道权利、自负、欲望并不能真正左右一切。
一个人受挫负难从来都不是可以轻松一笑、无足以念的尘埃。
当年幼面宫中的黑暗原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那时额娘虽不是最好的娘却至少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而现在,要负担不不紧紧是一个家族的生死,而那个自己以为可以保护的可爱女子却去了自己见不到她的地方。
思念,想念,执念都不足以填补他身心的空洞与痛苦,这四年多的日日夜夜,对一个人的恋想就如同越刺越密的针孔般戳得他体无完肤。
一切都是为什么呢?难道得到就意味着付出吗?……
他不能对爱护他并一切以大清基业的皇玛嬷说“不”,因为她没有错。那究竟是哪里错了呢?难道真是自己肖想得太多自食苦果吗?
放弃?——不!这不可能。当你真正体味爱人的美好使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盲盲度日。
如果不曾相见,在那个百子门前相遇,于宫外了了相依……也许便不会如此痛苦……自己还是无往不利的天子,是美人如履的帝王,是江山以重的皇帝……
玄烨深深做了个呼吸,在一吸一奈间体味了轮回。
“小三,你加油嘛,这么点子书读不完还怎么有脸去见太傅们?”那女人总是挑着眉眼像在看他笑话,当他完不成太傅们交代的功课时,还伸过几子一手抚向他的光脑门儿,“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