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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说明皇太极确实很喜欢用间,这方面黄石必须要小心戒备,不能重蹈毛文龙的覆辙。
“黄将军请。”陈继盛坐下后就敬了一杯酒。
对于毛文龙的首席心腹,黄石自然不敢失礼,连忙也举杯说道:“陈将军请。”
陈继盛拐弯抹角地讲起了军饷问题,因为旅顺和长生岛都比东江更靠近登州,而且黄石和张盘都手握重兵,所以理论上登州的银饷自然是会直接发去他们的驻地的。可是毛文龙想用这笔银子作生意,他打得好算盘是用监军的批条在登州购买低价布匹和茶叶,然后贩运到朝鲜卖掉换人参和粮食,利用这里面的差价东江镇可以得到几倍的物资。
虽然挪用军饷作买卖不好听,可是对藩属国朝鲜的强卖强买就更难听了,历来朝鲜向大明的进贡都是要给回赐的,与其说是进贡,不如说是一种贸易。但毛文龙已经说服礼部把贡道设在东江岛,他只打算给一半的回赐,还计划用低价收购来的物资冲抵。但这陈继盛果然是辩才无碍,娓娓说来也是一番道理,把黄石听得连连点头。
其实到了东江以后,黄石一经发现毛文龙等人对他的战术技巧并不敢强要,至于黄石训练出来的军官士兵更是被视为黄石的私有财产,根本不会想到要拿走一些到东江直属。这理论上应该调拨给黄石的军饷,根据封建传统也和黄石的军官、士兵一样是他个人的财产,就如同黄石他本人是属于毛文龙的一样。
所以陈继盛就跑来当说客,希望黄石和张盘能捐助一些军饷来襄助东江本部的贸易,毕竟平均下来黄石和张盘都算的上是大款了,得到的军饷份额也很多,比其他苦挨的东江军官强多了。
“黄将军能不能看着分点?”陈继盛这话说得就如同一个乞丐,然后就眼巴巴地望着黄石,希望他松口交出些钱来。
不知道张盘这个嫡系给了多少?黄石在心里算计着。
看吾长枪能便刺 第25节 变化
“这样吧,张盘将军给多少,我也给多少,如何?”
陈乞丐如释重负,搓着手笑了笑:“张盘将军是五千两。”
“那我也上交五千两。”
陈乞丐眼皮微微低了一下,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问道:“张盘将军是三万两军饷,黄将军是一万五千两,应该上交两千五百两才对吧?”
这句问话让黄石心中的好感和感慨油然而生,看来他们确实已经把自己看作嫡系同僚了,所以不仅仅想搜刮些银子走,也同样在乎长生岛的困难:“就是五千两,我自己也做些生意。”
陈继盛很有封建道德地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满脸堆笑地拿起酒杯:“喝酒,喝酒。”一晚上两番话就拿到了一万两银子,陈继盛满心欢喜地把黄石又吹捧了一番,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既然诸事都已经了解,黄石和张盘也就向该向毛文龙辞行了。
第二天一早毛文龙升帐后,黄石和张盘并肩单膝跪到,向顶头上司行了临别大礼,毛文龙勉励一番后两人就站起来再次抱拳:“大帅保重。”
“万事小心。”这个时代一别就可能是几年,更可能是永远,毛文龙肃穆地站起身抱拳向两个一线军官回了半礼。
“末将明白,大帅放心。”黄石、张盘保持着抱拳的姿态不变,各向左右团团一拜:“诸位兄弟,后会有期!”
满帐篷的军官更同时慨然回礼,一时间满营都是铁甲的铿锵之音和发自肺腑的大喝声:“后会有期!”大家天各一边在沙场征伐,后会有期正是最符合军人风范的祝愿了。
张盘、黄石更不多话,同时一撩殷红如血的斗篷,直直调转身体,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的毛文龙和满营将领都保持着抱拳的姿态,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营帐外。
到了港口以后,张盘首先离开,黄石看了看又来送行的孔有德,两个人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交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找些话来说,但张开嘴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孔有德见状微微一晒:“兄弟乃是真豪杰,何必作此小儿女态。”
“让大哥见笑了。”
“嗯,”孔有德微笑着说:“我这次也领到了百多人的军饷,明春也要去宽甸前线了,兄弟好做,不要被我比了下去。”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回到长生岛以后,黄石马不停蹄地飞奔南信口,几个心腹军官急急策马随行,吴穆和两个锦衣卫也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到了南信口不等停稳黄石就飞身下马,脚下一个踉跄就匆匆向海边跑去,护卫捂着头盔在后面一路紧赶,他们跑到的时候看见黄石已经木然呆立,向着对岸眺望。
东岸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辅兵正在继续搭建堡垒,还有些后金辅兵在砍伐植被,还有团团的火光和烟雾,这烟幕和蚂蚁般的人群中间,一个木制的简陋城堡已经显露雏形……
几个军官早就到了,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地站在黄石背后,过了一会儿两个锦衣卫气喘吁吁的和吴穆也一起赶到了。
“黄将军,可有什么高见?”吴穆一口气还没停下来就忙不迭地问道,话说到后面已经是声嘶力竭,说完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仔细观察了对面堡垒的进度和规模半天,黄石摇了摇头后退叹了口气,挥起马鞭遥指着后金的木堡:“我才走了不到一个月,你们怎么就能让建奴筑起城堡来呢?”
半晌没有有人回话,黄石提高了声调:“为什么不出击骚扰,你们是死人么?”
“回黄将军话!”吴穆喘息才定就咆哮了起来,这些天他没睡过一个好觉,看着对岸的城堡一天天成型,把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他说什么这些长生岛军官都和他打马虎眼,另外吴穆也没有什么军事上的自信了,那场战役也把他和两个锦衣卫的心理彻底击溃了。
一贯趟浑水的贺宝刀终于站出来了:“回大人话,卑职是主张出击的。”他气呼呼地瞪了身边的赵慢熊一眼:“可赵守备总说要深思熟虑,就是每次等他制定好了计划,建奴的部署就又变了,结果赵守备就又要重新想,最后就是干瞪眼看着建奴修了二十天城!”
“卑职罪该万死。”赵慢熊吓得魂不附体,已经跪下了。
“起来吧。”黄石自嘲地笑了一声,赵慢熊本来就是反应慢外加决断力差,更是小心谨慎的典型,真是有一利必有一弊:“行军打仗瞬息万变,哪有事事万全之法,有时候没有把握也要出击,你务必记牢了。”
“卑职受教了。”
吴穆看黄石又在沉思,也就按耐住心中的焦急没有出声催问。
黄石又凝视了对岸一会儿,高声叫道:“李千总何在?”
李云睿一个箭步奔上前:“卑职在。”
“对岸建奴可是属于建奴镶红旗?”
“大人明鉴,正是原驻复州的镶红旗。”
“复州的建奴,不是一直指向旅顺方向么?”
李云睿苦笑着回答:“卑职也是刚刚收集好的情报,自从金州之战以后,复州建奴似乎调整了防御方向,注意力完全压到我长生岛这里来了。”
看来金州之战逃跑的那些士兵也给后金方面带去了震动吧,历史上明明应该是持续压制旅顺才对的啊,而且原本金州丢失以后,更应该紧急加强向南防御的啊。黄石第一次感到眼前的历史披上了一层迷雾,他开始看不清后面的变化了。
看吾长枪能便刺 第26节 威胁
随着黄石再次陷入沉默,南信口也又一次雅雀无声。
“吴公公请安心,”黄石再次出声的时候决定首先安抚一下监军,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建奴驻扎辽南的是两红旗,两旗共四十余牛录,每牛录不到三百男丁,其中战兵不过一百。经过旅顺、金州两战,建奴两红旗已经元气大伤,这只是建奴的防御堡垒,没有太大威胁的。”
“如此就好。”吴穆显然宽心不少,但随即一个问题就把黄石问噎住了。
“但是此堡如果修好,我军动向不就在建奴眼中了么?”
这吴穆一个保镖的怎么说得这么透彻?不过黄石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下一轮的打击又开始了。
“而且建奴可以在堡里积聚攻城器械和粮草,好像还是有不小的威胁啊,不是吗?”
这两个问题都很不好回答,黄石古怪地看着吴穆,莫非这小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那吴穆倒是没有发觉黄石的神色有异,他掉过头问李云睿:“上次军议,咱家记得李千总你还说过第三条,是什么来着?”
“禀监军,建奴还可以依托此堡在北信口再建修一个堡,阻断我军情报来源。”李云睿立刻猴儿献宝似的地报告给了吴穆。
黄石狠狠瞪了李云睿一眼,看来要暗示暗示这些手下,什么话能对监军说,什么话不能提。
不过吴穆既然又看过来了,黄石只好强打精神狡辩:“建奴没有兵力进攻,此事定而无疑。建奴正黄旗在蒙古林丹汗那里,镶黄旗在蒙古巴彦部,正蓝在连山对抗我东江军宽甸部,镶蓝在凤城防备朝鲜东江军。所以这里只有建奴两红旗,绝对无力进攻!”
“建奴不是有八旗么?”
“是的,还有驻扎辽阳、沈阳的两白旗。”黄石硬着头皮说下去,先把这个监军安抚过去再说吧:“这个是防备辽西关宁军的,辽镇关宁军有十六万大军,建奴两旗已经很吃力了,是绝对绝对调不来辽南的。”
这个说辞也就糊弄糊弄吴穆,周围几个军官脸上都有不以为然地神色,关宁军在编的十六万军队中,用来修城堡的辅兵至少有十万,而且宁远堡才刚完工,再往前二百里才是锦州,出了锦州一百多里才到大凌河,再数百里才是故广宁军所在的河西之地,从那里到三岔河还有几百里。等关宁军再搭好浮桥,两白旗跑十个来回都够了。
幸好吴穆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黄石随手抽出腰刀在地上画起了辽南的示意图,然后趁热打铁地说道:“镶红旗既要向西防备我军又要向南防御旅顺军,应非常吃力了,毕竟建奴正红旗远在盖州……”
说到这里黄石低头看着示意图,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止住了。吴穆满怀希望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黄将军。”
“哦,”黄石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笑道:“没有什么了,末将再沿着海岸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防御疏漏,吴公公请自便。”
吴穆和两个锦衣卫离开后,黄石把几个人聚拢过来,拿刀尖点着盖州的位置:“你们说建奴正红旗会不会南下?”
几个军官商议了一会儿,都觉得从盖州到海州的广大地域,怎么也需要一旗掩护,不过两红旗今年受到的损失不小,后金靠单单一个被严重削弱的镶红旗抵御旅顺和长生的两面夹击,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最后的结论是:“很难说啊。”
“耀州、海州到盖州,几百里长的海岸,如果正红旗南下抵御旅顺军,”黄石再次眺望东岸,禁不住开始幻想:“镶红旗也被牵制在对岸,那这一带就只有建奴地方堡垒守军了,再也没有任何机动部队可以对突袭的大明官军构成威胁。”
“大人,这还是很久远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是先顾眼前吧。”
“杨守备说得不错,”黄石也从幻想中受回心神,叫过一个士兵:“去把邓肯先生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