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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近海寇连续请求招安,语气也越来越谦卑,那个刘香七还曾跑去广东要求招安。但福建布政司态度异常强硬,所以广东布政司也拒绝了他的要求。这一切都让皇帝和阁臣觉得形势大好。兵部尚书王洽也附和着说道:“圣上,闽海之事以臣观之,黄帅有操之过切的嫌疑,如果同意招安的话,恐怕早就平定了。”
现在闽海的海寇只求特赦和保留船只,以前的嚣张气焰已经全消,李标觉得如果他是福建巡抚的话,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只是黄石和朱一冯都坚决反对,他们二人毕竟是地方文武大员,具体的招安条款总要由他们来定,在这个问题上内阁也不好多说话。现在听到皇帝问起,李标就清清嗓子启奏道:“圣上,福建巡抚和黄帅都说海寇的船大多是抢掠来的民船,现在赦免他们恐有鼓励他人为盗的后患。他们持论甚正,所以内阁也无法批驳。只是海寇自度不能幸免,就垂死挣扎以致迟迟不能靖海成功。”
“是啊,黄帅一向主张除恶务尽,这个朕是知道的,朕也是很赞同的。归根到底还是俞咨皋无能,一开始就是他把半个闽省都丢给海寇了,现在黄帅把全闽都平定了,区区几个小岛他就迟迟拿不下来。”崇祯先是发了一通牢骚,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果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话,那就再饶俞咨皋一次吧,朕总得给黄帅一点面子。”
福建持剿策以来,福建布政司唯一的要求就是截流本省两年税款,正税加辽饷总共差不多是六十万两银子,崇祯倒也不觉得太多。而且黄石把西南给他平定了,这样朝廷不但不用再向西南投钱,而且还可以从那里收税。不过让皇帝感到奇怪的是,福建不但没有额外加赋,就连其他省都加的辽饷也没有加,这两年朱一冯只收了张居正当年给福建定下的正税,统共还不到十万两银子。
因此少年天子对福建搞的那个大借款产生了不小的兴趣,看过最近的福建布政司的报告后,皇帝更觉得大借款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了:“朕一直听说福建这个省多山少地,结果福建巡抚和黄帅居然随手就能借到四百五十万两银子,而且看起来还远远没有枯竭,这闽省哪里穷?根本就是富甲天下嘛。”
李标小心地回答道:“圣上说的是,不过这个借款总是与民争利……”
崇祯兴致勃勃的说道:“确实是与民争利,不过朱大人和黄帅都说了,不消灭海寇就不能让商民安心进行海贸,渔民也无法安心出海打鱼。所以只有先借后还,再说福建巡按御史不是说闽省百姓都踊跃借钱给黄帅嘛。”
福建的巡按御史已经连续弹劾黄石、朱一冯和俞咨皋好几次了。不过俞咨皋倒是一堵挡风的墙,这两次大败后俞咨皋差不多承担了御史八成以上的火力。有他在,黄石和朱一冯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攻击,翻来覆去也就是说朱一冯和黄石识人不明。既然黄石出死力保俞咨皋,那御史也就没有什么办法。
福建巡按御史不停地攻击巡抚的同时,倒也提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靖海大借款。福建百姓踊跃购买债券的行为也算是巡按御史的另一发炮弹,他认为既然军饷充足,那迟迟不能解决问题自然是朱一冯无能。
不过御史弹劾归弹劾,他们也承认闽省的局面在不断好转。海盗的士气一蹶不振。从四个月前开始,海盗从福建本土获得的补给开始降低到五成以下,不少东西都是刘香七从广东运来的。虽然从广东运输补给价格又高量又少,但毕竟还能帮海盗吊着一口气,因此御史现在骂福建布政司和福宁镇的时候,一般也都带上了肇庆镇和广东布政司,说他们如果像福建政军部门这么坚定的话,那海盗早完蛋了。
虽然黄石很厚道地没有把黑锅往广东那边扣,但朱一冯请罪的奏章中却已经暗有所指,话里话外地想把不能速胜的责任推给广东。朱一冯也一直在力保俞咨皋,他和黄石都有尚方宝剑,说话的嗓门显然要比福建巡按大,既然这两人不拿俞咨皋当替罪羊,那么只要福建省的局面持续好转,朝廷就不可能硬要处理俞咨皋。
李标连忙顺着崇祯的话说了下去,他知道皇帝对朱一冯和黄石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圣上说的是,福建巡抚虽然有些自视过高,但总的说来边才尚可。目前看起来两年期限内海寇还是能平的,而且福建巡抚此次抚平闽省,不费朝廷一钱银子,也是有功的。”
“当然有功,而且是大功!要是各省巡抚都有福建巡抚一成的才能,朕就不用加赋了。嗯,如果福建巡抚真能把这借款还上的话,朕看他就不仅仅是边才尚可了,而是颇具相才。”崇祯沉思了一下,就把内阁的票拟递了回去:“这票内阁拿回去重新拟过,此次水师失利朕以为还是小挫,不宜大加鞭挞。”
“遵旨。”
从大殿退出来以后,李标和钱龙锡并肩走回文渊阁。路上李标若有所思地说道:“黄石从福建去贵州、然后又从贵州走回福建来回路上没有发生一起军民冲突。黄石还为沿途四省无数官员请功,说他们教化地方得利,结果有上百个官员因此得了考绩优等,对吧?”
“当然了,以往客军过境无不扰民,沿途无不叫苦连天,军队每过一地,留下的纠纷几个月都完不了。黄石这一路军民井水不犯河水,地方官当然都有教化之功,嗯,黄石不也得到了治军得力的嘉奖了吗?”
李标点了点头,伸出指头数了起来:“黄石从属东江镇那段不用提,他援助觉华那次,蓟辽督师就捞到大大的边功,那可是百年来对北虏第一功啊;然后黄石调去平定奢安之乱,张鹤鸣就加了太子少师,现在圣上又赐他一个武英殿大学士,把他留在北京时时垂询;从南到西黄石走了一圈,结果沿途各省的地方官都得了考级优秀……”
“嗯,”李标停住脚步,掰起了最后一根手指,然后抬头看着钱龙锡说道:“朱一冯给他监军的时间最长,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不但朝野皆称朱一冯有边才,今天圣上还评价他颇有相才!”
“李大人你想说什么?”
李标直愣愣地看着钱龙锡:“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到底是黄石有相才,还是朱一冯有相才?”
……
崇祯二年正月,皇太极下书给袁崇焕以后,双方之间的谈判热度迅速升温,宁远、辽阳之间往来的使者不绝于道。双方通过几位著名的蒙古喇嘛为见证和中间人,围绕着岁币的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讨价还价,这交易也就随即在蒙古各部中传开。
一年前大明兵部尚书阎鸣泰信誓旦旦的绝不议和言犹在耳,明廷就又一次背叛了自己的盟友和诺言。很快,因相信阎鸣泰诺言而背弃后金的喀喇沁蒙古、喀而喀蒙古、朵颜蒙古等三十六部蒙古先后和皇太极会盟,至崇祯二年四月,仅仅四个月间,一度战火纷飞的后金西北边境就得到了完全的和平。
而且,随着蒙古各部的纷纷倒戈,后金政权不战而攫取漠南大片领土,并获得了男丁超过四万的盟友。至此,后金政权在西方取得重大进展,领土扩大了近一倍,并开始与大明的另一个军镇——蓟镇接壤,喜峰口等地终于暴露在了后金军的威胁下。
在另一个方面,与后金开始议和后,袁崇焕遂迅速在三月初七上书朝廷,要求获得对东江镇的粮饷控制权。得到皇帝批准后,袁崇焕便中断了向东江镇的军饷和粮草供应。随后袁崇焕再次不通过大明礼部(外交部),越权直接下书给朝鲜国王,宣布朝鲜的贡道不再通过东江,严禁朝鲜再提供给毛文龙粮草和补给。
毛文龙猝不及防之下,一边上书控诉袁崇焕贪污东江镇的粮草和军饷,一边急忙向山东等地求救,希望山东商人能卖给他或者賖给他一些粮草和布匹,以便救急。和皇太极开始议和的一个多月后,也就是崇祯二年三月,袁崇焕下令给天津卫、登州、莱州各地,严令各地实行禁海,不许有一船一板下海,更绝对不许商人卖给东江镇一米一豆!
面对朝廷的严令,莱登镇官兵、各州府如临大敌,所有违禁下海的船只都会被收缴全部货物,敢于运输粮食和布匹给东江镇的商人都会被投入大牢。面对这种险恶局面,山东商人都拒绝再提供物资给东江镇,就是柳清扬的黑暗理事会也对此无可奈何。
三月底,东江镇放弃海州及其近郊;
四月初,东江镇左协放弃盖州及其近郊;右协放弃了坚守八年之久的宽甸等堡垒,十万军民尽数奉命撤向朝鲜朔州,随后左协又放弃了连云岛;
四月中,宽甸背后的朔州也被东江镇放弃,毛文龙下令在朝鲜的全部东江军向东江岛撤退;
同时毛文龙上书崇祯皇帝,弹劾袁崇焕贪污克扣东江镇军粮,还控诉了袁崇焕给山东、天津下达地针对东江镇的禁海令:“……臣读毕,愁烦慷慨,计无所出,忽闻哭声四起,合岛鼎沸。诸将拥至臣署,言兵丁嗷嗷擦以至今日,望粮饷到,客船来。有复辽之日,各还故土。谁知袁督帅将登海严禁,不许一舡出海,以至客舡畏法不来。且山东布政使及青登莱三府官粮竟无影响,故尔各兵慌忙,云是‘拦喉切我一刀,立定必死’。况兼饥饿无食,不得不苦!”
四月底,东江镇放弃复州、瓶山;
闰四月初,毛文龙下令东江军尽快撤向海外,放弃除旅顺、铁山外的所有陆地领地……
闰四月十八日,金州附近。
李乘风带着几个家丁最后离开了金州,这里虽然是辽南的南大门,但东江军也已经无力坚守了,这次南关等地也都将被放弃。在计划里东江镇将只保有旅顺桥头堡,这样就不会有路面运粮的问题了,无谓的粮食消耗也就能被降到最低。
李乘风只要自己还有吃的,就不会让身边的家丁们挨饿,所以这几个人虽然也都无精打采,但每个月还能保证五斗米,比普通士兵的三斗还是要强上不少,更不用说和那些老弱病残比了。
虽然李乘风两年前就离开金州被派去前线了,可是这里毕竟是他生活过四年的城市。所以也是李乘风最有感情的一座。这次东江镇左协大撤退,李乘风一路断后,把各处城堡一一点燃,但以前还从来没有哪座城市能跟今天这座相比。
金州城楼上腾起了熊熊的火光,这座李乘风曾立志要誓死保卫的堡垒是他自己亲手点燃的。他看着渐渐化作灰烬的堡垒,双眼中跳动着明亮的火焰:“张盘将军、章肥猫将军、张攀将军……将士们百死而夺下来的一座座城市,黄大帅亲手把它们交在了我的手里,最后我却不经一战就把它们都烧了。”
“这不是大人您的错,我们回旅顺吧。”家丁们看李乘风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就连忙宽慰了家主几句,然后一起拉着他上路了。
一路上李乘风还在长吁短叹:“真窝囊啊,我宁可它们都是被建奴攻下的,也比自己烧了强啊,多少将士用血换回来的土地,竟然白白送给了建奴。”
抵达南关之后,李乘风见居民、驻军都离开了,就把它也放火烧毁。这一路上到处能见到新坟,南逃的难民把他们的亲人草草掩埋后,就又匆匆向着旅顺赶去。
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具裸露在旷野里的尸体,李乘风看得心痛不已,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后他都会和家丁停下来掩埋尸体,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