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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请教啥呀?”
“也没啥,也就是厂里的生产啥的……老伴,能想起啥不?给胡工举两个生动的例子,都要跟厂长有关的。”
“跟厂长有关的?”牛大娘想想说,“我想起一个,你说老金厂长新调来的时候才有意思呢,到车间视察,把老牛拉一边问:”老师傅,咱车间厕所在哪儿?“
“去,那是找个借口,拉我去谈事儿。”
“那次老宁厂长拉你谈啥事儿!”
“那是跟我谈,我能不能把车间主任位子让给年轻人。啊,不对,那是我主动建议让年轻人挑重担,自己要求下来。哼,那老宁厂长把我换下来了,他也没得好吧,第二年也让年轻厂长给顶了。”
胡工笑说:“我说牛师傅,敢情厂长就找您谈这些事儿啊,到车间找不到厕所让您当向导,再不就请您挪地方,给年轻人让道。”
“谁说的,那年老柴厂长不是多亏我了,不然他准橹了。”
“保住了一个厂长?这功劳还值得吹吹。”
牛大娘揭底说:“那是啊。要说老柴厂长吧,文化不高,还好大喜功,他带头研制一台啥机器了?”
“大型冲压机。”
牛大娘说:“对,压啥机。那开始吹的,报纸!”播吹了个爆,后来制成了一试验,整个一台死机器。那可是多亏老牛给救活了。“
胡工感兴趣了:“把死机救活了?”
牛大爷说:“机还是死了,人活了。后来上面派工作组追查,这劳民伤财的勾当是谁干的?老柴厂长不敢承担责任了,就往我身上推,说是我厂老工人发扬主人翁精神,主动加压,自己设计制造的,虽然设计失败了,但是精神是好的。我就一拍胸脯,是我干的,工人阶级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我们面前无困难,困难面前无我们。工作组能把我一个老工人咋的,愣把工作组唬走了。老柴厂长对我那个感谢。”
胡工讥笑道:“原来是保了个不称职的厂长。我说老牛师傅啊,您刚才问您退休后咱厂工作有啥损失?”
“损失挺大吧?”
“那是,不称职的副厂长换了一个,贪污的科长撤了一个,班子年轻化、知识化。厕所扒了重盖了,新厕所才好呢,有冲水设备,还摆着鲜花。不像你们那时候用的那厕所,屎尿横流,苍蝇乱飞,顶风能臭出二里地。”
牛大爷说:“这群败家子儿,这不浪费钱吗?一个毛屎楼子,有块地就行呗。
我哪天还真得去看看。“
送走了胡工,小伟回来午睡。小伟跟牛大爷说:“爸你说你跟顺子说抗美援朝干啥呀?你这么吹,我这脸上都挂不住。”
牛大爷一脸的不高兴,说:“说抗美援朝咋的?我还没说反右斗争呢,我还没说文化革命呢……文化革命那谁,老魏厂长,那还不是我给保护下来的。我还在改革开放的时候起了重要作用呢。”
牛小玲也不愿意听了:“爸,改革开放以后的事儿我都知道,不用讲了。”
牛大爷感叹:“我是真没用了,我过时了,我是老糊涂了。”
牛大娘说:“别尽整些没用的啦,想想你把钱包塞哪儿了,那里还有400 多块钱呢。”
牛大爷发火了:“啥找不到都赖我,这家没法待了,我到厂里转转去。”
过了几天了,牛大爷无意中抖抖枕头,枕头底下出现钱包。牛大爷一拍脑袋。
牛大爷拿钱包来到客厅,对牛大娘说:“你看你,整个钱包四处乱扔,还得是我帮你找到吧?在枕头底下呢。”
牛大娘说:“枕头底下?我没往那儿放啊。”
牛大爷犟:“你没放,那还是我放的?”
牛继红说:“爸,还真备不住是你放的,你现在脑子有点糊涂,丢东落西的。”
牛小伟添油:“可不是,说话也不着调,离谱。”
牛小玲说:“哎,反正吹牛也不上税啊,让咱爸吹着玩儿呗,听个乐儿呗。”
只有军军帮姥爷说话:“我姥爷的儿歌说得可棒,高级果子高级糖,高级老头上食堂……”
牛大爷一人敌不过众口,这时胡工和工会主席来找牛大爷。胡工进门就说:“牛师傅,工会主席代表厂领导和全体职工感谢您来了。”
牛大爷斜眼看着家人,懒懒地在坐在沙发上:“小事一桩,还感谢个啥。”
工会主席说:“老牛师傅,这事可不小啊,你只说了3 个字,给厂里省了18万啊。”
牛小伟吃惊:“啥3 个字就省18万呢,金口玉牙呀?”
“是这么回事。”胡工说,“厂里要建设,挖地基挖出一条管道,谁也不知道这条管道是干啥的。最后查厂里老资料,查到是一条煤气管道。那就不能留这儿,得改道了,我预算这项工程啊,得18万。那天老牛师傅和我到的现场,老牛师傅这么一看,算了,甭改了……”
牛小伟说:“就这一句甭改了,值18万?那我也会说,你们盖大楼,得100 万,我就说一句,甭盖了,不就省100 万。”
牛大爷坐直了:“你说,你得有根据。我说甭改了,那是那条管道吧,是大跃进那年,我们车间干的。那年像那样的管道,一年建了40多条,只有16条用上了,其余的工程都没配上套,埋上拉倒了。”
胡工建议道:“我说主席,咱厂那老资料是不是得重审一下?要按那资料,咱们得多花多少冤枉钱呢?”
工会主席说:“这个问题厂办公会研究了,决定厂工会出头组织一个厂情咨询委员会,对厂里的老情况全面摸底。牛师傅,我们想特聘你为厂情咨询委员会顾问。
看,这就是聘书。你看,老人家是不是出山啊?待遇嘛,有事没事,一月一千。“
牛大爷一口回绝:“不去。”
牛小伟急了:“爸,这得去呀。”
“不行了,说话没谱,出去给你们丢人。”
牛继红劝:“爸,一月一千呢。”
“脑子糊涂了,丢东落西的,别给厂里再造成啥损失。”
牛小玲说:“老爸……”
“反正吹牛皮不上税是不,你看老爸哪句话是吹牛皮?”
军军说:“高级果子高级糖,高级老头……姥爷,你真是个高级老头。”
牛大爷才有了笑模样:“哎,军军这话姥爷爱听。行啊,破大盆,也别端着了,替姥爷把聘书接过来吧。”
牛大娘也说:“要照这样,还是我记错了,那钱包是啥时候我顺手放枕头底下的?哎,我是老糊涂了,没用了。以后有事啊,还是多听你爸的。”
牛大爷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嘛,这个嘛,虽然我是个很重要的老头,但是有时候也难免犯错误嘛。那个钱包嘛,确实是我给收起来,我又忘了给收到哪儿了。”
牛大娘说:“啊,还是你老糊涂哇。”
第十一章
牛家这家人,难得有几天消停。最近好了,好长时间谁也没什么事儿发生。人没事儿了,别的有事儿,冰箱的动静越来越大,家里天天嗡嗡响个不休。
孙军一个人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牛继红、牛大娘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着,边看着他写作业,边打毛衣。对冰箱传来的嗡嗡声,大家都习惯了。
孙军写作业也不老实,回头提了个条件:“妈!等会儿我作业做完了,你给我一块钱,我想买个提子雪糕吃。”
牛大娘习惯地掏钱:“军军,拿着。”
“妈!你老惯着他。”牛继红拦住老妈的手,“军军,听话啊,等咱们家冰箱修好了,回头妈去劳动公司给你买一筐他们那儿的小奶糕。咱们把冷冻室都塞满了,那小奶糕才好吃呢。”
“妈!现在谁还吃那玩意儿啊?两毛钱一根,连葡萄干都没有。我要吃提子雪糕!”
“孩子要吃你就让他吃呗。”牛大娘把钱塞给孩子,“军军,把钱拿着。等你姥爷给咱们找人把冰箱修好了,咱们就把你说的那啥,蹄子呀,啥雪糕呀,都买一大堆放冰箱里。”
忽然响起门铃声。孙军跑过去开门,却没有人,只见地上塞进来一张传单。孙军拾起传单念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安而乐’保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牛小伟睡眼惺忪地走出自己的房间:“嘿好!又是保险公司!烦不烦啊这帮人!”
牛小玲也出来凑热闹:“最近也不知是咋的了,这保险公司是发不出奖金了啊还是咋的了?咋就这么疯狂呢?”
牛大娘说:“你们白天这都还不在家呢。光今天一早上就来了四五拨推销的、保险的。”
牛继红说:“妈,往后你开门前先看一下,凡这种人敲门,你就别开。”
牛大娘说:“咳,人大老远跑咱们家来,又都笑眉笑眼的满嘴客气话儿,我咋能连门都不开呢?那成啥了?”
牛小伟说:“哎,对这帮上门推销的可不能客气喽。我还就不信制不住他们了。
再要有撞上门来的,我敢找一电锯给他活活锯喽。“
门铃忽然又响。牛小伟说:“嘿!又来了嘿!好好好,来得正好!”牛小伟打开门,迎面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矮个子推销员。
牛小伟包斜着眼睛:“你……是卖保险的吧?”
推销员瞅势头不对:“嗨……啊?卖保险的?谁是卖保险的?”
牛小玲说:“哦……那我们委屈你了。我们还当你是保险公司的呢。”
推销员脸色微变:“哦……啊这个,我,我,我,这个我敢发誓,我肯定不是什么卖保险的……不过呢,我倒确实是保险公司的,但绝对不是卖保险的。”
看到大家不解的样子,推销员说:“这么说吧,我是免费给大家提供咨询服务的,不是来骗您钱的。您刚才说卖保险,什么叫卖啊?我们有一个东西,您掏钱拿走,那我们才是卖啊。您要那么说啊,就误解我们保险行业了。我们保险业是干啥的呢?”
牛大娘问:“干,干啥的呀!”
“起根上说啊,我们干的这事儿吧,是标准的为人民服务。”
牛大娘点头:“哦……你一说为人民服务我就知道了。”
推销员说:“对了,还是这位大娘明白。不有那么句话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家里要是能保证一直平安如意,那就没什么事儿了。那要万一有个万一呢?
比方说吧,您要有个啥值钱东西坏了,宝贝疙瘩丢了,儿子生病了,房子着火了,您心疼不心疼啊?“
牛大娘不满地说:“你这说啥呢,那能不心疼吗?”
推销员一拍大腿:“那不结了。您跟我们保险公司这儿一保险,只要提前交一点点钱,那还就真不用心疼了。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替您花钱。为人民服务嘛。”
牛小伟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牛大娘又问一遍:“我们提前交一点钱,什么东西坏了都找你,你就替我们花钱?”
“嗨!还是大娘明白。为人民服务嘛。”
牛大娘说:“那啥……你先把我们家这坏冰箱给保了吧。”
“嗨!……凭什么呀?大娘呀,您没听明白,我跟您说……”
牛小伟一把拉过推销员:“那个,那个……这样,你还是直接跟我说吧,你刚才的意思我懂了。不就是保险吗?我有兴趣!跟我妈说她听不明白。你跟我到我屋里去说,我还有好多事儿得问问你。”
牛小伟和推销员进了他的屋子。牛大爷领修冰箱的高师傅来修冰箱。
高师傅山东口音:“冰箱这玩意儿我摆弄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