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完全明白对方的用意。他们怀疑我在设个商业陷阱,让他们踩进去,摔得头破血流,大快我心。
这叫不叫好心遇雷劈?我差点无辞以对,金旭晖微笑道:“大嫂,你有十足信心的话,不妨撒手干去,我知道你现金不足周转,而永隆行可以借给你。”
我精神为之一振,问:“是真的?”
“君子一言。”金旭晖道,“可是要有抵押,你知道永隆行的股份,认真来说,我只占三分之一,借钱出去,当然要保障,只是利息可以少算一点。”
“拿什么来抵押?”
“金家分给你的财产,即使减去健如所应有的,你还是有接近三分之一,可不少了。”
我顿时呆住了。
这就是说金旭晖跟我明码实价地赌一铺了。赢了,岂止不用损失名下各种股份及不动产,且,还能有妙不可言的生机。生机在于能运用要金旭晖点头首肯才挪得动的资产,放在新鲜热辣的生意上头,无疑等于套现,这要比现今跟在他屁股后头干活,百分之一百的受掣于人好得多。
成功了,不只有钱,且还有面,这是太棒了。
可是,输了呢?
那就等于双手奉送了全部我在金家的产业,连住在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锌铁屋都要双手奉还。
我在不久前,请牛嫂做见证,我说过:“要搬离这幢金家大宅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金旭晖在谋臣如雨,精心思量之后向我挑战了,他当然不会安着好心,从助我一臂之力出发,压根儿,他们觉得我会输,才会打本让我输。
我输了就等于他们赢。
这一铺我究竟要不要赌?
足足思量了三天三夜,仍然把握不定。
到第四夜,我睡不牢,自乱梦中惊醒,爬起身来,打算如厕。走出屋外,再推门进那新盖的小锌铁屋,一阵秽物的腐臭味立即扑鼻而来,一定是牛嫂忘了把快要满溢的马桶清洗。
自出娘胎以来,从未曾试过有这种浓重到使我随时窒息的感觉。这感觉化成一股无形的压力,把胃里头的余渣剩滓迫出口腔来。
我呱啦一声,就吐了一地。
重新走出天台,凭栏远望,仍见香江明丽,夜景绚烂、原本应是人上人的自己,何以落得如今的凄然境况。
反正是素食残居,何须多所恋栈?今日他们不迫我赌这一铺,漫漫岁月,直至我儿成长,多的是阴谋机会,防不胜防,那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晚风吹送,夜凉如水,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整个人头脑焕然一新。
金旭晖精神奕奕地跟我重上律师楼去,我把名下所有全部押给永隆行,套了现金。金额只及我名下那些不动产与永隆股份时值的百分之五十。
“祝你好运,大嫂!”金旭晖说,“你现今是大财到手,得小心点运用,万一亏蚀了,无法偿还,你就将一无所有了。”
我笑:“多谢你的提点,我会小心!当你跟傅菁小姐蜜月归来,自有好消息奉告。”
我再强调:“是我的好消息。”
金旭晖也不示弱,道:“但愿如此。”
说完了这番话,我瞟了妹子惜如一眼,发现她神情怅惆,心不在焉。这是不难想象的,待嫁的姑娘不是她,迎娶媳妇的新郎却是她心上的挚爱,当然的苦不堪言。
我忽尔地轻叹。
惜如是值得同情的。
其实凡是要跟别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感情时间的女人都值得同情。
我们姐妹三人根本是同一条船上的可怜人,相煎何太急!
待金旭晖转身走了之后,惜如开口问我:“你叹气,大姐?”
“对。太多的势成骑虎,情势迫人是不是?”
“我是自愿的。”惜如竟这么说。
“好。”我点头,“这就更上一层楼,无悔对你日后的日子会更易过。”
“大姐,你亦然。”
当然了,尤其是我再没有选择,非孤军上路,背城一战不可。
终于签了伟特药厂的合约。
我跟他们指定的一位经理佐治汉明斯联络,研究赴运货品的细则。
作为东南亚的总代理,是有一个定额要包销的。可是,手上的现金还不算很充裕,于是我给佐治提出了要求,头三个月,我要的货量有限,我向他解释:“在安排货仓与销售人手上,还需要一小段日子才能上轨道,故此最好让我分阶段去取货,第一阶段取货量少一点,循步渐进,总之到年底,我们做足包销数量,且只会超额完成。”佐治似乎不是一个刁难的人,他爽朗的声音从长途电话中传过来说:“行。就照你的计划进行。我们的上头对你甚有信心,请代我们向唐襄年先生问候。”
“一定,一定。”
挂断了线,我重重地叹一口气。
根本没敢跟唐襄年交代这件事。
我另以金氏企业的名义跟伟特签了合约,并没有知会他。如果今时今日,他知道我已过桥抽板,也应该明白理由安在?
就算伟特方面发现给我的一纸合约,原来没有唐襄年的参与,也是米己成炊了,只要能做到他们理想之内的生意,我相信,他们不会管对手内部的股份情况。
忽尔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心如铁石,无情起来。
我怕是从这个时候起已完全进入商场的领域之内,深深感染了商场中那种为保障自己利益而顾不了其他的心态。
唐襄年在我身上投资了他强劲的人际关系,希望赢回与我的几夕之欢。
结果,他输了,因为他投注在一位并不肯屈服于他势力的人身上。
我根本就未曾做过任何承诺。
此事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在未有十足把握回报的保障之前,投资就变成投机,大有可能血本无归。
我是全神全情全心全力,兼全资投入到这盘总代理生意之内。
银行方面给我的支援十分有限,大利银行的贸易信贷部经理胡志光很婉转地对我说:“金太太,我们虽是跟永隆行有商务关系,但据我了解,这次与伟特药行的生意,纯属你个人的投资与营运,也就是说与永隆的关系不大,不能以永隆的抵押与保障覆盖到你的业务上来……”
我没有等他把话讲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金旭晖通知了银行,他并不给予我担保的援手。
求人不如求己,求敌人让步怜悯,倒不如强化自己。
我把套现的那笔款项存进大利银行去作担保,只向胡志光争取一个较优厚的利息。
银行打开门面做生意,只要没有风险,当然不会拒绝我的理由。
只要我营运得宜,生意开始畅顺了,跟银行有了新的营业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自然会放松信贷。
任何支持都来自本身的表现与实力。
我必须做好这盘生意。
因为它掌握了我的命运,也掌握了我三个小孩的命运。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可信任的得力助手。我看非李元德莫属,于是我把他约到外头餐厅去密斟,将情况给他述说一遍,道:“元德,我需要一位有商场经验的人跟我一起打这场仗。成功的活,我会在花红上给你重酬,可以这么说,我胜券在握,因为伟特方药厂的牌子硬、货品好,在医学界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以为李元德会欢天喜地地答应助我一臂之力,他一向对我十分关心,凡事都给我很多实在的意见。
可是,我猜测错了。
李元德一直默不造声,这就表示他有所顾虑了。
我禁不住催促他道:“有什么事不妨开心见诚地讨论。”
李元德点头,说:“是的。大嫂如此看重我,无疑是令我开心的,但,希望你明白,我的家累很重,除了妻子和两个小孩,最近我的亲戚都自大陆到了本城定居,依附于我,一家七口的生活费,全仗我的一份工。这就是说,大嫂,我根本缺了创业冒险的资格,太多的后顾之忧,令我只能安于现状。”
“可是,”我急道,“你到我的新公司去,还是有月薪的,你在永隆行支多少薪金,我再加给你一个百分比。”
李元德低头细想,没有做答。
“怎么了,元德?”我催道,“我实实在在的要有亲信助我创业,一个女人在外头跑,有时会有些不便,你将是我的好拍档。”
“让我想想吧,再答复你。”
“想多久呢?时间实在紧迫,合约一生效,伟特一旦把药运过来,我就得开始营运,非做生意不可了。”
“尽快吧,就这一两天。”
两天后,我办公桌上放着一封李元德给我写的信。读了,心直往下沉。
他写道:大嫂:创业维艰,你要三思而后行。
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与诚意,但恐贪字变成贫。有如此重家累责任的人,不能把全家的安危押在我个人的创业与发达意欲之上。
请恕我直率,辛勤干活我不怕,只怕新公司内有很多不能预测的风险,不比永隆行的基根扎实。金旭晖固然有足够财力维护永隆行平安踏上轨道,他的靠山是傅品强,更容不了永隆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坏了他的江湖名声,这些条件是我们安贫乐业者的定心丸。
我这么说,你不会见怪吧!
在此,谨祝你开辟天地成功,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什么事要我办,都请嘱咐,定必为你效劳。
元德上再者:我未能离职转投你旗下,纯为家累的牵挂,这跟别的同事情况不同,请你万事小心,谋定而后动。
李元德不像我,已到迫虎跳墙的境地,他还有选择。明显地永隆行给他的安全感大得多,他的这番选择,不能深怪。
他的信提点了我,白手兴家真是这么困难的一回事。
不只要贸易对手信自己,客户信自己,还要职员肯支持,是不太容易的。
尤其是李元德信末的一句话,喻意深远。我真是连碰了两个钉子,才蓦然省悟过来的。
为了开创新公司,总要找一些职员一同做开山劈石的功夫。除了李元德之外,永隆行里头还有几位同事日中见了我,总是笑语娓娓,很能相处得来似的。于是我就先跟其中二人麦建华与刘成提出邀请,希望他们过档到我的新公司去。
麦、刘二人不约而同地一口答应下来,且实牙实齿地讲好了薪金,比他们原来的月薪多出了百分之二十。
我认为这也是值得的,在出入口与代理贸易上,我的经验还未老到,要职员熟诸行工序,才容易把业务纳上轨道,且通过他们二人再聘请手下,便能把个新公司雏形搅起来了。
如意算盘似乎是打得响的,只是没有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天晚上在三姨奶奶家的饭桌上,健如开口说:“大姐,你害我们永隆行每月多花了钱。”
我莫名其妙,睁圆眼睛看她,问:“什么意思?”
“就为了你挖角的缘故,我们要给刘成与麦建华两人加了很好的薪金,才把他们留住了。”
我的脸色骤变。
“幸好旭晖刚启程去度蜜月,否则他就要大发雷霆了。”
我的嘴唇一直抖动,可是无辞以对,活脱脱是我做错了事,伤害了对方似的,找不到一个下台的借口。
惜如道:“广东俗语有句话叫:”黄皮树了哥,不熟不吃‘。老是叫自己人吃亏,何必?“
我立即抓住对方的这句话,气愤地说:“我并不知道你们姐妹俩还晓得有这么一句话。照说,是有人良心发现,我要安慰了。”
口舌上虽占尽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