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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吗?”
低沉阴险的声音撕扯着黑暗。
“没有呼吸了,要不要再砍几刀?”
“把他扔到那边,自己就完了。扔过去!”
几个影子冲上来,抓住四肢把政浩的身体挪到了废屋后面。这栋连围墙也没有的房子怎么可能躲过火灾,支撑到现在呢?只是所有称得上门的地方都破碎不堪,已经里外莫辨了。一只老猫偷窥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然后箭一般地跑开了。
几个黑影把政浩扔进张着大嘴的房子,悠然自得地离去。他们刚走,一直在房顶窥视的老猫悄悄地溜下来。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领来了几只,现在总共是三只猫了。
队伍到达邑城,看到集市便停了下来。率领队伍的指挥者下令稍事休息,趁着问路也好润润嗓子。他们找到一家小酒馆,看见空座就随便脱了鞋子乱坐一通。惠民署又派出一支由医官和医女组成的后备队,长今亦在其中。
“老板娘!来点儿水!”
“再端点儿洗脚水来!”
“干脆每人来碗清清爽爽的米酒!”
眼看着老板娘一个人忙来忙去不得清闲,医官们还是催促她要这要那。
“怎么温乎乎的?这也叫酒吗?”
听见有人叫喊,回头看去,一个医官摇晃着酒杯怒目而视,他在惠民署也是折磨医女最凶的。
“这是刚刚从井水里拿出来的。”
“什么?这么说是我吹毛求疵了?你这臭女人,你把惠民署医官当成什么了……”
医官把酒杯摔到老板娘面前。幸好酒杯只是摔在了地上,米酒却溅了老板娘满头满脸。
“既来之,则安之。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走人不就完了,为什么扔酒,怪可惜的?”
一个背朝这边吃饭的客人在冷嘲热讽。声音听上去有点儿熟悉,长今伸长脖子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什……什么?”
“既然有力气向无辜的老板娘摔酒杯,为什么不把力气用来救治百姓呢?”
“哎,你这家伙!”
医官站起身来,那男人也转身做出迎接的姿势。那人正是云白。医官正要冲上去,其他医官都赶忙把他劝住了。这时候有人认出了云白。
“这不是典医监的郑云白大人吗?”
云白大声咳嗽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呀你,闯大祸了,还不赶快向大人谢罪。”
医官知道事情不妙,极不情愿地请求云白原谅。云白咳嗽的声音更大了,最后咳嗽着离开了酒馆。
“大人!”
云白看见长今并没有流露出惊讶。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大人,真不敢相信。您真是郑云白大人吗?”
“别吵,我耳朵都热了。”
“您不是说去智异山吗,怎么在这里?”
“山上没有酒,我喉咙干了就下山了。”
“您是要回汉阳吗?”
“不是,我听说这附近有传染病蔓延,就急忙赶来了。虽然朝廷派了派遣队,可他们除了放火还能做什么?”
长今满怀崇敬地注视着云白。这里的人们纷纷逃跑,而云白却不避艰险特意前来,长今不禁为他的人品所折服,心头一热。
“不要拿这种目光看人,怪肉麻的,大夏天的直起鸡皮疙瘩。”
就这样,长今和云白一路同行到传染病猖獗的村庄。空气湿热,压抑着胸口,不过有了云白同行,长今并没有感觉吃力。
雨过天晴之后的山野,整洁干净仿佛刚刚清扫过,恶劣天气中的阴郁潮湿的树木翠绿清新,仿佛蜕了一层老皮。终于见到阳光的花儿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令人头痛。草鞋草的黄花遍地都是,每迈一步都会踩到。
“这种草到处都有,名字却叫龙牙草或仙鹤草,是不是有些过分?”
长今想起医书上面不懂的问题,随口问道。
“新芽刚刚萌发的时候,形状像龙的牙齿,所以叫龙牙草,仙鹤衔来的草吃过之后可以止鼻血,所以叫仙鹤草。人们都相信是神仙派来的仙鹤。”
“您看吧,龙是想象中的动物,谁见过龙的牙齿?而且仙鹤也很难见到,何况又是神仙派来的仙鹤,真是太夸张了。”
“既然你这么不满,就给它取个象样的名字吧。”
“草鞋草最合适了。”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草鞋草吗?”
“不是因为它像草鞋一样随处可见吗?”
“如果拿它拌野菜,吃起来味同嚼蜡,就像咀嚼煮过的草鞋,所以叫草鞋草。”
“尽管不好吃,可这种草这么常见,却能添饱百姓的肚子,做止血剂效果也很显著,这难道不是值得感恩的事吗?”
“是啊,药材的价值不在于它有多珍贵,最重要的是其药效如何。可那些小人之流竟然以稀有程度衡量药材的价值,春天里漫山遍野的荠菜不是可以强胃健肝而且明目清心吗?山竹不是可以降压降热而且还能治疗消渴症和慢性肝炎吗?不过,问题又岂止是药材呢?整个世界不也是这样的吗,为数不多的权势人物受到的待遇远比芸芸众生要好得多?”
“正因为数量众多,价格随之降低,穷苦百姓才能得到恩惠啊。”
“呵呵,你说得也是啊。对,是我见识太短,你说得对。”
云白向弟子低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很高兴,豪爽地笑着。突然间抬头一看,连个人影也没有了。两个人光顾说话,已经被队伍落下很远还不知道呢。长今并不着急赶路,就像散步一样,跟云白一起走在夏日的山野间,她想尽量享受这种闲适的心情。不用多久,他们就要跟传染病展开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战争。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白看着脚下的草,努了努嘴。几大棵凑在一起的青草,铺满了整条道路。
“小时候经常看见这种草,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种草叫做知风草,可以用做家畜的饲料,叶子可以当绳子。”
“您所说的绳子,不就是草索吗?”
“对,把两根稻草放在手心里搓成的草绳。”
“是的。”
“你知道知风草为什么长在道路中间吗?”
“我也正纳闷呢。”
“只有经常有东西踩在上面,这种草才能长得好。”
“被人踩了不但不死,反而长得更好,真是神奇。”
“多么坚强的草啊。春兰虽然高贵,可是动不动就会枯死。与春兰相比,我更喜欢生命力旺盛的知风草。它活得多么坚韧啊。就算死了,仍然可以用做绳子,它的生命是不是的确很长?”
“可是怎么看都不觉得它漂亮。”
“要想成为优秀的医女,你就应该像知风草一样活下去。”
“您说什么?”
“越是遭到践踏,越是活得顽强。那些想要压住你的人,他们的脚步越有力,你就应该越顽强越坚韧,就像这知风草一样!”
云白好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到了队伍后面,突然加快步伐,匆匆向前赶去。长今来不及回答云白,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长今用力踩着脚下的知风草,缩短她和云白之间的距离。
一个农夫正在牲口圈前痛哭,哭声悲凉。天气炎热,人也疲惫不堪,大家径直从农夫身边走过,只有云白,他不能置若罔闻,便走到农夫面前。
“为什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农夫点了点头,哭得更凶了。
“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现在正猖獗的传染病?”
“我不知道原因,她说肚子疼,就是不停呕吐,然后就……”
“没有别的症状吗?”
“高烧,她说还便血。”
症状和传染病相似。虽说农夫的状态还算不错,但也不敢确定。
“家里还有其他的病人吗?”
“没有了。我没有子女,就我和老婆两个人。现在连老婆也走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真可怜啊。在传染病进一步扩散伤害更多生命之前,一定要控制住。她生病之前有没有吃过跟平时不一样的食物?”
“我们连饭都吃不上,还能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看来没必要问这个。”
“对了!她流了很多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我以为她是中暑,就给她买了点儿牛肉吃。”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可不容易啊……”
“邻村正好进了些便宜肉,我想给唯一的老婆补补身子……这大概是她去阴间之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到贵重的食物了。”
想到去世的妻子,农夫更悲伤了,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现在又哭了起来。
“牛肉引起腹痛,高烧、腹泻、呕吐……便血……”
云白嘴里嘟哝着,看了看家畜圈。牛正在反刍,表情悠闲自在,恰恰跟农夫的痛苦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终究不能为这可怜的农夫做些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在传染病进一步蔓延之前将其控制住。云白和长今长叹一声,仿佛要把牲口圈震飞似的,然后留下农夫,无奈地走了。
云白与派遣队会合,查看了患者的病情,然后找到患者家属,详细询问了各种情况。吃过什么、摸过什么、穿过什么等各种详细的问题,一一记在本子上。
长今正在挥汗如雨,忙于照看一个被人抛弃的患者。天黑之后云白才回到病幕,看见长今便摇头叹息。
“好象是新的传染病。”
“呕吐和腹泻不是传染病的基本症状吗?”
“这倒是,不过嘛……初期出现大量病人,可是之后并没有蔓延开来,这个很奇怪,也不可能是惠民署的医官治好的。也许是他们明哲保身的缘故,不过医官和医女一个也没被感染,这的确很奇怪。皮肤上出现暗黑色的斑点,也不符合常理……也可能不是传染病。”
“如果不是传染病,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病人呢?”
“集体患病,什么情况会这样呢?”
“这个嘛,像食物中毒,许多人一起吃同样的东西,就会出现这种现象。”
听了长今这句话,云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跑到病幕外面去了。长今也跟着跑了出去,云白正抓住一个病人家属模样的年轻人不停地问这问那。
“你刚才是不是说,传染病发生之前村子里举行过什么宴会?”
“其实也算不上宴会,只是大家帮助狗屎家脱困而已。”
“你详细说说。”
“狗屎家的牛突然死了,牛肉又卖不出去,情况很困难。对农民来说,一头牛无异于一个家庭的全部财产,而牛死了,狗屎家几乎没有了生路,所以家家户户都花点儿钱买牛肉吃了。”
“你也吃了吗?”
“我本来就是一口肉也不吃的。”
“其他人都吃了吧?”
“那当然了,平时我们这些农夫哪能吃得上牛肉?要不是这种机会,也许一辈子都很难吃上一口牛肉。”
“其他村庄的人也吃牛肉了吗?”
“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十有八九应该没吃吧?因为我母亲就是从邻村嫁过来的。我好象听她说给舅舅家送去了一条牛腿,说是要给外婆补补身子。”
云白点了点头,看来他好象摸到了一点儿头绪。
“可能是人畜共通传染病。”
云白和那年轻人分开,回到病幕以后说了第一句话。
“这是什么病?”
“应该说是人和动物共通的一种疾病吧。这种病对动物来说可能不是致命的,惟独对人类伤害最大。”
“以前有过类似的例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