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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顺时又热闹了起来,“雪莹,要我说,那鹅肝倒不重要,去看你的心肝才重要吧”,一个和我同班的女生娇滴滴的说了一声,其他的女孩儿都尖声笑了起来,苏雪莹“哼”了一声,“要你管,不愿意去就算了”,说完“咔咔”的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走,那些女生赶忙笑闹着追了上去。
“呸”,方萍轻啐了一口,“拿着肉麻当有趣,什么鹅肝心肝的,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恶心”,我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红包,“重点是这个,反正她是去恶心叶老七,跟咱们没关系。”方萍扑哧一笑,“说的是,那咱们去哪儿,对了,去贝克面包坊怎么样,那儿的起司最好了”,“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说起来洁远最喜欢吃那个了”,我笑着点了点头,和看门的张先生打过招呼后就和方萍往外走。
“回头馋死她,谁让这个丫头无情无义的一走那么久”,方萍一皱鼻子,然后拉着我上了她家的车子。“老周,去贝克”,她吩咐了一声,司机忙恭敬的答应了。“对了,你那个完美无缺的姐姐,什么时候和霍大哥结婚啊,他们都订婚很久了吧”,方萍随口问了我一句,我一怔,“喔,那个啊,可能等霍夫人和洁远回来之后,就办吧。”
“唔,那不等你哥哥了?”方萍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如果能的话,当然好,可是霍先生他已经不想再拖了”,“喔…”方萍点了点头。我假装整理书包,把头低了下去,墨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霍先生每每安慰我们说,碰到了这种事儿,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我和丹青虽然知道这话没有半点意义,却也只能这么想。
霍先生原本就打算在年底之前还找不到墨阳,就和丹青结婚,再这样拖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丹青的心里一直很急,却不能说出口,我明白,张嬷明白,霍先生自然也明白,因此上个星期他突然和丹青说让她去培罗蒙挑婚纱,当时丹青是惊喜交集,而我收到洁远的信后才明白,霍老太太要回来了,而霍先生打算破釜沉舟了。
“小姐,到了”,司机恭敬的说了一句,我一抬头,果然贝克那红色的招牌就近在眼前,方萍和我下了车就往里走,门口的铃铛“叮当”一响,立刻就有系着雪白围裙的侍者迎了上来,我和方萍选了靠近窗边的一张桌子。点好了茶点,我们就随意而轻松的聊起天来,这些日子的担忧与不快,都随着洁远的即将归来而烟消云散。
尽管后面跟着的就是丹青的婚事,也许霍老太太还会反对,但我相信霍先生是真心实意对丹青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说服他母亲的。聊着聊着,我总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看似的,因此忍不住四下里瞄着,方萍见我这副样子,就笑着问我是不是因为请客花钱,心疼地坐都坐不住了。
“叮当”,门口的铃铛一响,我对面原本言笑晏晏的方萍脸色突然一暗,她不自在的侧过了脸,和我说了声,“清朗,我去洗洗手,一会儿就回来”,“喔”,我刚点头,她就起身匆匆地朝屏风后的盥洗室走去。我目送她的身影从屏风处一闪消失,忍不住好奇的回身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方萍看见谁了,脸色这么不好。
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让我一愣,竟然是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容貌清秀,一脸和顺地跟在一个一身藏清色西装的青年身后。那个男人带着一付金丝眼镜,肤色白皙,他镜片的光芒一闪,我吓得赶紧回过了头来,顺手抓起茶杯胡乱的啜了一口。
“小姐你好”,一个听起来有些别扭的柔软口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我忍不住呛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日本女人正恭敬的站在我身边。见我抬头看她,她深深地鞠了个躬,吓了我一跳,正不知该做什么好,她又鞠了个躬才说,“小姐,我家先生想去你过去坐坐”,说完她肃手一指,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青年男子正举杯对我点头示意,表情温和,可整体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用了,我并不认识你家先生,多谢他的好意了,你请回吧。”那个女人一怔,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是看我毫无商量的表情也就没再多说,转身走了。那道灼然的目光一直刺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伸手捻了片蛋糕放进嘴里,转头望向窗外看着暮色慢慢降临,这时对面慢速驶过了一辆汽车,我看着有些眼熟,忍不住伸了头去看。
“小姐,你好,我是源清和”,一个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在我身侧响了起来,我猛地转回了头,那个年轻的男人竟然站在了我的身旁,正冲着我微笑。见我回头只是瞪着他,他笑了笑,微微弯了弯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完一转身,竟然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我心头一阵怒意,他是谁我不知道,可多少能猜出他是个日本人,尽管他中文讲得毫无瑕疵。可不管是我以前听墨阳说的,还是我来了上海之后经历的,我对他们一点好感也没有。看着他笑吟吟地坐在了我对面,一幅闲适的样子,我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就想站起身走人,“云小姐,上次的舞会我也参加了,您和陆城先生那一曲舞,可是惊动上海滩呀”,那个源清和见我想走,就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我心里一怔,上次陆家宴会,那些租界的洋人也去了不少,可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认得他是谁,我皱了眉头,正想着不顾一切的转身就走,他转头向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笑说,“方才和您坐在一起的是方萍小姐吧?”这时候门口又是叮当响了一声。
我眼睑跳了两下,刚才方萍那难看的脸色从我脑海中一滑而过,“不是”,我下意识地答了一句。他一挑眉,“不是?难道您不是在这儿等她吗,那您在等谁?”他语调温和,可神情就仿佛在嘲讽着我不堪一击的否认。
我只觉得脸腾的一下涨红了,正想站起来大声说一句,‘我在等谁关你什么事’,就听见六爷清远的男中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她是在等我,原少佐,好久不见了。”我大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肘,轻巧的将我拉了起来,然后那只手就落在了我的腰间,轻却紧密地扶着我,“对不起,我来晚了”六爷低头微笑着和我说了一句,我只能傻傻的点了点头。
六爷一笑,“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再叙了”,源清和见到六爷也有些吃惊,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站起身行了个礼,眉梢眼底却带着些挑衅。“原来如此,看来坊间传言原来是真的,陆先生的破例一舞,果然不是心血来潮呀。”六爷扬眉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那我告辞了”,说完看都不看那个人一眼,就带着我转身就往外走。
门口早有人打开了门,那亮闪闪的光头我再熟悉不过,我下意识的冲他一笑,光头大叔憨憨地回了我一笑,然后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一出门,两三个人迅速把我们围在了中间,我一抬眼,就发现我方才看着眼熟的那辆车正停在街对面不远处。
光头大叔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六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小鬼子出门向来带的人多,咱们私底下在码头卡了他们商会不少货,虽说现在还没撕破脸皮,但还是小心为妙。”
“嗯”,六爷点了点头,拉着我就往对面走,我赶忙拉了他一把,“不行,方萍还在里头呢”,六爷被我拉的顿住了脚,光头大叔忙说,“丫头,你别急,我让人去后门把她领出来,你放心吧。”“喔”我胡乱地点点头,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眼前的紧张气氛还是让我明白少说为妙,乖乖跟着走就是了。
“那个治头疼的药,你有没有再吃呀”,六爷的手很热,让我心里慌慌的,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不正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鬼问题…“哼哼”,六爷突然轻笑了一声,“嗯,我有在吃,多谢挂念”,我脸大红,低头疾走。现在也分不清到底是我的手烫,还是六爷的,只感觉到那种滚烫的温度紧紧地包裹着我俩的手。
路边华灯初上,有的灯泡好像坏了,一闪一闪的,眼瞅着就要走到车子旁边了,六爷突然转身扑向了我,然后我就听见一声脆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六爷一把把我推到了车后,“蹲在那儿别动”,他低喝了一声,然后迅速转到了另一边。
这时我听见街上的人群一阵惊慌乱喊,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脆响,车里的司机也迅即的下了车,一把乌黑的手枪已握在了他的手中,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把枪,一闪眼间,他已灵巧的转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我抱着头惊慌的紧靠在车边,心里惊恐至极,子弹呼啸的声音让我不自禁的哆嗦着,又担心着六爷的安危,突然想起不知道方萍怎么样了。刚稍微松了松身子,“啊”我尖叫了一声,一个惊慌失措的人边跑边回头,一下子撞到了我身上,将我从车边推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我赶忙用手撑了一下。
在地上搓过的手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还没等我起身,一股大力传来,头晕目眩间,我被一个人拦腰抱了起来,往一旁的里弄里跑了进去。我大惊,连踢带叫的,也不知道踢到了那里,那个人轻呼了一声,我一愣。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腰上的手臂勒的更加用力,我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胸前,一股热热的气息顿时喷到了我的耳边。
没跑几步,他猛地站住了脚,抱着我气喘吁吁的,“朋友,不管你是谁,放开她,不然”,六爷在我们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伴随着他声音的是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那个人又喘了两口大气,然后轻轻的将我放下了,我慢慢地转过了身,里弄里有些昏黑,我的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好像什么也看不清,就哆嗦着手去摸那个人的脸。
那人好像根本不在乎六爷顶在他脑后的那支枪,就那么大大地咧开了嘴,只有一口白牙闪着微光,“丫头,我回来了…”交心(上)
“嗯,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清朗,你也尝尝这个,陆先生,我可就不客气了”墨阳边吃边嘟囔着,脸上还带着笑,额头也稍稍见了汗。坐在一旁抽烟的六爷闻言挑起眉头,夹着烟的手轻轻一摆,示意墨阳随意就好,然后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又看看我。
我赶紧捧起碗接过了墨阳夹过来的一块鱼,然后对六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您别介意,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吃饭不耽误说话,口齿却还清晰的很。”六爷一愣,然后轻轻地嗽了嗽嗓子,仿佛被烟呛到了似的,他嘴角带了些笑意,瞥了斜对面的墨阳一眼。
墨阳却好像被我的话噎住了一样,脸色有些红,他抻脖瞪眼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苦笑着对我说,“丫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呀。”我干干的一笑没再说话,赶紧递了杯茶给他顺顺,心里却想着该怎么打破眼前有些的尴尬局面,六爷自打进了这个屋子,还没开口说过话,只是一直在抽烟。
墨阳倒是镇定自若,仿佛和我只是一早分开,现在约在一起吃晚饭似的,一直说着些无意义的闲话,但决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坐在他们两个中间是说不出的别扭,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