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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豆腐”。他已经被双规了,有中纪委的同志管着,他吃不吃饭,开不开口,交代不交代问题,您就甭管了。管多了,真还说不清,摘不净哩。潘书记答应马上给贡书记打电话。焦来年这才匆匆回到贡开宸这儿。贡开宸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便问:“干啥呢这么长时间”焦来年当然不能告诉贡书记自己去干什么了,只说是“在办公厅耽搁住了。咱们走吧……”
先进里间,替贡开宸把桌上的东西和皮包收拾了,然后又去收拾了自己那间秘书室桌面上的东西———其实他没收拾自己的办公室,他在耗时间哩,在等潘书记来电话。贡开宸见他去了“半天”其实只有几分钟还没完事,又不耐烦了,便挽着大衣,提着皮包,进秘书室催促:“还没完你真够磨蹭的”焦来年忙冲着自己办公桌一通“忙活”,并说:“马上……马上……”看来是不能再拖延了,焦来年只得快快地收拾了该收拾的东西,把抽屉一一锁上,又一一试着拉一下,证实了它们都已被锁死,这才收起他那一大串钥匙,仍不忘了去戴上他那副软皮黑手套。贡开宸笑道:“什么毛病一双手有那么娇贵”焦来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纳闷,多少年了,只要手一着凉,我就准感冒。从小就这样。怪事。夏天睡觉,我妈都拿毛巾被替我把手捂着。我估计我们这支焦家五百年前跟千手佛有缘,遗传了一双特别不寻常的手。”贡开宸笑道:“它要凭空一抓就能抓出个翡翠玛瑙什么的,还能说得上个‘不寻常’,就现在,这么累赘人,我看呀,砍了算了”焦来年忙笑道:“别啊”
两人说着笑着往外走,焦来年心里却着急,还掂着潘书记那边哩,临带上门时他还又看了一下电话机,但它还是没响,只得一狠心,“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跟着贡开宸向电梯口走去。没想到,偏偏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他忙叫了一声:“电话”贡开宸却说:“别管了”很少不听招呼的焦来年这会儿却固执了一回,说声:“我去接一下吧……”居然不等贡开宸答应,就自作主张回转身,重新打开办公室门,冲进去接电话。果然是潘书记打来的。他挺紧张地跑出来告诉贡开宸:“潘书记找您。”
贡开宸进办公室接电话时,焦来年故意躲开了———怕贡书记从潘书记那儿得知是他去“告的状”,回头就他。但这回挨,肯定是跑不了的了。贡开宸打完电话出来,果然狠狠瞪了焦来年一眼,一语不发,向电梯口走去。焦来年呆愣了一下,忙跟上。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多嘴谁让你向他报告的搬出阎王来吓唬小鬼,你馊点子倒不少”贡开宸又瞪他一眼。“潘书记是不是也觉得您这时候最好还是别去接触宋海峰……”焦来年小心翼翼地问。等出了大楼,下了台阶,匆匆向大奥迪走去的时候,焦来年还不甘心地凑近贡开宸低声劝道:“……您这时候去看宋副书记,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你要怕沾包,你就别去”嗨,你瞧这位贡书记,临了,居然还来这么一句。焦来年自然不再作声,赶紧上前替他拉开车门,伺候他上了后排座位坐下,自己赶紧去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了。
一路无话。焦来年却不时通过后视镜,悄悄地打量贡开宸。贡开宸却只是凝视车窗外的景色,木然不觉似的沉滞。
八十、贡开宸亲自做宋海峰的工作
开进大山。山道盘旋。大奥迪缓缓驶到那个老漆斑驳的院门前停下。司机按了两下喇叭。院门里没有任何动静。司机准备按第三下喇叭,贡开宸制止了他。贡开宸问焦来年:“你没通知专案组,我要来看宋海峰”
焦来年脸红了红,是一种羞愧,歉疚。是的,他没通知。从随侍贡开宸左右,他破天荒第一次自作主张不去为书记的活动做该做的准备。而且他还盘算了一路———虽然心里一直在打着鼓,怎么在最后的关头去劝阻贡书记。焦来年清楚,宋海峰被“双规”后,社会上沸沸扬扬,出现不少不利于贡开宸的舆论。宋海峰一度是贡开宸的红人啊。宋海峰是贡开宸一手提拔的啊,宋海峰出问题,贡开宸能没问题吗,至少他应该负领导责任啊等等等等。
贡开宸这时要下车。焦来年忙回身去按住车门把,万分恳切地说道:“贡书记,如果您连小眉的事都觉得不该过问,那么,就更不该来过问宋海峰……您这时候来接触他,了解您的人,会说您是为了党的事业,千方百计地挽救一个年轻的高级干部。可不了解的人会怎么想……况且,这儿有中纪委的同志在坐镇,您不来做工作,也是完全可以说得过去的……”
贡开宸却用力拨开焦来年的手,自己打开车门,向车下走去。焦来年极伤心地愣住了。一直等到贡开宸快走到那个老漆斑剥的大铁门前了,焦来年才追了上来。没想贡开宸也在铁门前站住了。他回头来问焦来年:“你也没向中纪委领导报告,说我要上这儿来做一下宋海峰的工作”
“没有……”
“现在打电话报告。”
焦来年犹豫了一下,刚拿出手机。这时,大铁门哐哐啷啷地启开了。出来两位工作组的同志。他们一定是听到门外有汽车声,然后又从楼上的窗户里看到这么一辆为国内高级党政干部使用的高档奥迪车,猜测是相当级别的重要人物来此“探营”,经过一番商量,决定下来看看虚实。他们当然都认识贡开宸,一时间,都很感意外。“贡书记请……请进。快请进。”贡开宸却没应邀,拥有几十年政治工作经验的他,当然非常明白,这种特定时刻,做事的分寸一旦把握不好,后果的确难以设想。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等一下。
这时,焦来年只得赶紧走到一边去,拨通中纪委的电话。很快有了答复:“他们同意了……”贡开宸没等焦来年再说第二句话,便大步走进了大铁门。
几分钟后,专案组的同志急促地敲着宋海峰的房门,告诉他:“贡书记来看你了。”宋海峰压根儿不相信这时候贡开宸还会来“看望”他。他依然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任凭专案组的同志怎么敲门,也不动声色。他只认为是这些同志想方设法在“蒙”他进食而已。但很快他便听到贡开宸自己的叫门声:“宋海峰,开门”并夹带一下很用力的砸门声。
宋海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心猛烈地跳动。他不相信贡开宸会来看他。任何人在这时候都会远远地躲他。他来干什么真是他吗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贡开宸的叫声:“宋海峰”
是他宋海峰一下站了起来,呆了一会儿,慌慌地收拾一下衣服和头发,又去略略地整理了一下床铺和桌子,走去开门。
脸色明显苍白。神情明显僵硬。无限的委屈和极度的忐忑,在绝望和挣扎中来回探寻生路。但从表面看,应该说还是平静的,嘴边也总在掠过一丝丝淡淡的苦笑。好长时间不说话……“没什么话要跟我说”贡开宸问。
这时,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专案组的几位同志正通过一个监视器在密切注视着他俩的谈话。他们在监视器里看到宋海峰是这么回答贡开宸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必要说当时要处置大山子冶金总公司属下的一些中小企业,张大康通过一些人来找我……”
贡开宸问:“通过谁”
“通过一些人。”
贡开宸问:“通过修小眉”
“……这您就别问了。他通过一些人来找我,希望我能为他在大山子总公司之间搭个桥,他想收购一部分中小企业……我觉得这个做法,都是符合当时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委用红头文件批准的政策的。”
贡开宸问:“中央政策的基本精神是什么要在这种收购和参股中,使国有资产保值,增量。但是当时,大山子却流失了六七个亿的国有资产。”
“我只是介绍他们认识。他们具体怎么操作,我没有参与。我从来没有对大山子总公司的任何一个领导说过,要他们廉价出售企业给那些大款。”
贡开宸问:“你收了张大康多少礼”
“我不认为这是收礼,更不认为这是受贿。只是朋友之间往来。他到我家。我也请他吃饭,我也送他名人字画……”
贡开宸拍案而起:“只是朋友之间的往来你是执政党的省委副书记你当然可以有朋友,你也可以请朋友吃饭,你更可以送朋友礼物,但你不能搞这种物质交换……”
“我没有搞交换。”
“当时你知道张大康在压价收购,你没有去做工作。为什么”
“这是谁说的完全是诬蔑请他们拿出旁证。”
“当时在场的还有大山子矿务局财务总管言可言”
宋海峰一愣,不说话了。
“你儿子十六岁就去美国留学……”
“这件事跟张大康完全没有关系。”
“跟谁有关系谁资助的”
“……”
“你夫人承包了省里三个地级市的街头广告灯箱和街头广告的制作,又插手了一条高等级公路的发包。而这条高等级公路的发包最后给国家造成了一个多亿的损失……”
“这些事我完全没过问。事先也不知道……”
“海峰,跟你说起这些事情,我心情很沉重,很惭愧。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沉重、不惭愧你拉着郭立明到处去活动,为什么你利用郭立明的身分去沟通方方面面的关系,难道也是别人对你的诬蔑”
宋海峰慢慢地低下头去:“……”
“组织上就不该查一查你的这些非组织活动当了省委领导就不该接受组织的监督和检查”
宋海峰的头垂得更低了。
“要学会从头开始自己的生活。从头来。懂吗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责任心,就配合组织搞清自己的问题,认真忏悔自己给国家给党给人民所造成的损失,接受组织给予的任何处分,抬起头来,从头开始,重新做人。绝食吓唬不了任何人。绝食也解决不了你后半生的前程问题。海峰啊,不要一错再错了重新选择生活,对你来说也许是痛苦的,但这也是你惟一的出路”说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宋海峰浑身颤抖起来。
“还有一点,也并非是不重要的。你还应该帮助组织上搞清楚其他人的问题。不管涉及谁,你都应该说清楚。隐瞒,是不可能久远的”说完这句话,贡开宸便不再管宋海峰如何反应,只顾自己大步走出了房门。推开房门的时候,差一点碰着了一直在房门外守候着的焦来年。门外还有两位专案组的同志,他们是来给宋海峰送饭的。贡开宸从他俩身旁走过时,颌首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们把饭菜送过去。他俩迟疑了好大会儿,才端起盘子走到房门前,试着推开房门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开始宋海峰没动弹,但不一会儿,却对他俩轻轻地挥了挥手,做了个请他们出去的手势。居然没像前几回似的,生硬地让他们连盘子都拿走。他们看到事情有转机了,便赶紧走了。听到门扇轻轻碰上,宋海峰微微一震,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已然关上了的门,再回过视线来看看这一盘精致的饭菜,迟疑着,犹豫着,终于去拿起了筷子。但当他的手一接触到筷子时,一阵哽咽涌出,他紧攥着筷子,用力戳住桌面,头一低,眼泪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八十一、贡书记反躬自问写下请辞报告
潘祥民今天的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