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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问:“什么事”贡志和说:“想跟您约个时间,随便聊一聊。”贡开宸一听就不太高兴,“随便聊聊”这小子想什么呢便一口否决了:“这两天没有时间。”贡志和说:“过两天再聊就没意义了。”
贡开宸知道,志和受志成影响比较大,总体上说,还算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一般不胡搅蛮缠,但他就气他这一年多也学得心浮气燥,不好好搞自己的研究,尽做一些没根没底的事。见他如此坚持要“聊一聊”,贡开宸只得说:“那你找焦秘书,让他安排一下。”贡志和立即说:“能不通过任何人,直接跟您要一点时间谈谈吗”贡开宸又不高兴了:“让你去找焦秘书,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你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这一点常识都不知道”贡志和说:“我可以去找焦秘书。但我不想去找。”贡开宸火了:“你这不是在抬杠吗”贡志和说:“我想跟您谈谈嫂子的问题。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我之间进行了这样的谈话。”贡开宸一怔:“你想跟我谈谁的问题你嫂子的问题”贡志和又说:“另外,我也要跟您谈谈我自己的一点情况。”贡开宸问:“什么情况”贡志和宣布道:“我决定要回研究所去好好做我的研究去了。”贡开宸“嗯”了一声,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好嘛。脚踏实地地做一点学问。很好。现在中国缺的就是真正有本事、有学问、有长远眼光的人。急功近利的人太多了,浮皮潦草的人太多了……”贡志和怕他说个没完,忙插话:“同时,我还想跟您说说嫂子的事。”
“你嫂子的事,有人在管。”
贡志和固执地:“嫂子她不是坏人。”
“她是不是坏人谁说了算”
“您说了算。”
贡开宸一耸眉毛:“混蛋逻辑是组织上说了算。法律说了算。”
“爸……这一年多,我恨过她,也花了很大的代价偷偷地调查过她。我恨她,调查她,既是为大哥,也是为我们这个家,坦白地说,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您。大哥在跟我的那次长谈中说到,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在各个方面都没能赶上您,更谈不上为您分担一些什么。他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自豪,又为自己感到羞愧。他说,我们兄弟姐妹都应该以您为榜样,认真考虑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去生活,最起码也应该做到不给您添乱。他甚至为自己没能为您及早生一个孙子孙女而责备自己。他和嫂子一直没要孩子,起初是因为工作担子太重,不敢让嫂子怀孩子,后来……他身体又不行了……大哥真的是我们这个世界上少见的好人。我不愿意他在牺牲后,再受到什么人格侮辱。所以……我一直想搞清嫂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现在,我感到,这些年,我同样没能真正地了解嫂子的情感世界。我和许多人一样,总是把自己身边的人当成一个希望的符号,理想的幻影,而不理解他们作为一个活人,本应该是什么样的……一定会是什么样的……”说到这里,贡志和突然不说了。
稍稍地等了一会儿。贡开宸轻轻地叹口气问:“说完了”贡志和抬起头又说:“爸,懂事以后,我从来没有求过您。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儿子,您能不能让我使用一次儿子的特权,向做父亲的您作一次恳求,恳求您运用一下您的影响,在必要的时候,让有关部门给嫂子一次机会……前一段时间里,她可能纵容了自己的感情,被一个叫张大康的人利用,做错了一些事,但我相信这肯定不是她的本意。她无意去伤害集体,更无意去伤害这个国家和整个事业……我想,在了解了全部情况以后,即便是大哥也会原谅她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眶湿润了,又一次收住了话头。
又等了一会儿。贡开宸再问:“说完了”贡志和嗒然低下头,三十大几的人,正经还是省社科院的“大知识分子”,眼泪居然像熟透了的山果子似的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贡开宸再一次看了看手表,本想说一句什么安抚的话,但迟疑了一下后,觉得不说也罢,便感慨万端地轻轻拍了拍贡志和,拿起皮包,走了。虽然父亲什么也没说,但志和心里还是感到了极大的安慰,一来,父亲毕竟耐心地听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再者,父亲没怎么批评他。
八点二十五分,贡开宸准时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焦来年把当天的日程安排拿来请贡开宸一一过目,又告诉他一早就有不少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找他,其中有几个比较重要:“……一个是乡镇企业办打来的。说他们搞了一个今后五年我省乡镇企业的发展规则,看看什么时候能递交省委常委讨论一下……”
“规划请邱省长过目了吗”贡开宸脱下大衣,交给焦来年去挂上,并问。
“乡镇办的董主任说,这件事,原先是您跟他提的……”
“我提的,也得请邱省长过目。请省政府先组织人充分论证一下,然后再提交省委常委讨论。”
焦来年忙答应:“好的。另外,省纪委周书记派人送来了一盒录相带,是纪委工作组的同志跟宋海峰谈话的现场情况。说是您要的。”
贡开宸忙点点头:“是我要的。我马上看。”
焦来年又说:“唐厅长也派人送了一份材料来。是要请您亲启的。”并拿来一把裁纸刀,要替贡开宸把它拆开了。
贡开宸打量了一眼那个密封函件,忙说:“别动它。你给我要唐厅长。”焦来年立即要通唐厅长后,贡开宸在电话里说道:“老唐,你那个邮包里是什么玩意儿我告诉你,修小眉的材料我不看。别说了。一会儿,你派人来取回去。”随即挂断电话,并吩咐焦来年:“一会儿把这个邮包退给老唐。”焦来年犹豫了一下,分析道:“唐厅长这么执着地想请您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贡开宸却说:“什么原因,我也不看。”焦来年还想说些什么,贡开宸立即板起了脸:“我让你退就赶紧退,哪那么多废话告诉你,背着我也不许你插手这件事。听清楚了没有”
焦来年忙点头答应。这时,外间屋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不一会儿,去接罢电话的焦来年匆匆跑来,神色有一点慌张地报告道:“纪委工作组的同志报告,宋……宋海峰绝食了……”
七十九、宋海峰绝食两天多了
本来按中纪委专案组同志的意思,他们是想要把宋海峰转移到K省以外的地方去实行“双规”的。所谓“双规”,就是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内,让被审查的人说清楚自己的问题。后来不知道又因为了什么样的原因,没转走,在省城西北部的一个大山的深处,找到一幢年代比较久远的小楼,把宋海峰送到那儿“住”下了。
应该说,专案组为宋海峰安排的饭菜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出乎人意料的精致。餐具也都是上好的青花瓷制品。因为住得偏远,为了保障宋海峰的生活和健康,专案组里为此还专门配备了厨师和保健大夫。晚饭后,专案组的同志常常陪着宋海峰在院子里散步。宋海峰抽的仍然是昂贵的中华烟,喝的仍然是最好的乌龙茶。他们经常很友好地在那个石桌上布下一局局“扑朔迷离”的象棋残局。宋海峰不打扑克。下象棋也只喜欢下残局。他觉得,开局和中局缺少刺激和悬念,就像那些平庸者平日里过的日子一样,只是一些很雷同的过程。他认为,只有残局,每一步都面临命运的结局———或被对方“杀”死,或者就“杀”死对方,充满着命运无穷大的变数,这才“够劲儿”。那天给他送饭,敲了半天门,他都不开。他的门规定是不上锁的。专案组一进驻,他那个卧室门上原装的老式斯匹林锁就被拆除了。但每回专案组的人进房间去找他,都会很有礼貌地要敲敲门,依然像以往似的,听到他在门里说声“请进”,他们才推门去跟他谈话,说事。在组织没做出最后的处理结论以前,在理论上,他仍然是“省委副书记”嘛。
但那天,宋海峰没答理那两下敲门声。他闭目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枕头旁还放着一本中华书局版的《钱注杜诗》。床头柜上的青花茶杯里,一杯刚沏上的乌龙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门外继续在敲门。他却完全像是没听到的一般,继续不加理睬。他并非睡着了。如果我们走近了看,还能看到他此时正一阵阵咬合着自己的牙关,借此竭力地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住从自己心底发出的那一阵阵颤栗,并且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从床上跳起。
“他绝食多长时间了”贡开宸在电话里问。
“有两天多了……”省纪委的同志报告道。
“怎么现在才报告”贡开宸又问。
“一开始他只是说吃不下,没食欲。我们想,这也挺正常,就请大夫给他开了点镇静药,开胃药,还特地搞了一些南方的水果给他。今天一早打扫房间的同志才发现,他把那些药和水果全扔了。刚才送中午饭去,他连房门都不让进了……”
“跟他谈过没有”
“中纪委的同志正在跟他做工作……”
“好的。有什么情况,随时通报。”
第二天上午,消息传来,宋海峰仍然在绝食,贡开宸告诉焦来年:“要车。马上。”焦来年习惯性地答应道:“好的。”贡开宸又吩咐:“一会儿,你跟着一块儿去。”焦来年仍习惯性地问:“要带什么材料”贡开宸说:“不用。通知办公厅,原定今天下午的那些日程安排,全推到明天。”焦来年点点头说道:“好的。”然后还特地问了句:“宋海峰绝食的事,怎么处理”贡开宸说:“怎么处理我们这就去看他。”
焦来年这才有点吃惊。他原以为书记要车是去金都大酒店看望上海计委派来的代表团。这个代表团是根据K省省政府和上海市政府不久前达成的一个合作意向,就两地共同开发K省火力发电资源问题,做进一步的洽谈。该代表团在辽宁活动了三四天,原定今晚离开沈阳,明天到K省,却整整提前了一天。K省方面,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他们考虑到万一德国方面的投资真有变卦,从国内寻找投资,便是解决问题另一个重要途径。上海方面,当然是此方案中合作对象的首选。上海的同志一到,省长邱宏元马上改变了原定的日程安排,去见了上海的同志。下午和晚上,继续由邱省长跟上海的同志谈。明天上午由省计委的同志陪同上海的同志去大山子作实地考察。也要去805矿局和山南地区。贡书记跟上海同志的见面,原来安排在明天下午三点以后,然后还要和他们共进“工作晚餐”。焦来年以为书记和省长商量下来,想提前去看望上海来的同志,没料想是去看望宋海峰……这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去“看望”宋海峰,合适吗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贡开宸圈阅了两份文件,见焦来年还没回来复命,他便向秘书室走去。焦来年不在秘书室里。贡开宸又等了一会儿,有点着急了,下意识地敲敲桌子。焦来年还是没出现。
焦来年是故意“躲”到别的办公室去打电话了。他琢磨半天,只有给潘祥民打电话。他希望由潘祥民出面来劝阻贡书记,在这个情况下,不要去沾“宋海峰”这块已然掉在灰堆上的“臭豆腐”。他已经被双规了,有中纪委的同志管着,他吃不吃饭,开不开口,交代不交代问题,您就甭管了。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