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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抑的手段。现在,您突然把宋某人支开。今晚,您又在办公室里沉思长靠好几个小时,依我过去对您的了解,这表明,您要出台一些大举措了。这盘难下的棋,大概是到了收关阶段。决战将临,我这个大秘书,老助手,怎么可以早早地就丢下您,自己一个人溜之乎也,回家喝我的热稀饭、吃我的油烙饼去了呢”说着,说着,焦秘书居然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六十四、“你妨碍了别人去拿证据”
贡开宸听到此处,心里也未免一动,感慨万端地拍了拍焦来年,但是,也只仅此而已,对焦来年所说的一切都未置可否。他作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的总指挥之一,又怎能对自己的秘书所做的分析置个可否虽然这个“秘书”是自己极信任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又问:“你觉得,我现在最想要做哪些事”
焦来年低下头略加思考,说:“我试着猜一猜吧。一,您需要一位特别信得过的同志,为您起草一份给中央书记处的亲笔信,详述留下马扬的理由。这件事,当然不能张扬出去,否则对解决大山子和宋海峰问题都很不利;甚至还需要找一位特别可靠的同志,专程跑一趟北京,把这封信直接送到某一位中央领导手中去。二,当务之急,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您会去找找您的老领导、前任潘祥民同志,跟他再把您的想法切磋一下,以求最后的完善。三,您也许还会找找您那位大儿媳修小眉女士……”贡开宸马上说:“前两项猜得……嗯,还有点眉目。这最后一项,太离谱了。我找她干吗”焦来年却说:“修女士今天晚饭后,已经打过三四次电话来找您。我都给您挡驾了。但她说,今晚您一定得见她一下。因为她有可能很快要去一趟香港。”
贡开宸一震:“去香港”
焦来年说:“是的。她说走以前,她一定要见您一下。”
贡开宸喃喃自语道:“去香港奇出怪样”他说着低下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一定又是贡志和”然后抬起头来,吩咐焦来年:“起草那封信的事,你办。今天晚上,你就别回家了。天亮前,把信稿起草好,放在我办公桌上,明天一早我来看……另外,你给潘书记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就上他家去看他。”
焦来年劝道:“改明天吧。现在已经快两点了。老人家七十多了,可受不了您这种电闪雷鸣般的冲击……”
贡开宸笑笑:“那就明天吧。上午……”“下午吧。下午三点半,午睡以后。您自己也需要睡一会儿。”这一回,贡开宸不让步了:“上午修改完你那封信稿后,就去。请他老人家在家等着我。”
有过一番秘书经历的焦来年自然知道这个分寸:什么事情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干预”首长一下,而什么事情在什么情况下又必须对首长绝对服从。这时候,他就服从了,说了声:“是”。然后贡开宸又让他马上找到贡志和。让“这小子”这会儿就回家去“等着我”。焦来年犹豫了一下,提醒道:“那位修小眉女士呢”贡开宸说:“替我回个话,告诉她,没有我的批准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我的电话。我会找她的。”焦来年又答了声:“是。”突然又想起什么,忙问:“贡书记,是让贡志和在他自己家等着,还是上枫林路十一号等着”贡开宸应道:“当然在枫林路十一号。另外,再通知省纪检委的周书记、政法委的陈书记、公安厅的唐厅长,明天下午三点半到这儿来开个小会。”
焦来年又答了声:“是。”
已经转身去开门的贡开宸,这时忽然回过头来了,扶着门框,定定地看着焦来年,突然感慨万千地说了这么一段话:“来年啊,我真是喜欢听你说这一声‘是’。每一回听你说这个‘是’,我心里都觉得特别踏实。难得的一种踏实……难得……”最后这半句,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还自嘲般地对着深色的雕花门扇苦笑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就走了。
一回到枫林路十一号,贡志和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是你让你嫂子去香港的”
“她上您那儿告状去了”
“我已经跟你谈过多少回了问你话哩,历史学家哑吧了谁给你这个权力谁允许你超越公检法机构对一个公民私下里进行侦查居然还威逼这个公民私自离境。你无法无天了”
“不是私自离境。我替她办妥了一切必要的手续……”
“你办妥了一切必要的手续你有什么权力要求她这么做,或那么做”
“爸,请您相信我……我现在能对您说的只有一句话:我这么做没有任何私心。我不是在为我自己。”
贡开宸嘿嘿干笑了一声:“你想保护我们这个家。对不你想维护你大哥的名誉。对不你还想保护我不受连累。对不高尚。”
“……我还想搞清楚,嫂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也是大哥生前最关心的。”
“你搞清楚了吗”
“基本上吧……”
“基本上你大哥让你去调查他老婆了”
“他当然不会这么明说。”
“不是不会这么明说。他压根就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爸,嫂子可能陷入了一个不法商人的圈套……”“你能证明他是不法商人你拿到确实的证据了”
“拿证据不是我的事。”
“可是你这么一干,就妨碍了别人去拿证据。就有可能使得那些有责任查清这些事情,并且正千方百计地在获取证据的人,拿不到这些证据。”
贡志和一怔:“有人在查这些事”
贡开宸一下站了起来:“你以为呢”
贡志和忙问:“他们也在查嫂子”
贡开宸又说了一句:“你以为呢”
贡志和的心脏在加速跳起来:“您知道这情况”
贡开宸冷笑着:“你以为呢”
贡志和连连咽了两口唾沫,不作声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贡志和试探着问:“爸……您……您跟嫂子谈过吗”贡开宸黑着脸,只是不作声。“您最好能跟她谈一谈。她挺听您的。能挽救的话,还是应该挽救……如果她真的陷进了那个圈套,我想也是被人利用的。她其实是挺单纯的一个人……”贡开宸依然不作声。贡志和有点情急了:“爸……想办法救救嫂子……就算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您也给想想办法吧……”贡开宸的眼圈这时突然隐隐地有一点红润起来,他强压住内心的不平静,低下头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贡志和一个人,他颓然跌坐在大沙发里。
这时,狂风催着暴雨,又挟带着一阵阵炸雷,从西南方向,推进到省城上空。雷暴轰击中的天空仿佛像是要崩坍了一般。贡家小花园里那几棵硕大的玉兰和香樟不住地在闪电中亮相,并被那白花花的雨幕摧揉。贡志和呆坐了一会儿,看看楼上。楼上没有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只得拿起自己的手包和车钥匙,关上客厅里的灯,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厅里,就听到有人进了大门,一路向这边跑来。他站下,待那几人走近了一看,竟是志英和志雄。贡志英一边擦拭头发上的雨水,一边喘着问贡志和:“你怎么要走爸通知我们,说要跟我们全体谈一次话。”
未等志和回话,却从院门口再一次传来急促的门铃声。警卫再去开门一看,是焦秘书。
焦来年跑进客厅,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和谨慎,只是急问:“贡书记在吗”贡开宸匆匆下楼来问:“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把焦来年让进客厅,并立即把客厅门关上了。贡志和、贡志英和贡志雄呆呆地站在幽暗的门厅里,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从客厅里传出焦来年急促的说话声:“暴雨袭击了山南地区。小疤河水库突然垮坝。林中县五个乡被淹。潮河水势因此猛涨,正在威胁103号变电站……”贡开宸问:“快入冬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雨水利厅和省防总得到报告了没有”焦来年急急地说道:“电话就是防总打来的。水利厅长和主管水利的副省长已经赶往小疤河去了。邱省长刚才也来了个电话。说他也马上去小疤河……”贡开宸忙说:“告诉邱省长,让他在家坐镇。他比我更熟悉山南一带水文地理情况。他坐镇指挥抗洪全局,比我更有把握。我这就去小疤河。”
六十五、有人暗害修小眉
焦来年仍在犹豫:“贡书记……”
只听贡开宸大吼了一声:“快去”客厅里再没声音传出。静默了一会儿工夫,焦秘书便低着头,急急跑出客厅,匆匆向志和等人点了点头,都顾不上说话,便冲进大雨里去了。几分钟后,车来接贡开宸,临离开枫林路十一号时,已经穿上了高统雨靴和军绿色的胶皮雨衣的贡开宸对三个还在等着他“谈话”的孩子,只说了一句话:“……听着,别搅和那些不该你们搅和的事。瞎猫逮不住死耗子。中国有人在管着。K省也有人在管着。管好你们自己,这是最重要的。别让我再为你们操心了”然后,他在焦来年的陪同下,快要走出小楼时,客厅里的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贡志和和焦来年不约而同地要去接这个电话。焦来年马上站住了,对贡志和做了个“你请”的手势。但贡志和想到这儿毕竟是爸爸的家,既然爸爸的秘书在场,当然应该由他的秘书去接电话,便默默一笑,也对焦来年做了个“你请”的手势。因为时间紧迫,焦来年就没再跟贡志和客气,照直进客厅去接电话了。
不一会儿,焦来年走出客厅,向贡开宸报告道:“公安厅唐厅长找您,说半个小时前有个不明身份的歹徒窜到小眉家,想暗害她。”
贡志英大惊,忙问:“她没事吧”
焦来年说:“据唐厅长说,我们的同志抢在凶手之前,先开枪击毙了这个歹徒。”
这一下,贡志英听不懂了,疑惑地问:“嫂子家怎么会有带着枪的‘我们的同志’是事先埋伏的,还是得到嫂子报警以后再赶到的”
贡志雄忙分析道:“等嫂子发现有人要害她,再报警,凶手早跑了,不可能抢在他们开枪前,先击毙他们的人……”
贡志和迟疑地说道:“那么说……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和监视嫂子”
贡开宸冷冷地反问:“你说呢”
贡志和心里一动:“……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也一直在关注这档子事”
贡开宸再反问:“你说呢”
贡志和愣住了,不作声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贡开宸吩咐志和等人:“一会儿,去看看小眉;除了安慰一下,别的,暂时先不说。不要再耍你们那点小聪明。本来今天应该让你们一起去看看小疤河水库的。当年你们的父母,就是在这个水库旁的一个矿山里出的事故……改天吧……”说罢,转身走了。
房间里全是人。不停地走动。从这儿走到那儿。从那儿又走到这儿。寻找着。捉摸着。蹲下,又站起。站起,又蹲下。另一部分刑警忙着对被击毙的凶手进行拍照勘验。修小眉则呆呆地坐在另一个房间里,机械地回答着刑侦支队领导的问话。等贡志英等人赶到,问话基本结束了。
“嫂子,你没事吧”贡志英不顾刑警的拦阻,扑过去拉着修小眉的手,急切地问。修小眉似乎还处在那种没法自拔的惊骇之中,浑身一阵阵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