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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中国革命史这门课一向学得很好,后来研究战史,又融入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比起锋利的洋枪来说,扣动板机的人更为重要,他要让拿枪的人懂得为什么要开枪。
在这个时空,如果他成功了,自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如果失败,他也愿意和那个不知名的旗手一样,在战斗的最后一刻紧握战旗死在最后一发子弹之下,但至少要留下些东西。
这时代的中国人,还没有从沉睡中清醒过来,麻木得可怕,甲午战败一年以后,日本人到沙市开拓租界,结果发现这里的地方官员根本不知道一年前中日交兵的故事,在他们眼中,世界始终还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华夏子孙,你当有愤怒的权力,你当为祖国而战。
细柳营会有爆发愤怒的一刻。
哀兵必胜!
他继续讲述着这段历史,不知不觉间,《中国衰亡战史》已经到了尽头,讲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平等条约,剩下便是可以改变的现实:“细柳营将士,越南久为我国藩属,法人籍保护之名,行吞并之实,想并此进占两广川滇,但是我想我细柳营不答应。”
“黑旗军也不会答应!”刘永福现在有若一只真正的猛虎一样:“我黑旗军上下一体,决不容法人得逞。”
柳宇这才从听众中看到了刘永福和他的管带们,他放下书稿:“我想,我们联起手,可以改变这个历史。”
“不!是改变这个现实,张家湾、八里桥、圆明园的债,我们会替天下人索回来。”
别看刘永福平时貌不惊人,现在柳宇才明白了他确实是个格具人格魅力的领袖:“我黑旗军有三千健卒,有四百快枪,再加上柳管带,只需齐心一致,自可蒸蒸日上,又何惧法夷!”
他象征性地看了刘成良和吴凤典一眼,说了一句:“你们和荩臣,日后必在柳管带之下。”
第四十章 授业(下)
刘永福这话一开口,气氛顿时急转直下,很有些难堪的味道。
吴凤典和刘成良相互看了一眼,倒有保持着一种礼仪式的笑容,柳宇不知道开口,倒是江凝雪说话了:“我夫君过了年关才十四岁,现在有些成就,长大了却未必。”
刘永福却是胸有成竹,他说道:“不!我刘某识人还算是有一手的,就依你丈夫开始所请,待平定河阳之后,我让左营仍回山西归你调度,一切粮饷皆由你负责,不可让凤典受了委屈……”
他稍稍沉吟了一会:“自然是会大用的。”
柳宇心中苦笑,刘永福可是把他放上火上烤,象黑旗军这些营官管带,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无数火海中厮杀的老将,纵便是两世为人,仍觉得这事极是难办。
即便是刘永福自己,真正能调度自如的营头,也不过刘成良与吴凤典两个营头,外加他的两哨亲兵,现在他把最嫡系的吴凤典塞到山西来,一个闪失,便会引发这些营官管带的敌对情绪。
他淡然一笑:“好!”
糖衣吃掉,炮弹用回,我不惧这些勾心斗角的阴暗事:“左营既回防山西,在这里我还是那句话,细柳营吃肉,便绝不叫左营喝汤,有多少粮饷,咱们匀着分。”
多上一个可以调度的独立营头也是好事,吴凤典前营也有三百健兵十几杆雷明顿步枪,只是自己作足了水磨功夫,不愁他不融入到细柳营这个大系统来。
至于听课的人当中,罗雁秋是最不吃惊的一个,她一双秀目漠漠地看了两眼,重新又铅笔整理着刚才的听课笔记,旁边的罗教长老们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罗教在山西的传教事业颇不顺利,阻力很大,到现在还只发展得几十个教众而已,又受到了洋教和地方政府的种种阻碍,这些长老们心中早有埋怨。
而且年关将至。罗雁秋却抛下教务。常来细柳营听柳宇授课。还拉了这几个亲信长老一同听课。真让他们更有怨言。只是方才刘永福这一番话。让他们怨念全消。不得不佩服罗雁秋慧眼识人。
柳宇转身朝吴凤典一施礼:“以后还请相互扶持。我现在正千方百计地通过海阳地旧关系。想再弄一批后门枪来。到时候不会让左营吃亏地。”
对于柳宇这个表示。吴凤典原来绷紧地弦终于松了下来:“柳管带若有调度。知会我一声便是。我一定从命。”
他这句话地意思很明显。并不是左营服从细柳营地调度。而是他一人服从细柳营地调度而已。细柳营不能越过他去指挥左营。
“好!”柳宇更感兴趣地吴凤典身后地左营:“就依凤典地意思办。”
吴凤典脸上显现出一丝笑容来:“不知道这一回采办军火。能购来多少西洋火器?左营所求不多。后门枪三十杆。每杆配弹两百发即可。价格倒不是问题。”
这次采办武器,柳宇是通过柳大买办、连锦城和邓村雨的关系去办,只是成与不成,能不过通过海关的封锁,即便是他,也全然毫无把握,为此他还特意催促杰肯和连锦城,尽可能要把硫酸制取出来――硫酸可谓是一切工业之母,他已经作好了自力更好的准备。
不过现在他倒是敢开大口:“这一次若能到货,分左营五十杆后门枪便是。”
他的算盘打得很如意,五十杆后门枪加上其它手段,纵便不能把左营彻底融入细柳营这个体系来,也能建立起感情来,到时候细柳营加上左营,便可调度六百战兵。
吴凤典果然是喜出望外:“那便多谢了。”
至于杨著恩和刘成良那只能是流口水,毕竟人家这算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也只能私下找关系向柳宇想办法买上几杆。
只是柳宇的如意算盘,后来却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差池。
那边刘永福又问了一句:“听说你还能讲军学?”
柳宇这就得意了:“我托人从香港、日本、西贡等地西洋东洋兵书若干,阅后果然是字字玉玑,西人用兵,果然已胜我百年,便是东夷扶桑,其用兵之术,亦将我国远远拉下,我正筹画给营里讲讲。”
一说到这个他就得意了,前世虽然是义务兵,可好歹干过班长,后来还跟人自学了些参谋业务,退伍之后研究军史,更是看了很多杂书,其中有不少民国版本的军事业务书籍,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那边刘永福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都能讲什么?”
柳宇反正是打着西洋兵书的名号:“能讲步兵操典、阵中要务令、作战纲要、作战要令、野战条令……”
他说了一大通,刘永福一个也没听懂,不过想到细柳营的操练战法,想必都是来源于这些西洋兵书:“好!我到时候便人到你营里听你讲讲军学。”
柳宇摇头道:“这可不行,按定例,先从战史入手,然后再是军学课程……”
战史教育是柳宇授课的根基,只是看清楚了自己,激起那隐藏的血性,柳宇才会展开进一步的教学,知道为什么要扣动板机之后,才是怎么样扣动板机。
“就是委屈柳管带,又要重新讲一回课了。”
柳宇却是笑了:“倒不需全由我上来授课,我讲诸般战史的课,已由人整理出一份,到时可由司马他们来讲,关健的几课由我来讲便是。”
司马泰一听这话,倒是压力很大,他不过识得千字,柳宇让他来讲这战史教育,那真是太难闯过的一关,只是他也不畏难,只是心中有一个念头:“好!从今天开始,我争取每天再多识十五个字,经世易能办到的事,我司马泰肯定办得更好。”
刘永福和柳宇的这次会面落下了大幕。
第四十一章 布防(上)
一八七九年的春节,在细柳营的记忆中是他们第一个格外喜庆的年头。
在年关之前,刘永福带着黑旗军的管带来拜访过,双方相谈甚欢,在刘永福离开之后,细柳营正式挂出黑旗军特有的七星黑旗,标志着他们正式加入黑旗军。
接着又有小道消息,吴凤典的左营将接受细柳营的调度,这个消息很快被确实了,对于细柳营的老人来说,他们想不到会有今天。
几个月之前,他们还只是在海阳流窜的一群流民,除了每天照到的阳光之外,几乎一无所有,而现在却是北圻第一流的劲旅,前途无量,连大名鼎鼎的吴凤典都接受柳宇的调度。
这个消息让喜庆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柳宇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稍稍松驰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打造的细柳营,任何时候都仍是一个大兵营。
哨位只比平时减少了一半,许多人自发性地参加长途巡逻,现在他们已经是合格的军人了,假以时日,他们将更加优秀。
喜庆的气氛还是有的,老营里放了几响鞭炮,一口气杀了十头猪,六头羊,数不清的鸡鸭,菜色油水很足,大米饭管饱,都是越南人进贡的,作为回报,细柳营将对这些村庄提供保护。
春联也到处贴了,江凝雪还亲自下厨替柳宇弄了整整一锅的饺子,她对柳宇太好,硬让柳宇吃了两大碗饺子,肚子圆得快鼓出来了。
“吃饱了没有?”江凝雪一手提着筷子,往碗里夹着饺子,一手拿着柳宇的手:“不够还有。”
“凝雪,我真饱了。”柳宇又打了个饱嗝:“真吃不下了。”
“你是我丈夫,多吃几个。”江凝雪很喜欢这种两个人相处的场面。
她对柳宇太好。柳宇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吃了两个。可看到江凝雪笑颜如花。他又觉得自己也开心起来。
“真好!”江凝雪替柳宇抹了抹嘴角:“告诉你件事。我们地事。爹那边已经准了。”
柳宇欣喜若狂。他猛得搂住了江凝雪:“真地?日子选好了没有?”
江凝雪轻轻叹了口气:“要明年了。爹看过了。今年日子都不好。得拖到明年去。”
过了年关。她十七岁了。柳宇也十四岁了。偏生还要再拖一年。那时候她十八岁。她地小丈夫十五岁。
柳宇那还带着饺子味地脸已经兴奋地香了下来。她挣扎了两下。却柔顺地接受着柳宇地吻。
前景很美,还有最后一年。
许久许久,她才伏在小男人的怀里,说着自己如梦如幻的情思。
柳宇搂着她,轻轻感受着她的体香,看着那颈间细嫩的汗毛,回想着共同走过的日子,手在凝脂玉体上滑过。
只是她怎么也不让柳宇突破最后一关:“阿宇,等着洞房花烛那一天吧。”
前景真的很美,她能替柳宇守一生一世。
春节过了以后,整个细柳营就忙碌起来了,每天都能看到有连排级别的野外拉练,有实战对抗演练,至于队列训练之类的步兵训练,那简单是家常便饭了,柳随云排甚至也进行了一次步枪练习,夜晚的军学课程也大大增加了,柳宇的拿破仑战史讲得非常好,连江凝雪都爱听。
柳宇也准备了不少新科目,只是仍然采取小范围教学的方式,只有少量老兵和干部才能参加这些实战科目的学习。
士兵的训练强度很大,每天的体力消耗都可以说是惊人的,一顿都能吃下两三斤饭,还好各处敬献的主食和副食都很充足,因此油水很足,补充了官兵们消耗的能量。
但是比起黑旗军来说,细柳营的行动可以说是小动作而已,按照刘永福的部署,黑旗军调集了四个营和所有亲兵,甚至从守保胜老窝的队伍也调集了过百人,组成了一支两千人以上的大兵,准备规复有上千敌军据守的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