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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主卧房,墨上尘弯身把怀里的累赘往沙发椅上一扔——
瘦小的身躯仍紧紧黏在他身上,文风不动。
她还真当他是奶妈不成,有沙发椅可睡就该偷笑了!墨上尘有些火了,硬是要将她拉开,但她的一双小手仍紧紧攀住他的脖子不放,瘦弱的身子像个钟摆似的挂在他身上晃呀晃的。
这样还不醒?墨上尘难以置信地低头瞪着她依然甜蜜的睡脸,三十秒后终于承认自己输了。
“败给你了,床让你睡总可以了吧!”他无可奈何地咕哝道,抱起诗奕,走向桃木雕花的四柱大床,再次把她往床上一扔——
她那一双看似细瘦的小手依旧强而有力的攀住他的颈子,身体半跪在床上,小脸侧贴着他的心口。
我咧……她是无尾熊投胎的不成?墨上尘瞪着她那十足高难度的睡姿半晌,左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
“好,这可是你自我的,别怪我不仁不义!”他恼火地低声道。既然她一心一意要投怀送抱,他就不客气了。
他用力踢开脚上的皮靴,脱掉身上的黑色皮衣和银灰色衬衫,翻身将诗奕压倒在大床上。
“我管你是不是……”他光裸的胸膛逼近她,丰润的双唇眼看就要攫夺她粉嫩的樱唇,却猛地在她微启的樱唇前停住。六岁!
Shit!他暗啐,烦躁地爬乱一头乌木般的黑发。他在做什么?他可是堂堂X帮的老大,不是什么欲求不满的中年变态叔叔。
“算我倒霉,才会平白无故捡到你这个大麻烦……”墨上尘嘟嘟嚷嚷地念着,翻离她身上,顺手抓来松软的羽毛枕头塞到她头下,自己则双手往脑后一放,勉强充作枕头。
不一会见,诗奕嘤咛一声,松开攀住他颈子的双手,墨上尘才刚意识过来,还来不及逃,她又一个翻身,小脸贴着他光裸的胸膛,右手横过他精瘦的窄腰牢牢抱住,满足的睡脸活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泰迪熊。
“唉……”墨上尘无奈地长声叹息,已然认命。
他将她弃置不用的羽毛枕头塞到脑后,有些徒劳无功地轻拍她的背,叮嘱道:“喂,你睡就睡,不要把口水流得我满身都是。”
话才说完,冷湿的感觉透过他胸口皮肤的感觉神经传至他脑中,明白告知他方才的叮嘱为时已晚。
“我发誓我一定明天一大早就把你扔进警察局!”他咬着牙低语道。
睡得正熟的诗奕浑然不觉他的怒意,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长及腰际的黑发披散在他光裸的上半身,感觉有些痒痒的。
墨上尘受不了地一把抓起她的长发,淡雅的发香幽幽散开,传入他鼻中。
他忽地一愣,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什么握住她的长发。记忆中,他也曾闻过这样的香味。
那时他几岁?六岁、七岁?还是更小?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最爱趴在母亲肩上,把头埋进她柔顺的长发中间着那股温柔的香味。
他松开手,任她柔软滑溜的发丝由他指缝间滑落,披散在他脸上,深深地呼吸。
他缓缓闭上眼,眼前仿佛看见一个黑发小男孩昂高倔强的小脸直视母亲担忧的眼神……
“阿尘,怎么又跟小朋友打架了?”
“他们说爹地喜欢上另一个阿姨,不要我们了。妈咪,他们在说谎,对不对?”
“对,他们在说谎。可是打人是不对的喔。”
“妈咪,爹地不可能不要我们,对不对?”小男孩不安地望着母亲。
“对,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等爹地回家吃晚饭。”
小男孩漾开笑脸,撒娇地扯着母亲的裙摆说:“妈咪背背。”
“好,妈咪背。”
小男孩趴在母亲背上,小脸埋进母亲香馥的黑发中。妈咪的头发好香……
好香……墨上尘睁开眼,淡漠地望着天花板。小男孩的爹地并没有回家吃晚饭,只在桌上留了一叠纸,后来小男孩才知道那叠纸有个名字叫“离婚协议书”。
他半垂下眼,凝然注视着侧靠在他胸口的小脸。她的手把他抱得好紧、好牢,仿佛他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才起,他胸口忽地一窒。他珍贵吗?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有何珍贵?
他伸手拉起羽绒被轻柔地替她盖好。
或许,她可以多留几天……
第二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名东方男孩一大早站在厨房门前喃喃自语,忽地伸了伸懒腰,大喝了一声,“啊!”
正打算下楼的诗奕被他突然这么一喝,吓得一脚踩空,她慌忙抓住扶手,可怜的小屁股“登登”连跌了两阶总算是稳住。
好痛!她可怜兮兮地揉揉摔疼的部位,勉强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探出墙边偷觑刚才害她差点一命归西的东方男孩。
“每日一喊,爽!”那男孩又是一喝,扭扭头又转转腰,跟着摊开手中的粉红色凯蒂猫围裙系上,大步踏入厨房。
诗奕蹑手蹑脚地跟上前,躲在厨房门外探出一双大眼。
他随手按下墙边的音响设备,悦耳的钢琴演奏曲流泄而出。男孩全然不理会节奏旋津地左扭右摆,晃到冰箱前拿出火腿、蛋,和一堆拉拉杂杂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跟着倒了两匙咖啡粉进咖啡机里,顺手将平底锅放到炉上,点上炉火。
准备工作就绪,他俐落地拿起奶油抹刀切了一小块奶油往身后一抛,奶油块不偏不倚地落入平底锅中,高超的技术着实让诗奕叹为观止。接着,他换了另一把刀,将手边的生菜叶切成丝分装在两个小玻璃碗内。
“你……”诗奕才想提醒他锅内的奶油快焦了,他已经先一步回过身,舀了两匙面糊到锅里,跟着又拿起刀将蕃茄切成片放进小玻璃碗内。
浓郁的松饼香让一早就饿醒的诗奕忍不住吞咽下口中急速分泌的唾液,再次忆起自己空虚的胃。
“咕噜!”她的胃极准确地在演奏曲谱上休止符的同时出声抗议主人对它的凌虐。
男孩闻声,诧然回眸,握着锅柄的手本能的将锅内的松饼往上轻抛,松饼翻了个面又落回锅里。
“对不起,我肚子饿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整张脸望着他。“你可以分一点点给我吃吗?”
男孩怪异地瞪着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你家?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上尘哥哥的家。”诗奕眨了眨眼,白净的小脸很是无辜。
“墨哥带你回来的?”男孩愣了一下,不信地上下打量着她。看她那一脸白痴样,实在不像是墨哥喜欢的类型,他记得墨哥以前带回来的女人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臭屁样。倒不是说他比较喜欢墨哥以前的女人,相反的,他实在受不了那些女人在他面前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一见到墨哥又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恶心嘴脸。不过任谁也不会相信墨哥的口味一下子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吧。
“墨哥?”诗奕一怔,忽地想起上尘哥哥似乎是姓墨,便用力点点头。“是上尘哥哥带我回来的。我叫诗奕,你叫什么名字?”
“墨恳。”男孩低头将火腿切成片,不太热络地应道。反正不用多久,她也会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把他当成佣人使唤,他叫什么名字又有何关系。
“那你是上尘哥哥的弟弟啰!”
墨恳转过身垂眼望着锅中的松饼,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略显僵硬地开口应道:“算是吧。”
四年多前他只是在街头流浪,以扒窃为生的孤儿。有一天他相中了一只肥羊,原以为可以轻易得手,没想到被当场逮到,那群人不管他只是个十二岁大的孩子,狠狠揍了他一顿,还要他跪在地上朝他们磕三个响头,才肯放他走。可是他宁死也不肯跪,那群人又揪住他一阵痛殴,就在他认命地闭上眼,以为自己就快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时,周围传来阵阵哀号声。
“你们对我弟弟有意见吗?”
陌生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惊讶地睁开眼,却见到揪住他衣领的大块头痛呼一声往后倒下。
他虚弱的身子跟着那个大块头往后倒下,另一双大手却毫不费力地拉住他,将他打横往肩上一抛,冷淡的声音不容怀疑地宣布道:“现在你是我的弟弟了,阿恳。”
从那天起,他有了一个哥哥,一个名字,一个家。他知道他应该满足了,毕竟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扒手到现在吃得饱、穿得好,可是人总是贪心的,他多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叫那个他敬爱如父兄的人一声“哥”,而不是跟着其他人一样叫他“墨哥”。
诗奕望着他陡然垂下的双肩,小心翼翼地轻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墨恳提振起精神,习惯性地隐藏起自己真正的感受与渴望,顺手将锅里的松饼倒扣到盘子上。
“墨恳哥哥,可不可以分我一点点?我好饿。”诗奕垂涎地望着桌上金黄诱人的松饼,咽了咽口水。
正打算动手煎第二块松饼的墨恳听见她的称谓倏地定住身形,狐疑地回过头。“等等,你叫我什么?”
“墨恳哥哥。”她乖巧地又唤了一声。
她看起来是年纪挺小的没错,但他不认为墨哥会带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女回家。
他扬扬浓眉,“你有没有搞错?我今年才十七。”
“我六岁!”她绽开笑颜,轻快地答道。
墨恳愕然瞪视着她澄澈如稚子般的黑瞳,一时反应不过来。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她脑袋坏了!但这就更奇怪了,墨哥从来不是喜欢招搅麻烦上身的人,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个大麻烦回家?
他还来不及细想,前所未闻的怒吼声突地在门口爆开。
“你该死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诗奕缩了缩小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含着水雾,可怜兮兮地望向门前一身怒火的墨上尘。“人家饿了。”
“墨——”墨恳回过头,未竟的招呼语在望见墨上尘的一头乱发、皱巴巴的长裤和一双没穿鞋的大脚丫后自动消音。不能怪他被吓到,打从他被墨上尘救回来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邋遢样。在X帮众人与他眼中,墨上尘几乎就是“酷”与“师”这两个字的实体化表现,而邋遢与酷帅显然是不能并存的。
“谁准你随便乱跑的!”墨上尘瞪着她,暗黑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完全没注意到墨恳不敢置信的注视。
“可是人家饿了。”诗奕好生委屈地说,小手抚着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上尘哥哥,人家可不可以吃一点松饼?一点点就好。”
墨上尘瞪视她的表情不变。“以后我没同意,你哪儿也不准去。”
她连忙点头,“那人家可不可以……”
“阿恳,喂饱她!”他似乎相当不爽地对墨恳咐吩一声后,扭头就走。
“上尘哥哥。”诗奕忽地唤住他。
“你还要怎么样?”墨上尘没好口气地回喝一声,语气中隐隐透着些许无奈。
她忽地漾开笑脸,“诗奕先吃一点点就好,然后等上尘哥哥过来一起吃。”
墨上尘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才有些不自在地扭回头。“随你,你喜欢等就等,饿死也不干我的事。”
“Shit!”墨上尘大步迈入二楼主卧房,“砰”地一声甩上房门,跟着踏入主卧房内的浴室,又是“砰”一声甩上门。
他瞪着镜子里的人半晌,随后又嫌恶地别开脸。
他到底跟她在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