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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雨晨无声一笑,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她,一年不见,她变了很多,更漂亮,也更谨慎了!
不过接下来,这小妮子的举动却让宁雨晨不得不扶额擦拭冷汗。
只见她不顾形象的脱掉磨脚的八寸高跟鞋,颠颠跑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揉着有些微痛的膝盖,中途还不忘抬眸质问这个留下张莫名其妙协议书,然后无故蒸发的男人。
“你这一年蒸发到哪儿去了?”
宁雨晨一愣,转而被一阵轻笑取代,只有这样才能淹没了他瞳孔深处一道明显的哀伤,原来宁之航没告诉她自己的行踪。
“围着地球转了一圈!”宁雨晨走到卓文茜对面的位置坐下,扫了眼她膝盖,清澈的绿眸倏然缩紧,一把抓住她胡乱按压着的血口,愕然询问道,“怎么受伤了?”
卓文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已经不疼了!”随便找了个借口瞎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期间并未甩开宁雨晨的手,任由她把自己的脚放在他大腿上,小心翼翼替她揉捏着。
宁雨晨半垂着眸,从卓文茜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他眼底的心疼,这宁之航究竟会不会照顾她?都摔成这样还没事。
“宁雨晨,为什么留下份乱七八糟的协议书,一声不吭就走了?”
四年的相处,宁雨晨知道,每次卓文茜叫他全名,就说明她生气了,而他印象中,卓文茜叫他全名的次数不多,不过好巧不巧的,阔别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惹小妮子生气了,这可怎么是好?
挑起眉梢,似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随后坦然一笑,轻声回应,“乱七八糟吗?我是觉得挺合理的啊,你想想看,我对那个什么亚洲王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我不放弃继承权,我还有机会过我的逍遥日子吗?如果我不放弃收益权,宁之航起早贪黑的做苦力,而我在世界各地坐着数钱,你说他会不会抽风似地全世界抓我?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卓文茜一愣,随即投给他一抹鄙视的眸光,闷闷一哼,“你的笑话,好冷哦!”
宁雨晨微薄的唇线扬着一如既往的清爽笑靥,以至于眉角都轻轻蹙起,他的笑永远那么温暖,卓文茜无趣的用脚蹭了蹭他的胸口,愤愤投诉他瞬间冷场的冷笑话。
在宁雨晨面前,卓文茜不必伪装,想笑就大笑,想哭就放声哭,永远不必顾虑,永远肆无忌惮。
34 她的凌迟,她的心声()
秋夜,微凉入心。室内,暖意恒生。
久别从逢的知己并未因那个笑点很低的冷笑话而变得生分,只是人心却染上了秋的凉意,叨叨完过往琐碎的校园趣事之后,心怀异世的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人心自知,身份的转变就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两个曾畅所欲言的人无情的隔离在银河两端。
“把世界转了一圈,最后的落脚点是澳洲,对吧?”卓文茜认真的看着一直握着她脚踝的宁雨晨,自然的,话一出口,她就明显的感觉到握着她脚踝的大手微微一颤,她无意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可他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卓文茜有些惊颤,许是她敏感了,敏感的意识到她的蓝颜知己,好像变了!
安静许久,醇厚的男声听上去有一丝淡淡的寂寥。
“闲云野鹤惯了,没有落脚点,也没有终点!”
一股恰似哀伤的氤氲蔓延升空,卓文茜只觉心口一紧,似乎感染到了他的落寞,整个人也随之消沉了。
人的感情有时候很奇怪,不由人控制,也无法真正将它划在一个既定的框架里,如果说当年的小绵羊后知后觉,那么现在的卓文茜自然心中有数。
“本以为你蒸发一年,是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你倒好,消失一年后直接给自己扣上了闲云野鹤的帽子,怎么,你这堂堂宁氏家族的二少爷是准备出家为僧还是修道成仙?”卓文茜挂着笑靥,一如既往调侃着他。她相信这已是再明显不过的回绝了,无论她和宁之航还会纠结到何种程度,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她不希望她的存在再酿成更大的悲剧,除了之前的知己身份,之后的大嫂身份,她能给予他的,也就剩下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吞的痛苦了!
柏某某说:若爱,请深爱。如弃,请彻底。这本是卓文茜对待感情的态度,可对方是推心置腹的挚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因为他是阿rain。
柏某某说: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修道成仙?这个提议貌似很有建设性,可以深入研究一下!”云淡风轻,一笑而过。
没有悲凉的自嘲,没有徒起的怒意,只是认真点头,频频附议,这就是宁雨晨的爱,足以。
话毕,卓文茜沉默了,看着他含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有一丝酸涩。
“这次准备待多久?”实在不想纠结在这个永远都没有结果的问题上,卓文茜适当转了话题。
“不知道!”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她,如果可以,其实他很想现在就走,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心,她的幸福与他的去留息息相关,只可惜
“沈泽浩来澳洲找我,说是有个人想见我,不过我人在南极,又跟他没什么交情,所以直接回了他,可我没想到那个人是你,更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你会发生这么多事!”出口的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淡淡的心疼,“很累吧?”
一年了,一步步从血泊里爬起来的小丫头不得不逼自己成长,逼自己忘情,逼自己绝爱,那种苦早已渗入骨髓,那种恨早已噬入灵魂,不用问,他很清楚她有多苦,有多恨,而他更在意的,是她走到这一步,她千疮百孔的心是否累得想要有个坚实依靠,如果想,那么他回来了,她不会再孤独无依了!
一年了
第一次有个人心疼问她累不累
第一次有个人单膝跪在她跟前,紧紧握着她的脚踝,问她累不累
即便再忘情绝爱的心,也会被这样充斥着哀伤与坚定并存的言语打动,卓文茜鼻翼一酸,浑身缩紧,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承认,她累!那种累,不仅来自身心的折磨,更是对灵魂的鞭笞。
可现在的卓文茜,不再是城堡里与世隔绝的小贵妇,更不会因短暂的温馨而沦陷自我,原本室内迭起的炽热情意,很轻易的就被她接下来的质问骤然浇熄。
“既然沈泽浩带我去见你,那你怎么不在澳洲跟他见面,反而连夜赶回来了?”
宁雨晨一愣,狭长的眸子被哀伤浸染,直直盯着这个晴空骤然转阴雨的女人,沸腾的心有片刻的戛然而止,面对她直透心底的犀利眸光,宁雨晨苦涩一笑,原来一年时间带走的,是她对他的信任。
“因为我不信他!”虽然不信,可他感激魔头的到来,让他有了借口从旁探查有关她的一切,更让他有了理由回国见她。
卓文茜点点头,“还好你没见,那是个局!不过连沈泽浩可能也被蒙在鼓里,那张脸是我,可人是血琉珠!”恍然大悟之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缩回脚,匆忙穿好高跟鞋,颠颠直起身,一边解释道“魔头明天回来,我得在他回家之前赶回去!”
宁雨晨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沉重,回家?她要回沈家?那现在的城堡对她来说算什么?那当年他的默默转身又算什么?
“文茜,你有想过后果吗?”敛去笑靥的俊脸,变得格外的苍凉,“你做的已经够的,剩下的事就交给宁之航吧!”很明显,即使再爱,他也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就算他想倾尽所有替她承担一切,可悲的是,他连那样的资格都没有。
卓文茜顿足,侧身,局促不安的眸子瞬间溢满一层淡淡的哀伤,她不慌不忙的回到座位上坐下,迟疑的咬了咬双唇,半垂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簇拥一室的百合,贝唇轻启,淡淡的,那么苍白,无力。
“你知道吗,这一年的婚姻,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清了自己,一直成长在温室里,一捏就碎的小雏菊原来不是那么不堪一击!不过很可惜,我赢了宁之航藏在心里十年的女主角,却输了我自己的心!
当我背着他逃到罗马的时候,我已经暗中请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因为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即使再深爱,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大家更加的痛苦!
后来婆婆来找我,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终于理解他之前隐忍所有的背后有着怎样千疮百孔的伤悲,我相信他是在乎孩子的,所以我不再怨他”
说到这里,卓文茜不自觉清了清嗓子,弯身从脚下拾起一束百合,细细捧在怀里欣赏着。
虽然她的语气很淡,可宁雨晨还是心细的扑捉到她平淡背后的一丝哽咽,早在回国之前,他就从宁之航身边的眼线嘴里打探到所有的事,他心疼,很疼很疼。
在宁雨晨面前,卓文茜永远是张没有着墨的白纸,对他,她不想隐瞒自己的心绪,不是为得到乞怜,而是想彻底的放纵一次。
“其实,我真的很怀念从前的日子,这几天魔头去澳洲找你,而他绑了我回学校,我知道他的用意,只可惜有了世俗的牵绊,我们不可能自欺欺人的永远沉浸在过去。可能他比我更清楚,所以就在刚才,他对我下了死令,不准再离开他一步,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心动了,因为我好累,可现在,我很清楚,即使我愿意回到他身边,我跟他也是不可能了,与其永无宁日的争吵,还不如就此结束。”
说到这里,卓文茜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从宁雨晨渐渐深沉的眸光里,她看到的是满心的忧伤,不过她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不会允许自己犹豫的。
“既然他娶沈安琪和我接近魔头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么有距离的隐性相处,或许对我和他都好!”
就像一场官司的结案陈词一般,卓文茜无力的闭上眼眸,闻着怀中的百合清香,等着宁雨晨法官的最终宣判。
只见头顶飘来一阵如困兽般凄凉的哀叹声,宁雨晨苦涩的抬手摸了摸卓文茜的额头,只回了一句,“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话意明确,他只为她一个人。
“暗中联系血琉珠,然后把我送回沈家!”
宁雨晨点头,“好!”炙热的温度喷洒在卓文茜额头上,轻吐的话,似是承诺,“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还有我!”
浅浅一笑,摘下一朵圣洁的百合,轻轻放在宁雨晨手里,“谢谢你,阿rain!”
卓文茜起身离去,渐渐消失在橙黄色的暖光里,走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美德大学东南角落,屹立着一动精致华贵的露天20层全玻璃大夏,这是宁氏集团注资美德大学的财团大楼,在最顶层的天台上,宁之航和叶凌齐齐现身,幽幽望着音乐大楼里唯一一层亮着烛光的教室。
“是我带文茜去见二哥的,你要骂就骂我吧!”叶凌扫了眼半途将她截上天台的宁之航一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有些沉不住气。
宁之航没吱声,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幅画面,他的弟弟在他老婆跟前单跪屈膝,手里还握着他老婆的脚踝。
整整一年了,他弟弟第一次现身送给他的,依然是能让他瞬间暴怒的如胶似漆。
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