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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谈,越发激於义愤。余英男幼遭孤露,多历艰危。这次移居幻波池,易静又曾代向师长力请,英男自然更加感激,所以闻言也有必往之意。凭著天心双环、离合神圭和金蝉所持玉虎,防身而退,当所办得到。朱文主意早已拿定,非去不可,故不容金蝉开口。金蝉对於朱文,累生爱侣,情分自深,从小言听计从,已成习惯,一听所说并非无理,只得勉强应诺。为防万一,连石生都未告知,便往大雪山飞去。
三人原怕飞行太急,遁光强烈,特意飞入天空玄霜冻云之中。满拟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可到达。谁知刚刚飞出大雪山境,瞥见前面暗云中金霞一闪,便遇天变,高空之中阴云密布,并有大片霜层和凝结的晶沙冰粒,厚密异常。三人为了便於说话,三道遁光连在一起,冲空破冰而渡,宛如一道三色精虹,急如流星,由那霜雪冷云冻雾之中电驶飞行。所过之处,霜层立被冲荡起千重雪浪,当时冲开一条极长雪衖,四外霜层雪花受了遁光反映,宛如五色晶花,互相磨擦排荡,闪现亿万银星,幻出无边丽彩。
朱文偶一回顾,发现了这等奇景,叫英男、金蝉回看。就在英男转盼回看之间,彷佛发现雪浪中有一片黑色淡烟,心想:“遁光冲行中,似此轻烟淡云,怎能透飞过来?”
金蝉本就慧目法眼,善於透视云雾,比二女所看要远得多。猛瞥见一片淡得非常人目力所能分辨的淡烟,正往来路一带飞去,一闪无踪。那片淡云是玄殊及阴魔在暗伺,乘著三人回顾之际,早已乘隙侵入。三人法力虽高,但玄殊本来就是个非常人物,更有阴魔寄生大法内藏,宇内无双。自过雪山,一直隐形尾随在後,知道三人各有至宝奇珍,不想硬碰,才无法下手。正在愁急,恰值三人途中回顾,立即下手。
紧跟著天风海涛之声大作,同时四外密层层的晶沙霜粒一齐受了冲动,宛如狂涛起伏,怒吼奔腾将无量数的繁音细响,琮琮诤铮,汇为巨响,震撼天地。因是风力太猛,狂飙猎猎,随遁光过处忽分忽合。星沙万丈,霞影千重,急转电旋,五色眩迷,比起方才还要壮观十倍。这时三人为法力所迷,只在那片黑色淡影初出现时稍微动念,也就忘却,丝毫不曾看出。狂风一起,飞行反快了起来,忽听对面轰轰雷电之声,似有数十百股彩气,其急如电,迎面射来。转瞬之间,彩气不见,雷声立止。
飞行了一阵,因冰雪太厚,四顾茫茫,连金蝉一双慧目多麽厚密的霜雪和多厉害的妖烟邪雾,平日均能透视,今日竟会无用。也始终没有发现下面山林景物。
英男忽然想起前见那片轻烟来得奇怪,金蝉也已想起,先前途中回顾,曾见一片黑色轻烟,一闪即隐,看那形势,知已中了对头暗算。只奇怪那大片霜原,并非幻景,将身外冰沙霜粒取了来看,仍是真的,简直查不出一点迹兆。
朱文先火性未退,将天遁镜取出,发出百丈金光,朝前直射。英男也将南明离火剑化为一道朱虹,知道对头法力甚高,上来便以全力施为,四外玄霜晶沙立时纷纷消散,只前面虽被宝光冲破,看去仍是极厚,不能到底。忽听有一女子笑道:“三位道友无须小题大作,方才受我蒙骗,原是一时疏忽,真要对敌,贫道决非对手。幸勿见怪。前面便是桥陵荒居,请往一谈如何?”
三人听那语声柔和清婉,十分娱耳。金蝉首先听出对方并无恶意,但一想起前见黑烟,明是旁门家数。正想此人是何心意,眼前倏地一花,又听前面山石纷纷崩裂之声。定睛一看,原来最前面的霜层晶沙竟是幻影,已全消灭无踪,人却飞落地上。下面乃是一片山岭,最奇的是到地时遥望空中,还见刚被冲散的晶沙霜粒,大片飞散,映著落日斜阳,化为花雨,随风卷去。分明由川、滇边界起便入迷阵,对方竟连人和那浮悬高空的大片霜雪一起摄来,由此可见对方法力之高,决非寻常。
身外幻影消处,天光立现。时已黄昏将近,暮霭苍茫,瞑色欲收,落山夕阳崦嵫,回光倒映,照得山石林木全都成了暗赤颜色。一钩新月掩映乱山丛树之间,空邝无人,到处草莽纵横,冈阜起伏,流水淙淙,显得景色分外荒凉。山形颇桥陵轩辕氏古墓相似。山顶便是桥陵圣墓。三人因仙示曾说目前正邪各派群仙劫运将临,好些隐迹多年的旁门散仙能者,均要相继出世应劫,即便左道旁门一流,只要不为敌,万不可先行发难,以防又走极端。知对方既用许多心机把人引来,必有原故。已然至此,莫如照她所说,前往一晤,相机行事。
朱文正要开口,忽见一溜黑烟急如箭矢,由前面山旁丛林蔓草之中,朝著三人斜射过来。烟虽黑色,却不带丝毫邪气。因其来势太急,骤出不意,善恶难知,用意莫测,英男首先一指剑光,上前拦阻,意欲令其现身,喝问来意。金蝉看出对方不似存有敌意,英男南明离火剑又是妖邪克星,怎好冒失,又生枝节?忙喝:“余师妹且慢,问明再说。”
话才出口,英男剑光已经出手,虽未有伤人之意,但那仙剑威力强大,黑烟来势又快,已经飞近,眼看撞上。三人见状,心中一惊,连念头都未容转,方觉要糟,英男也忙著收回剑光。阴魔严人英本料朱文鲁莽好强,早就微化法身,团护黑烟前来,却不料来的是胞姊的南明离火剑。不过阴魔严人英已功参造化,只使剑光穿烟而过,伤不了黑烟中人。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黑烟已然直落三人面前,离身丈许,便即停住,好似一条黑影,四围为烟雾所笼罩,分辨不出面目,连金蝉慧目也均未看出是怎麽飞过来。黑影未等三人发话,已先躬身说道:“弟子林映雪,拜见三位师叔。现奉恩师玄殊仙子之命,来迎三位师叔,去往桥陵圣墓後面洞室中一谈。”
林映雪是绛雪出生时本名,入卧云村前所用,为避欧阳霜耳目而复原名。三人听语声十分温柔,匆促间虽不知对方来历深浅,但看黑影来势奇突,那口专制邪魔,连妖师谷辰均不敢当的南明离火剑,俱能随意冲越,毫不畏惧。其徒如此,其师可知,所居又在古墓之内,即便乃师不是鬼怪,决非寻常人物。金蝉遵循仙示,忙用传声告知二女,不能因此便生歧视。林映雪原是奉命而来,故意延宕,笑道:“恩师所居是在内寝宫後石室之内。便须绕往後山二十里外,由一崖洞中的地|穴穿行进去,不走这里。”
随引众人沿著左边山麓走了一段後,由黑烟中飞出一圈亮晶晶黄光,出手加大後,圆径不过丈许,光也不强,转风车也似急旋不已。到了地面,发出稀疏疏的银色光雨,随同下冲之势,电旋星飞,越转越急,而四边山石泥土,竟如溶雪向火,纷纷消散,晃眼冲开一条深洞。土尽以後,下面便是极坚固的山石。金蝉方想桥陵圣地经此一来,岂不残破?回头一看,来路泥土已逐渐封闭,前面尽管冲成一洞,身後来路相隔丈许内外的泥土,竟是由分而合,逐渐还原。所用法宝,乃戊土真精所炼,无论多坚固的石土,冲过之後,仍能随人心意使其恢复。黄光收处,人已落地。乃是一座极阴晦的石洞,当中洞顶倒悬著一朵灯花,青荧荧的照得洞中景色分外幽森,令人自生凄凉之感。朱文笑问:“这便是令师清修之所麽?”
林映雪答道:“恩师所居在後寝宫侧。此是弟子苦修之地。恩师想是又有要事他出,石门已闭。弟子不敢惊动,故引三位师叔来此小坐,请稍候片时,也必回来了。”
英男对那林映雪始终生疑,听好似故意迟延,不禁有气,冷笑一声,反问道:“令师既欲相见,何又出走?”
忽听一少女笑呼:“余道友,贫道一步来迟,致劳久候,幸勿见怪。”
那语声与前闻相似,随由外面走进一个道姑,穿著一身黑衣,身材十分苗条。
玄殊於阴魔离身後,需调运真气,巩固所得,才令林映雪拖延至此才现身。
三人看她行路之间,却似未踏实地,若沉若浮,有异常人,看不出一丝邪气。便是旁门出身,也必此中高手。金蝉看出英男不快,恐其失言,先笑问道:“道友尊姓?
何事将我三人引来此地?还望见教。“
玄殊笑答:“此是弟子林映雪昔年苦修之地,连个坐位都没有,如何接待三位嘉宾?请至荒居一谈,自知就里。”
三人料无恶意,已然至此,只得随同前往。林映雪到了门外,神情立转匆忙,只一闪,便化为一缕黑烟,朝地底冲入,晃眼无踪,地面仍是完整如初,不见痕迹。三人顺著来路略一转折,前面现出三问石室。入门时,瞥见道姑伸手一弹,立时银辉四射,大放光明,照得里外通明如昼。
那石室乃是山腹中的天然洞|穴,通体皆是钟|乳结成,石质透如晶玉。所有卧榻、坐具,均就原有钟|乳雕琢而成,形制奇古。另外还有一座丹炉,炉前玉墩,方广丈许,平明如镜,光可鉴人,是打坐用功之所。洞顶有一朵灯花孤悬其上,无灯无油,仍光燄停匀,本作青色。四壁上下的钟|乳,映著灯花,流霞散绮,幻为丽彩。玄殊引众入内落座,笑道:“三位道友去得不是时候,偏巧有一左道元凶正由雪山上空路过。这廝得道多年,自从畏祸闭门,魔宫潜修,邪法甚高,自成一家,飞行起来,疾逾雷电感应之力极强与之对敌,恐牵一发而动全身。无端多一强敌,更难应付。贫道受命将三位道友引来,也由於此。我素昧平生,无因而至,事情又须机密,而各位防身宝光又极强烈,无法近前。幸而空中布满霜层,只得尾随在後,意欲相机而动。大片妖光已如疾风雷电蔽空而来。当三位道友发现空中雷电妖光时,妖人已有警觉,即便知道避忌,事前遁走,也必分人查看来历底细,问明敌友,才肯罢休。此是常人所难忍受,何况三位道友。争端一起,成了仇敌,永无宁日。如照定数,本是三位道友命中魔星,非要遇上不可,万难避免。因为对方邪法太高,来势比电还快,匆匆问答,便蒙鉴谅,也容易被对头邪法听去。心正愁急,幸值三位道友回顾,百忙中用五行挪移之法,在危机瞬息之间,连同空中霜雪,刚将三位道友暂时引开,妖党已经到达。全仗严山主请来谢氏姊妹,施展佛法。一面由谢璎道友自往前途相候,施展佛法,颠倒乾坤,用佛家大须弥镜幻象化出三人替身,中了妖徒的红云散花针,全身炸成粉碎,元神在一片神光保护之下逃去。忍大师并在小寒山施展佛法暗助,才以人力胜天,暗中化解,免去好些危机。除却忍大师,任换一人,也未必能够成功。为此才由贫道将三位道友请来,暂留一二日,或改道往轩辕魔宫腆安门剿妖诛邪,再行回山便无虑了。”
朱文还欲强究,问道:“这妖人叫什名字?忍大师既肯破例亲出,为我们釜底抽薪,挽回定数,便让谢二姊将那魔头除去,岂不省事?”
玄殊笑答:“魔头机警非常,行动如电,又善天视地听之法,除非对方不知他的姓名,不提此人,心灵上未生感应,或似贫道今日先有准备,人在地底,并有禁法掩蔽而外,寻常千里之内,无异对面,稍有举动,必被警觉。正派中法力高强的诸老前辈,久想除他,事情并非如此容易。均恐激出非常之变,未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