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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不成,辛老爷与鄂老爷如市井泼妇般对骂。
“娘,我不知道……爹……这么泼辣……”
“女儿,你爹的本事多着呢。”
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辛老爷和鄂老爷,在痛快淋漓吵过一架之后达成共识,大家先去找贫道僧,先讲理,理讲不清再动手,这叫先礼后兵。同时鄂老爷派人去找儿子儿媳,让他们赶到米家村助阵。于是,江湖两大名门携手救人的行动轰轰烈烈展开了,这又将是一则武林传奇。
这天藤井树趁贫道僧出去买酒的机会震断了锁他的铁链。据多日来的观察,那老头储藏的几十坛酒快喝光了,出去买酒的时间一定很长。所以他抓住机会逃跑。哪想预料错误,贫道僧只是到米家村找徒弟的爹帮他买酒而已,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杀回来了,此时藤井树刚要夺门而逃,正好撞个正着。
“这是冰海寒铁打造的链子,我看你怎么弄断。”贫道僧换了一条又细又软的铁链锁住藤井树,特别提醒他别轻视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
藤井树赌气运功,果然震不断。他不服气,一遍又一遍地试,最后没把铁链弄断,反倒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哈哈哈……”贫道僧见他狼狈的样子仰天长笑。
“嘭”的一声,木门碎了,破裂的洞口伸出一只脚丫子,紫色包金的绣鞋上有一颗明珠飞射出去,“咣当”一声打碎了桌子上的酒坛。
第8章(2)
“小藤,我来救你了——”门外传来辛绿痕的声音。
藤井树欣喜若狂,却无力回应她。
“是谁?是谁弄洒了我唯一的酒?”贫道僧怒吼。
“是我。”辛绿痕中气十足地回答,正想把木门破坏得更彻底,不料出状况了。
“爹,我的脚被卡住了。”
辛老爷一掌击碎木门,解救了女儿的脚。
“给我滚进来。”贫道僧在门内叫嚣。
“道兄,我这里有酒。”鄂老爷抱着一坛酒率先入内。
“嘿嘿。”贫道僧闻到酒香,马上眉开眼笑,说,“还是你这老小子痛快。”
“小藤。”辛绿痕莽撞地冲进去,看见藤井树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肝胆俱裂,一记飞刀射向贫道僧。
鄂老爷大叫不妙,飞身挡在她面前,可是迟了一步,结果“咣当”一声酒坛子又碎了。
“我的酒——”贫道僧痛呼。
完了!鄂老爷脸色一变,拉着辛绿痕疾退。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暴吼,所有人都捂住耳朵,速速逃离。可怜的藤井树,生生承受了排山倒海的一记摧花辣吼,差点心脉尽断。
“侄女呀,你太冲动了,竟敢两次打破贫道僧的酒。”鄂老爷责备辛绿痕。
“女儿,你的精明到哪里去了?”辛老爷也深感羞愧。
辛绿痕低头抚弄裙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唉,情字误人。”
“没错。”
鄂老爷与辛老爷难得见解相同。
“贫道僧这么厉害,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辛夫人回想刚才的遭遇仍心有余悸,好可怕的功力,怕是他们四个人加起来也不敌。
“我们多买点好酒带去,那老头要酒不要命。”鄂老爷最清楚贫道僧的德性。
“你出钱?”辛老爷斜睨他一眼。
“凭什么我出钱?”
“就你出钱。”
“我出!”辛绿痕甩出一叠银票,整整六千两,她面无表情地说,“够不够?”
“够了。”
他们到离米家村最近的市镇,搜刮了所有好酒,装满整整一牛车,又卷土重来。
叩叩,鄂老爷装模作样在没有门的门框上敲了两下,问:“道兄在吗?”
没有人敢翻白眼鄙视他,大家大气也不敢喘等候召唤。
贫道僧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鄂老爷给辛老爷使眼色,辛老爷会意,弄破了一坛好酒的封泥,辛夫人和辛绿痕各拿一把大蒲扇使劲对着坛口扇。
果然,贫道僧倏而转身,两只朝天鼻孔一张一合,被酒香勾引过去,抢过就喝。
“小藤。”辛绿痕趁机闪进屋,寻找藤井树。结果咧,她看见他如死尸般躺在床上,了无生息。她双腿一软,扑到他身上使劲摇晃,悲痛的哀鸣充塞了胸间,如一面坏掉的鼓,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宣泄口。她的心脏膨胀到极限,抵在胸口,嘶叫着要撑破血肉。但是,终究还差那么一点。
“……”她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双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只重复那么一个动作,摇醒他。
“住手!”鄂老爷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疯狂的行为。稍懂一点医理的人都知道,身负内伤最好静躺不动。辛绿痕反其道而行,伤者的五脏六腑不被她摇碎才怪。鄂老爷见藤井树还有点气息,结果被辛绿痕一摇,连微微的气息也快断绝了,所以赶紧制止。
“他还有救。”鄂老爷的话让辛绿痕找到一个宣泄口,她感到心脏“啵”的一声碎裂了,郁结的哀痛冲出喉咙,化为刺耳的痛哭。她才感觉到痛,撕心裂肺的痛。
“老头,你把我女婿怎么了?”辛老爷见爱女痛苦,胸口像有把火在烧。
贫道僧咕噜噜喝完一坛酒,把嘴一擦,瞪眼道:“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辛老爷一听怒火更甚,抽出兵器准备拼命,却被辛夫人拉住了。
“前辈,请救救那个孩子。”
“我本来就在救他。”
贫道僧一甩衣袖,走进房中,再次把藤井树受伤的五脏六腑移形归位。辛绿痕那一阵摇晃,真的差点断送他的小命。
“没大脑的小姑娘,幸亏你夫君根基好而我又功力深厚,要不然你们就下辈子相见吧。”贫道僧抹了一把汗。
“出去出去,不要妨碍病人静养。”
被赶出房的辛绿痕,抱着一棵大树垂泪,除了心痛,还加上悔恨,这么多情绪夹杂,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辛老爷他们没去打扰她,静立在房檐下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目前藤井树重伤在身,只有等他伤好再做打算了。
他们在米家村租房住下,每天无聊得发慌。没事就去山上打打兔子、杀杀野猪、剥剥狐狸皮什么的打发时间。辛绿痕则跑到附近的市镇盘下一间酒坊开业做买卖。辛老爷知道,女儿是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
藤井树昏迷了半个月,又半昏半醒了半个月。辛绿痕每天去看他一次,一句话不说,只是握着他的手。等到他完全清醒,勉强能抬手,又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他们当着贫道僧的面,倾吐尽了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更多的时候是执手相望几乎到地老天荒。不肯放人的贫道僧对男女之情大感兴趣,每天抱着酒坛兴致勃勃地坐在一旁观赏,很不识相。
“小藤,等你伤好,我们就回春光镇重新开始。如果我爹娘和你爹娘他们愿意一起回去就更好了。”
“绿,你真的愿意过平淡的生活?”
“不如你们搬到我这里。”突兀的声音插进来。
“我愿意。”
“哦,绿。”
“我也愿意。”突兀的声音又插进来。
恩爱的小夫妻完全无视经常的突兀打搅,双双沉浸在久别重逢大难不死的喜悦中。
“小子,你说过的话不得反悔,等我想起自己姓什么,才放你回去,以后你的子女都随我姓。”
“前辈,”辛绿痕终于肯理贫道僧了,“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孩子是我生,他最多只能做一半主。”
“你们想反悔?”贫道僧脸色不快。
“不是,我们的孩子不能全部跟你姓,最多只能有一半跟你姓。”
“不成,还要有一半跟我姓。”在门外偷听很久的辛老爷按捺不住跳出来争取他的权益。
“跟我姓!”
“跟我姓!”
贫道僧和辛老爷争执起来,鄂老爷在门外擦把汗,还好不是他的孙子跟外人姓。
“绿,看来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才够分配。”
“是吧……”
“吴仁新,我的子孙凭什么跟你姓!”
门口,一个老头双手叉腰,虎目圆瞪,浑身散发出凛凛寒意。
“对啦,我终于记起来了,我姓吴!哈哈哈,我姓吴!”贫道僧举起双手舞动,激动得老泪纵横。
鄂老爷心底一惊,这;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怎么不知道?
辛家三口和藤井树同时惊呼:“亲家爷爷(祖爷爷)!”
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就是藤家祖爷爷藤敬是也。话说那日他包袱款款携妻潜逃,却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和妻子的唠叨,终于在一个夜里决定重出江湖救重孙子。他日夜不停地赶路,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来到米家村。他能来得这么快,是因为刚出门就遇见了米米和鄂秋隼,他们一路带他来的。但是米米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现身,把他送到就溜了。
“师兄,你……疯了……”藤敬见贫道僧癫狂的举动心底一阵黯然,五十年不见,重逢却是这等悲凉。
“你才疯了呢!”贫道僧收敛举止,张开双臂扑过去,“师弟,我好想你呀——”
结果是关键人物一出现,藤井树就获得了自由。贫道僧与藤敬欢欢喜喜下山喝酒去了,喝完酒顺便一起回家看弟妹。辛老爷和辛夫人回辛窝禀告情况,顺便想请求爹娘恩准他们回春光镇。鄂老爷形单影只,也速速回家抱老婆去了,顺便寻找儿子媳妇的下落。
被人遗弃的小夫妻,在米家村的后山享受了一段难得的甜蜜时光。等藤井树伤好,他们就要回家啦。
第9章(1)
“绿,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家过平凡的日子吗?”
“我愿意。”
藤井树眷恋地看了栖身半年之久的茅草屋最后一眼,掩上木门,牵着辛绿痕的手,慢慢离去。
“老板,不好了,有人踢场!”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挡住他们的去路。
“谁好狗胆敢踢我的场,不想活了!”辛绿痕甩开藤井树的手,脸色大变。
“是对面酒庄的人,他们找了一群无赖赶我们的客人。”伙计说明原委。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辛绿痕抽出袖中的飞刀,凶光暴露。
“绿,你要做什么?”
“去干掉那些无赖。”
“你、你、你……忘了答应我的事?”
“竟敢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辛绿痕完全没听进藤井树的话,她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整治那些无赖,还有主使者。
“我先去,你等我。”说完她施展不怎么样的轻功,飞速离去。
唉,藤井树叹了一口气,江湖啊江湖,果然是个大染缸。原本还有点大家闺秀千金风范的娘子,竟染上了争强斗胜的江湖习气,该怪谁?他想要过上平淡的生活,看来还要一段时间。
他不可能在原地等待,他担心辛绿痕出手过重伤人性命就不好了,所以他紧随其后。等他赶到,看到的状况却让人啼笑皆非。
“大人,他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您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收敛凶态的辛绿痕,拿着一块帕子,在县太爷面前装可怜。“放肆,在本官的地盘上,你们竟敢恃强凌弱,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县太爷端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干被衙役铐起来的无赖大发官威。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都是凌老板指使的。”无赖供出主谋。
“抄家伙,封铺子。”县太爷指使衙役们干活。
“大人,您真是包龙图在世,小女子感激不尽。”辛绿痕的吹捧让县太爷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