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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我一顿饭当束XX费,我来当你的爱情军师。七点正,我们在学校对街那一家欧式自助餐厅见。”笑眉心想他可能会因惊喜而呆楞不能自己很久;于是她转身进入公寓大门,没兴趣慢慢等他回神。可怜他不过是原因之一,其实这事做起来一定很好玩才是主要吸引她的地方。要攻破妈妈心防谈何容易?她等不及要当推波助澜的那只手,更好奇的想知道两人会如何谈恋爱。终归一句,林笑眉是个好奇宝宝。
七点半正,门铃响透了整间寂静的屋子。正在打电视游乐器的笑眉不明所以的看向门口,而正在书房改作业的林如月也探出头来。
“会是什么人?”两人同时有这个疑问。
是李成风。她们母女都忘了今天是他正式补习的第一天。
既然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为什么偏偏他记得呢?天理何在,笑眉真的没心情重拾书本再当学生。一早上的美好时光就要这样子被糟蹋掉了吗?她太不甘心了。
“我没有课本。”她挡在门口,没有打算让李成风踏进来。
李成风打开他的大包包,里面放了两本教科书,英文与数学。她简直想尖叫;而他则是非常开心。
“上课吧!我教法简单易懂。”
狗屁!
接下来的三小时中,没有任何一秒足以证明他的说法正确,只有更加的将她的大脑搅成一团豆腐渣。李成风讲得兴致勃勃,但一双眼却从头到尾盯着她的脸没有移开。他这放肆又无礼的行为让笑眉生平第一次有想将人扫地出门的冲动。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那么讨厌别人对她行来的注目礼,因为佟至磊看她再久再呆滞也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还让她有点喜孜孜的;而李成风这样痴看,毫不收敛的对她放射热情,那是很过份的,尤其前提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懂,明明男人只有一颗心,为什么却可以分成三心二意对众色女子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倾慕。她最讨厌的是用茶壶与茶杯的论调来诠释男女关系,不知道这是那个臭男人提出来的;她比较喜欢有锅必有盖的说法——一个配一个,刚刚好。这样一来,李成风倒显得太贪心了。长得端正一点的男人都有这种见异思迁的权利吗?或许有吧,可是她绝对不参与其中。
“下午有空吗?我有两张电影票……”
“正好够你连赶两场。”笑眉直截了当的打断他的企图。约会?找别人去吧!要自虐去找块石头撞就成了,不必假手于他人。“你该走了,我要做菜了。不送!”她看手表指着十一点——唉!果真浪费了一早上宝贵的时光。
李成风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来请吃午餐,如此一来他可以乘机巴结林如月,藉由她来说动笑眉与他共度下午的约会,这下看来是无望了。不过,不急,往后多得是时间,他有信心打动笑眉的冰山面孔。对于一个独立特别又有个性的女孩而言,自然没那么容易追求,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那我走了,明天见。”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如月这会儿才走出书房,看着女儿不耐烦的神色,轻笑。
“真的很讨厌他呀?”
“正解。”她大叫,然后哀哀的说:“可不可以别补了?没用的,妈。”
林如月轻拍女儿脸蛋。
“你爸是说先补一个月看看。如果你真不爱,一个月后再提出来,妈妈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可是与讨厌的人共处实在很难过。”
“笑眉,学学容忍异己,社会中能与自己完全志同道合的人太少了,更多的人是要学会虚应才得以共存的。别人再差、再不好,反正是与你无关,不要深交就好了。李成风不合你意,又没有人会逼你嫁他,是不是?乘机让你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种不好吗?”
笑眉努起嘴。
“研究不同人种是很好玩,可是在第一眼就已看穿其本质后,就没有再相处的必要了。搞不好日子一久,别人还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呢!像李成风那种人因为长期的意气风发因而自以为是地衍生出刚愎自负,我要是再对他笑一下,恐怕他会以为我真的动心了,这往后肯定没完没了,我可不要牵扯出麻烦。”
“想太多了。”林如月只能如此说了,因为在她看来也的确是如此。
“我去煮饭了。”笑眉甩头烦思,拒绝花费脑筋在李成风身上,跳起来直往厨房走去。
偶尔吃一顿山珍海味是不错的享受。
笑眉努力的吃、用力的啃,将自己的肚子撑得鼓鼓的。反倒是对面的陈其俊紧张得有些食不下咽,直等笑眉酒足饭饱后才开始授课。他并且还带来笔记,准备记录下来,回家好存入电脑档案中。有了她女儿的帮忙,那婚礼的钟声在耳边响得更真实了。
在授课之前,笑眉想了解的是陈其俊为什么会爱她母亲爱得那么惨,这根本是没理由的。
陈其俊深思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笑眉的第一个问题——“在二十年前我见过她一面——那是在她的婚礼中。她美丽得叫人不敢相信,纯白的婚纱使她看起来像仙女。那时只是惊鸿一瞥的震撼,可是我心中就想,娶妻当娶这一种。不过因为那时一心求知,所有心思全放在书本之中,对异性的印象只止于你母亲穿婚纱的那一幕。回国接管学校后仍不放弃求知,于是接受了A大的聘书教历史,可以让自己不停地吸收新知识,我没有想过要娶妻,我以为我将以书本为终身情人。即使父母逼迫我去相亲,仍无结婚的意念。可是,这些意念全在见到你母亲之后消失了。我知道她就是二十年前婚礼中的那新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仍与以前一样美丽出色,多的只是年龄带来的成熟与韵味。得知她离婚多年,我心中自私的开心好久。我想,她一直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只不过因为那时她已为人妻,就将这份想念寄放在心中直到今天。五年前开始有了排山倒海追求她的念头。可是翻遍了各种爱情书本,却没有一条方法可行,学校中也没这一门课程,我又不能学少年那一套死缠活缠那一招,你母亲是成熟的女人,我用任何方法恐怕都显得幼稚了。”
原来他爱母亲那么久了。笑眉有点不可思议,轻声道:“我想,你把她想得太好了。你只看到好的一面,而事实上,我妈并没有那么完美,她沾酒时会发酒疯,重复念着李白的‘将进酒'拉着我跳兔子舞。她也没有再生育的打算;而且她讨厌束缚,婚姻会拘绊祝她的自由——这是她离婚的原因。事实上,她可能是个好朋友、好伙伴,却不是个贤淑妻子。”她必须先让陈其俊明白娶了母亲后将会有的生活,也得让他自行斟酌他必须退让多少。
陈其俊却笑了。笑眉不明白的看着他;他道:“我早看出来了。她的举手投足全表现出她的个性;而那本来就深深令我着迷。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而不是企图将她改成自己希望的那一种。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娶了,自己去订做一个机器人还来得快一些。我也不打算有孩子,如果我与你母亲有结果,那么,你就是我现成的女儿了呀!多省事,平白得到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再来,我也不需要一个善于理家的妻子,我家中本来就请了一个菲XX打理一切杂事。想娶她,是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与我契合的特质,在求知的领域上,我们都有着永无止尽的欲望,我们可以一同切磋,她可以与我共享心灵交流;而她的动则可以互补我的静,她的自爱自律更让我佩服不已。”
想不到这呆子也说得出这一长篇大论来。笑眉心想这下子可要对他重新评估了。他的思想很棒,是她最佩服的那一种。昨日母亲不经意提到陈其俊有丰富的内涵时,她还不信;现在,她可信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只是对追求一事一窍不通而已,笑眉决定教他了。
“你有研究过古文吧?我妈喜欢诗词的东西。喝酒时最爱吟‘将进酒',看海时会想到’赤壁赋',赏月时会高歌‘水调歌头'。喜欢李白与苏轼、最讨厌温庭筠的脂粉味;花间词派比较欣赏李商隐与李后主;李清照的才情她喜欢,却不喜欢她词赋中的哀愁。记住了吗?”笑眉看他拼命的振笔疾书,问着。
“可以了,再来呢?”他非常兴奋。早知道的,他与她的思想是相通的。
“含蓄又诗情的文章片语最容易打动她的心。太直接的告白她不喜欢。所以我建议你每天偷偷在她桌上放一张小卡片,写一些咏情却不浮夸俗赖的诗句,她一定会喜欢的。还有,她‘三国演义'看了十八遍,最欣赏曹操与诸葛亮。武侠小说你看不看?金庸的作品中她最喜欢’笑傲江湖'的令狐冲;古龙笔下最欣赏西门吹雪的酷俊与陆小凤的豪迈;倪匡的科幻小说中最爱看罗开与卫斯理系列;日本作家只喜欢赤川次郎的小说。还有,如果背得全长恨歌与琵琶行,我妈一定会开心的与你聊二十四小时也不会感到累。大概就这些了,可以吗?”这些应该够了!只要陈其俊不会听得晕头转向。
“那西洋史呢?日本的三岛由纪夫如何?印度的泰戈尔?以前的徐志摩?”
笑眉耸耸肩。
“泰戈尔还好啦!我妈只是说他比不上中国五千年的博大精深,不过还是会看就是了;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切腹、一个为钱断命,我妈对他们感到非常不屑,所以也没有多看。”
“那倒是,她是个百分之百的中国文学拥护者。”陈其俊开心的盯着笔记本,开始有食欲了。
“还有,虽然‘红楼梦'中她挺欣赏林黛玉的才情,但并不高兴别人将她比喻成林黛玉。我爸老说我妈太重视精神生活,性情孤傲不群,与林黛玉相同。可是我妈妈并没有那么糟,她身体健康,也不自私,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从来就不觉得她娇弱孤高。可是……”他转为湎腆:“小卡片要怎么写才合宜?”
“写你的心情呀,像你常常偷偷看她,因她的无情而感伤,你可以先写‘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这一句。再来写自己的痴心与自怜,可以用李商隐那两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情狂',我说,理事长,你硕士学位是拿假的呀?还要我这个半吊子来教你吗?如果找不到合用的诗句来追人,我看你就算了吧!”
“可是——可是——这种表白太腻人了呀,又这么赤裸裸…”陈其俊更是结巴了起来。
他真是保守透顶了;她忍住叹息的冲动道:“还有更腻人的词句你要不要听?以前我爸写纸条约我老妈时用的是哪一句你知道吗?是那一句‘花明日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是因为我外公不大贸成我妈那么早嫁人,她都是偷跑出去约会的。这阕菩萨蛮的最后两句你不陌生吧?会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字句才吓人。如果你不敢写这种词句,那么将来你铁定仍是光棍的身份,改不了了。然后我只好又坐在这里送你’节哀顺变'这四个字!不然,咱们就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我陪你哭——这是做军师最大的牺牲了。”她开始自觉得这个游戏烂透了!再聪明的孔明遇上了扶不起的阿斗也没辙了。陈其俊笔记做了一大篇,却没有实行的勇气,有个屁用!
陈其俊仍是红着脸,不过神色肯定多了。为了使自己达成美梦,他决定放手一搏了。反正他不可能对林如月死心,再等下去恐怕一辈子没结果。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