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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几日间接连经历人生重大变故,迷惘悲沮,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听她这般挖苦,怒火如焚,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住口!”
素手一挥,绿光爆舞,六魄笛呼地绕过萧晚晴,朝晏小仙胸口电射而去。
众女失声惊呼,正想出手相救,忽见紫光一闪,如霓霞横空,当!六魄笛登时断为两截,冲天抛射,远远地落入冰洋波涛之中。
四女惊愕莫名,定睛再看时,那道紫光早已无踪无影。六魄笛是修真八十一法宝之一,坚硬如玄铁,究竟是什么神兵竟然如此锐利?
翩翩惊怒交加,回身四顾,叫道:“是谁?快滚出来!偷偷摸摸地没脸见人吗?”
话音未落,黑暗中,紫光又是一闪,急电似地朝她咽喉冲来。
“小心!”这回萧晚晴、唐梦杳已有防备,齐声呼喝,春水流、翡冷翠同时出鞘,碧光翠芒交错飞舞,猛撞在那道妖丽的紫光上。
当啷啷!二女眼前一黑,虎口震裂,双双朝后飞跌。春水流、翡冷翠随之冲天抛回,那道紫芒稍一变线,又回旋冲至。
紫光耀目,肝胆皆寒。翩翩惊骇之下,一时竟忘了闪避。
生死攸关,晏小仙顿将好恶抛之脑后,叫道:“笨蛋还不躲开!”斜身冲出,拔出青离火,奋力挥挡。
说也奇怪,晏小仙身影方到,那道紫光立即咻的一声,变向冲天飞起,在空中急旋了几道光弧,陡然消失不见。
众女惊魂甫定,这道紫光锐烈迅猛,势不可挡,若不是有意避开晏小仙,翩翩早已玉殒香销了。
寒风刮来,翩翩背脊冷飕飕地直透心肺,突然一阵后怕,打了个寒噤,凝视着晏小仙,低声道:“多谢了!”
萧晚晴心中惊疑更甚,低声道:“此人御气为兵,杀人无形,修为深不可测,却不知是谁?晏妹妹,你识得这道紫光气兵吗?可知他为何要救你?”
晏小仙亦是如坠云里雾中,正想说话,忽然瞧见前方海上波涛汹涌,浪花涌处,白光闪耀,竟开出一朵极大的莲花,继而浪花四起,杜鹃、牡丹、山茶、迎春……远近参差,凌波怒放。
就在同时,四周突然响起虚无缥缈的冶荡歌声,数百个人头从波涛中缓缓升起。
个个素面朝天,神容娇媚,轻纱蔽体,腰上系了七色彩带,绣着各样花朵,或是素雅清秀,或是妖冶艳丽,宛如海魅精灵。
“青帝门,百花使!”四女心中一震,失声齐呼。
自从六百年前轩辕台一战,魔门被道门各派合力击溃,土崩瓦解,青帝门被迫东迁扶桑,极少出现中原。
直到八十年前,青帝与碧霞元君双双练就魔功妖法,横扫九州,青帝门才又重新崛起,威震天下。
青帝门百花使相传是扶桑花妖,被青帝收服,列为门生。其歌声如天籁,不知不觉中可蛊惑心志,杀人于无形。
青城剑派的二十七名弟子当年便是被百花使的歌声震断经脉,僵化为石人,轰动一时。
但到了后来,青帝和碧霞元君又各自被楚狂歌和南海神尼击败,引为奇耻大辱,双双退回东瀛,百花使者也随之绝迹中土。
想不到相隔数十年,四女终于在这北海冰洋上重见传说中的青帝门花妖。
晏小仙环身四顾,冰海汪洋,浮冰跌宕,开满了各种名花异草,争妍斗艳,五彩纷呈。
众花妖轻纱飞舞,踏着花朵逐波乘浪,歌声靡靡,眼波、笑容妖媚入骨,让人望之闻之意夺神摇。
四女见了,心中竟也忍不住怦怦直跳,无不大凛。
萧晚晴撕下衣角,塞住耳朵,传音道:“这些妖女擅长摄心大法,加在一起,威力极大。千万别看她们的眼睛,别听她们的歌声,否则只怕经脉岔断,化为石人!”
当下她取出七杀琴,道:“趁着碧霞元君还未赶到,等我先用七杀琴破了她们的乐阵,立即一齐朝西突围。”
她长袖鼓舞,十指拂动,铿的一声铮响,琴声如狂风忽起,雷霆连奏,登时将众花妖的歌声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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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仙诸女塞住耳朵,凝神聚气,只等百花使节奏一乱,立即动手。
琴声激越,高亢入云。黑暗中,隐隐可见一道道幽蓝的光弧从琴弦上爆射而出,闪电似地四散飞射,撞起一朵朵耀眼火花。
萧晚晴深谙乐道,又尽得萧太真真传,浸淫天魔音大法近二十年,放眼天下,能与她抗衡此道的绝对不出五人。
这些花妖的摄心术讲究的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合在一处威力固然巨大,但若是各个击破,哪里是她对手?
不过片刻,百花使的歌声便已渐渐衰微,甚至出现了几声变音。
芍药使、木棉使等真气稍弱的花妖,更是脸色转白,嘴角沁血,周身微微颤抖起来。
四女大喜,正待并肩冲起,忽听远远的一声啸歌,清冽婉转。
萧晚晴指尖一颤,叮!琴弦登时绷断,继而“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气息紊乱,软绵绵坐倒在浮冰之上。
“萧姐姐!”晏小仙又惊又怒,连忙将她抱起,翩翩二女抢身护在周侧。
只听那啸歌声绵绵不绝,逐渐化为轻柔悦耳的笑声:“海上生百花,东方舞碧霞。本宫护驾来迟,圣女万请恕罪。”
风声呼呼,狂潮汹涌,猛烈地交相激撞在青铜鼎上,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楚易、苏曼如两人气血翻涌,眼花缭乱,什么也瞧不见、听不清。蜷在鼎内,身不由己地朝下翻滚冲落,两手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一起,生怕被气浪震得分离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的一声巨响,铜鼎似是撞在一个极为坚硬的物事上,猛地高高弹起,将二人抛了出来。
楚易顺势抄足飞旋,拉着苏曼如稳稳落地。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饶是楚易火眼金睛,一时间也只能瞧见些朦胧的轮廓。
当下默念燃光诀,哧的一声,碧光如火焰从他指尖冲起,照得四下一片明亮。只见石壁围合,凹凸交错,竟是在一个极为幽深的洞|穴之中。
四周静悄悄地没半点声响,空气中也没了那腥臭之味,反倒有一丝淡淡的幽香。
苏曼如秋波流转,奇道:“这是哪里?难道不是在鲲鱼肚中吗?”
楚易亦是疑窦丛生,伸手在石壁上重重一拍,石块簌簌滑落,露出一片暗红色的肉壁,心中更奇,沉吟道:“应当还在鲲鱼体内。但不知为何它体内腔壁上也覆盖了这等坚硬的厚石?又何以有丝淡淡的香气?”
叮!正自疑惑不解,地上的青铜鼎突然又是一震,吐射出一道幻丽的翠光,斜斜地指向前方甬道深处。
两人心念一动,均想:这铜鼎古灵精怪,大有玄奥。莫非是向我们昭示三柄北斗神兵的下落?
对望一眼,心领神会。收起铜鼎,一齐朝里走去。
甬道蜿蜒回转,宛如迷宫。越往里走,铜鼎碧光越是炽烈,空气中的幽香也越来越是浓郁。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前方甬道越来越大,渐渐演变成了高阔的洞窟,铜鼎嗡嗡轻震,仿佛直欲从楚易手中脱跳而出。
苏曼如“咦”了一声,讶然道:“那是什么?是树吗?”
右前方枝影婆娑,香风阵阵。楚易指光一照,果然是一棵雄伟大树。
巨树高达十余丈,直抵洞窟顶壁。树根盘错虬结,深深钻入坚岩石壁之中。
满树枝条交错,藤须密集,结了累累红果,摇摇欲坠,沙沙轻响。在碧光照耀下,鲜艳欲滴,颇为诱人。先前的奇异浓香,竟是来自这果树。
楚易大奇,道:“这是什么树?竟会长在鲲鱼肚中?”
苏曼如遍历四海,采撷了许多奇花异果,却也看不出这究竟是株什么树。心下好奇,上前采下一枚红果,凝视片刻,轻轻咬破。
“小心有毒!”楚易待要阻止,已然不及。
红果方一入口,苏曼如微微一震,神情登时僵住。眉尖轻蹙,脸红如醉,眼波欲流非流,古怪至极。
楚易见她惘然若失,半晌怔怔无语,只道那果子当真有毒,心中大凛,急忙翻手扣住她的脉门探察。
见其脉象清晰,不似中毒,只是搏动极快,楚易心下少宽,道:“仙子,这红果颇为古怪,即便有毒,只怕也有其他隐患,我助你将这果汁逼出来吧……”双手一翻,抵住她掌心,便欲将真气输入。
“不必了!”
苏曼如却像是突然惊醒,猛地抽回手,疾退数步,靠着树干,身子竟似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寒冷、惊异,还是恐惧。
她怔怔了片刻,蓦地闭上眼,低声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快快找那三柄神兵吧。”匆匆转身走开。
楚易大觉奇怪,悄悄摘了一颗红果,送入口中。酸甜汁水瞬时在舌尖泛开,满口回甘,像是喝了美酒一般熏熏欲醉。
一时飘飘然如在梦里云端,眼前突然闪过晏小仙的清丽笑靥、萧晚晴纯真而又妖娆的容颜,继而又仿佛瞧见唐梦杳那双羞涩而又温柔的眼睛……
心中嘭嘭大跳,她们的一颦一笑,绵绵情意全都清晰浮现,历历在目。
继而舌根渐渐觉得一阵苦涩酸麻,心底竟莫名地涌起悲凉、凄楚、甜蜜……诸多滋味,只觉人生苦短,聚少离多,百年之后万物皆空,这些红颜知己彼时又在何处?
他咽喉若堵,竟险些流下泪来。
楚易茫然转身,瞧见苏曼如白衣飘飞的背影,在光影中盈盈纤弱,他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酸甜交杂的刺痛,热血上涌,竟鬼使神差地大步上前,扳过她的香肩,便想将她搂入怀中。
苏曼如“嘤咛”一声,娇靥酡然,又是惊愕又是羞恼,奋力挣脱,嗔道:“楚王爷,你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喝,楚易神智陡醒,吃了一惊,急忙松开手,咳嗽一声,尴尬道:“我……在下……只是觉得此处多有古怪,凶险难测,想要提醒仙子小心而已……多有唐突,仙子莫怪。”
苏曼如瞧见他唇角残留的嫣红果汁,心下登时了然,脸上又是一红,转过头,咬唇道:“红尘万象,皆为幻影。楚王爷,曼如虽非出家之身,却早已谨受师训,志在佛门,四大皆空,又怎会为此小事介怀?”
她这话一半是说给楚易听,一半却是说给自己。
方才吃那红果之时,眼前心底,晃动的竟无端端全是楚易的影子,其音容笑貌,魔魅动人,一时竟让她难以自已。
清醒之后,心中羞惭、惊骇难描万一,恨不能钻入地缝中去。
虽知是因为中了这奇异红果的蛊惑,但若不是对这无赖暗暗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怎会如此意乱情迷?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是她师尊毕生经历所换来的八字训诫。如不趁着情苗初长,尚未茁壮之时,便将它连根掘断,他日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苦楚!
听得此言,楚易心中登时刺痛如针扎,暗想: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倘若对我没半分好感,又怎会这般忽暖忽冷,若即若离?倘若当真看破红尘,适才又怎会如我一般,被这妖果所惑,情难自已?难道真要像你师尊一般,弄得两败俱伤方才甘心吗?
想起楚狂歌,心中莫名地一阵苦楚,怨气上冲,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堂堂慈航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