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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仇凝重地道:“我看不然,对方也许有所恃,过去发生过这种情况没有?”
“没有!”
“这就对了,敌人是有所侍而为,真妹,怨我直言,一个‘金剑盟’的护法,竟然与今尊战成平手,像这样的高手有三四人,摧毁‘奇门派’的根本重地,未始不可能,何况,这其中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万凤真粉腮一变,停了片刻,道:“仇哥哥,我竟然计不及此,你这么一说,我相信事态已相当严重了,我必须去赶我爹他们……”
“恐怕赶不上了?”
“我直回‘白石岛’!”
宫仇盘算了一下“君山大会”的日期,还有将近一月之久,去一趟东海还赶得及,同时此去东海,杭州是顺道,可以乘机向西湖灵隐寺“道济和尚”索仇,而且“白石岛”有急,自己岂能袖手旁观……
心念之中,沉声道:“真妹,我们一道!”
万凤真喜不自胜地道:“仇哥哥,你愿意去?”
“当然,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漏夜赶他一程。”
“好!”
两人离开之后,另一条人影,在原地出现。
她,正是削发为尼的陈小芬,也就是传柬的修缘女尼,她是一个不同凡俗的女子,她爱宫仇并不亚于诸葛瑛或万凤真,在不能独占檀郎的情势下,她毅然地放弃了他,不愿与人分一杯羹,但,这决定是相当痛苦的。
一个人,要想从心中彻底抹去一个影子,是相当困准的毒,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一个“情”字,恐怕连圣贤也办不到。
望着宫仇与万凤真逐渐消逝的俪影,两颗泪珠,悄然挂在了她清瘦的粉颊上。
尘缘已尽,只是尘心未绝啊!
她为了爱而弃绝红尘,这说明了她爱之深,情之痴,付出代价之巨。
她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遁世的结果是否带来更深的无可挽救的痛苦!
夜凉如水,上弦月已沉落潮水深处。
蹒跚的人影,消失在夜暗中,这似乎象征着一朵花的凋谢,一个生命的光辉殒灭。
且说,宫仇与万凤真,漏夜疾赶,打算抄捷径经浙入海。
“丑到客”剑劈“武林一老”与“南昌大豪”的消息,不胫而走,已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这数十年前一度失踪的剑手,在数十年后的今日重现江湖,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于是——
无数的武林人渴望着能一睹这盖代剑手的庐山真面目。
无数的武林人渴望君山大会时,“丑剑客”能出面应战“天南”一派的挑衅。
“丑剑客”成了百年来第一个神奇风云人物。
“丑剑客”三个字意味着神秘,至尊,不可思议……
连震慑武林的“金剑盟太上”、“白石岛主”、“武帝”等都相形而见拙了。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南昌布宅之中,功力与“白石岛主”相颉的黑袍蒙面剑客,双双死在“丑剑客”的手下,而且,仅只是一剑。
这种剑法,的确可以说是倾古凌今。
这些传言,听在宫仇耳中,原不怎样,但万凤真却有一种飘飘然之感,因为这神龙般的人物,是她的心上人,而且正与她形影相随。
经过整整十天昼夜不停的疾赶,来到了东海之滨。
但见水天相接,巨浪起伏如丘,海鸥点点,翱翅在浪花与帆影之间,宫仇生长内乡,几曾见过这等壮观景色,不由大是神往。
两人立脚之处,是一片壁立如削的断岩,高约十丈,岩下浪花奔涌,拍岸有声。
万凤真左右一阵顾盼之后,翠眉一紧,道:“怪事!”
宫仇吃了一惊,道:“什么怪事?”
“岩下是‘白石岛”专用的船坞,平常至少维持两艘碇泊,今天何以不见半只船影,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莫非令首他们乘坐……”
“不会,家父另有专船,而且船只一共四艘,不可能全部赴岛!”
“以你的推测呢!”
“可能发生了意外!”
“意外?”
万凤真忧形于色地点了点头,忽地凝聚真气,娇声漫吟地道:“餐星吞月,倚云卧波,烟水微茫,奇门为尊!”
宫仇想起两年前,自己被“乾坤双煞”所掳,万凤真化名冯真,就是以这四句口号惊走“乾坤双煞”,两人因此订交的,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感慨极了!
就在万凤真吟唱之声停歇不久,只见远远一块礁石之内,转出一只小船,顾盼之间,已到了岩下。
船首站着一个虬须大汉,仰首向上面问道:“上面是谁?”
万凤真移前两步,道:“是我!”
“哦!是小姐,请下船!”
万凤真匆匆地道:“仇哥哥,下去!”
话声中,已飞身纵落。
宫仇跟着弹身下跃,凌空一个盘旋,轻如无物地落在船中。
万凤真急声向那虬须大汉道:“吴祥,这位是宫少侠,我的朋友,你且说发生了什么事?”
吴祥朝宫仇拱手为礼,然后恭谨地向万凤真道:“半月之前,有不明来历的敌人约五十之众,劫持了岛主的‘行宫号’和另外两艘小船,直驶‘白石岛’,小的正是由岛上来此换航,中途撞见,急忙放出飞鸽告警,为了避敌耳目,所以另泊他处……”
“我爹他们呢?”
“昨日傍晚入岛!”
“是你载送的?”
“是的!”
“那些入侵的人离开了没有?”
“不曾发现,昨晚靠岛时,也不见‘行宫号’和那两艘小船的影子,连原来泊在岛上的那艘也失了踪!”
“好,开船!”
虬须大汉扳动双浆,小船似箭般冲波破浪而进,盏茶工夫之后,海岸已成了模糊的一线,大汉升起风帆,船行更速。
万凤真翠黛深锁,满面焦急不安之色。
来人既敢明目张胆地侵犯“白石岛”,显见事态相当严重,同时在时间上已差了近半个月,岛上的情况,更加不敢想象。
万凤真不说话,宫仇也只好默然。
一个时辰之后,苍波浩渺之中,露出一个白色的影子,那影子愈来愈大,赫然是一个纯白的小岛。
宫仇暗忖,这大概就是“白石岛”了。
足足又行了半个时辰,才抵岛边。
船未停妥,万凤真已飞燕般地掠上了岸。
宫仇跟着上岸,放眼望去,怪石如林,磷峋交错,奇的是一片雪白,穷极目力,才看到白色之中,点缀着几片碧绿,想来那就是岛中心了。
蓦地——
万凤真惊呼一声,粉腮顿呈苍白。
宫仇目光一转,也不由心头巨震,只见三丈外的石罅间,露出一只人腿,半截袍角,鼻孔中立时感到腐臭难当。
两人不约而同地掠身过去,一看,赫然是一具业已腐朽初尸体,尸身作儒生的装束,面目还依稀可辨,两丈之外,又是一具劲装尸体。
万凤真娇躯簌簌而科,语不成声地道:“是……大师兄父子……的遗尸!”
宫仇原来觉得两具尸体十分眼熟,经这一提恍然而悟,死者正是“怀玉山庄”庄主“长江废人贾亮”父子。
“长江废人”父子在此陈尸,显见岛上已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万凤真粉腮呈现一片惨厉之色,一拉宫仇的手道:“走!”
弹身朝怪石林中奔去,只见石笋凌乱,倒塌了不少,似被一种掌力所震毁。
万凤真急得泪水盈眶,栗声道:“坏了,这白石奇阵,一半天生,一半人工,是我爹精心布置,想不到竟然被人破了,是谁有这大能耐……”
宫仇心中一动,道:“莫非是那‘神算鬼女黎雯’寻仇来了?”
“不可能,她没有这大能耐,奇门术技,并非一蹴可就的学问,同时船手吴祥分明说来人有五十之众,并没有说为首的是女子!”
“这很难说,也许‘神算鬼女’杂在其中,也许她请到了厉害帮手!”
“她可能性不大!”
“她究竟与令尊是什么仇怨?”
“不知道,我爹没告诉过我!”
奔行了里许左右,又见散落的尸体,不下十具之多,全部都已腐臭,看来遇害的时间与“长江废人”父子是同一天。
万凤真肝胆皆炸,颤声道:“这些全是岛上的第三代弟子,想不到也遭了毒手!”
宫仇也不禁热血沸腾,看来是对方是蓄意要摧毁“奇门派”。
再向前行,只见翠竹成荫,松柏参天,方圆约十亩,象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
穿进林荫,猛觉一股硫磺火硝之味,扑鼻而来。
转完幽径,眼前一片被瓦残垣,尚有余烬未熄,冒着缕缕轻烟。
万凤真大叫一声,娇躯摇摇欲倒。
家,已成了废墟。
宫仇为之头皮发炸,细一审视,碎瓦残砖之中,隐约可见残肢碎体。
从火烬与那些残肢推断,惨事发生的时间不久。
想到“白石岛主”一行昨夜回岛,心底下意识地冒起了一股寒气。
万凤真俯身拣起一样东西,尖叫道:“我爹呢?”
尖叫声中,人已栽了下去。
宫仇亡魂大冒,一看,万凤真手中所冻的是半截拐杖,一下由猛省这断杖不正是“无双仙子钟筱红”的东西吗?“无双仙子”、“乾坤双煞”与“白石岛主”同时离开南昌布宅,若“无双仙子”不幸的话,其余的人也就难说了。
看现场是被炸药炸毁,任你功力通玄,也难逃碎尸之厄。
宫仇伸指疾点万凤真的“天殷穴”,把她半抱着靠在自己身上。
万凤真悠悠醒转,伏在宫仇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宫仇第一次看到万凤真如此号陶大哭,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万凤真边哭边道:“仇哥哥,我……爹恐怕……”
宫仇打了一个冷噤,道:“真妹,你冷静些,目前真相未明,以令尊的讥智功力,未见得……”
“可是……这是阴谋呀!”
“是的,不过……”
“我爹和师兄姐们昨晚回岛,到现在不过七八个时辰,人呢?你不见师姐‘无双仙子’的拐杖吗?我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她神志复苏,继师哥‘千手秀士范世光’继掌‘空道’,可怜她竟然死得这么惨,连尸身都不全……”
宫仇默然,恐怕真的如万凤真所料,连半个活口都没有对方半月之前侵入“白石岛”,“长江废人”父子和守岛的弟子尸体都已腐烂,而眼前的瓦砾场和散碎的尸体说明这惨祸发生在半日之前,显然这是一项毒辣的预谋,一个布好的陷阱。
“白石岛主”功力再高,也总是暗箭难防。
“仇哥哥,你……替我找找看……”
“找什么?”
“尸……首呀!”
那声音令人听来断肠。
宫仇暗然颔首,扶直了万凤真的娇躯,然后踏入瓦砾灰烬之中,仔细地翻拣查看,除了一些散抛的肢体外,还有几段烧焦了的骸骨,从这些推断,死的至少在两人以上,但却无法从遗骸碎片中分出死者是谁。
万凤真自动止住了悲啼,两眼发直,瞪着那曾是宏伟建筑的废墟,芳心尽碎。
宫仇搜寻了一阵之后,颓然回到万凤真的身边,凄苦地摇了摇头。
万凤真眼角已渗出了血水,喃喃道:“爹,师哥,师姐,真儿会找到凶手,为你们报仇的,安息吧!”
宫仇一阵鼻酸,掉下了两点英雄之泪,自许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白石岛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