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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剑客-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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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梢公立了一声,竹篙撑岸,荡向江心……
  宫仇迫不及待地道:“真弟,那日谷外怎么回事?”
  冯真笑容一致道:“我正在等你,想不到会碰上我爹爹!”
  “哦,怎么样?”
  “他见我那身打扮,气得半死,逼着我把衣服撕碎,随他回去……”
  “那你……”
  “半路上我又溜了!”
  “为什么?”
  冯真眼圈一红道:“如果回家,我可能看不到你了,找爹会关牢我!”
  “你这一溜,伯父岂不……”
  “不要紧,过些时我回去看他!”
  “林中的那些尸体又是什么回事?”
  “他们跟我动手抢马,我爹杀的!”
  “哦!”
  “仇哥哥,我这装束好吗?”
  “好极了,愚兄自愧不如!”
  “毋须你夸奖,我不如你,你怎会到武昌来?”
  “办事!”
  “办什么事?”
  “盟中的公事!”
  “这可巧,不然我碰不上你!”
  “真弟,我遇到一件怪事!”
  “怪事,说出来听听看?”
  宫仇余悸犹存地把途遇“隐形怪客”的经过说了一遍。
  冯真听得脸色倏忽数变。
  宫仇说完之后,道:“真弟,你见闻广博,知道这‘隐形怪客’是什么样的人物?”
  冯真低头沉思了片刻,不自然地一笑道:“江湖中奇人异士多的是,我想不出来!”
  “可是他硬栽我与他女儿相恋,我岂非匪夷所思?”
  “你想想看,你的爱人中……”
  宫仇急道:“我没有爱人!”
  “真的一个也没有?”
  “没有!”
  “那好极了!”
  宫他一愣道:“什么好极了?”
  冯真笑嘻嘻地道:“既然没有爱人,你还担忧则甚!”
  宫仇心里有数,可是不便把盟主诸葛瑛这一档子事说出来,只好闷声不响。
  这时船到江心,长天远波,浩浩而来,点缀着疏落的帆影,使人有入在画图中的感觉,江风拂面,胸襟为之一畅。
  冯真忽地唱起歌来: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湖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
  唱到后来,声调渐转凄切,眼中隐有泪光。
  这是一闭“水龙吟”,他唱了上半阙,便即停住。
  宫仇正待出声……
  突地一阵苍凉的歌声随风飘来,曲调和冯真所唱的完全一样,正是这首“水龙吟”的下半阙:“回首妖气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
  冯真凝眸烟波浩渺之处,呆呆地出了神。
  宫仇循声极目望去,只见一叶扁舟,飘摇而至,船头上一个箬笠蓑衣的渔翁持竿而坐,歌声正发自那老渔翁之口,转头瞥见冯真出神之状,不由奇道:“真弟,怎么样?”
  冯真道:“这是我爹平时最爱唱的曲子,想不到一个江上渔翁也会唱?”
  “这有什么出奇?”
  “他这歌声激昂排荡,十分悲凉……”
  话声中,那小舟已靠了过来。
  那渔人道:“江上喜逢佳客,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宫仇听对方谈吐风雅,心知必是隐士一流……
  心念末已,冯真已开口答道:“只怕打扰长者。”
  那渔人笑道:“嘉宾难过,江中邂逅,更足畅人胸怀,快请过来!”
  船浆一扳,两船已靠在一起。
  冯真一拉宫仇,跨上小舟,嘱那画舫自去。
  宫仇心中老大不愿意,但也无可如何。
  两人作揖见礼,那渔翁坐着还礼,道:“老夫腿上有病,不能起立,两位小哥恕罪!”
  “好说!老丈不必过谦!”
  宫仇打量那渔翁年约五十左右,脸容枯瘦,似乎身患重病,身材极高,坐着几乎与自己站着一般高。
  “两位贵姓?”
  “在下宫仇!”
  “在下冯真!一时兴起,在江中放肆高歌,有扰长者清兴!”
  “好说,老夫贱号‘长江废人’!”
  一个小童,搬出菜肴,渔人酌酒劝客。
  对饮三杯之后,那渔人谈锋极健,说古论今,三坟五典,诗词歌赋,无所不谈。
  宫仇心中有事,只喝闷酒。
  冯真倒是意兴盎然,对答如流,与那渔人谈得十分投机。
  暮霭苍苍,江上烟雾渐浓。
  “长江废人”道:“舍下离此不远,不揣冒昧,请两位去盘桓几日,务请勿却!”
  冯真立即答道:“怎好打扰老丈?”
  宫仇剑眉一皱,不知冯真安的是什么心理,急道:“真弟,愚兄……”
  冯真一挤眼道:“长者相召,却之不恭!”
  那渔翁已荡浆朝江边划去,舟行如矢,顾盼之间,已到江岸,“长江废人”用手朝前面柳荫深处道:“舍下就在前面!”
  宫仇心念一转,道:“在下还有几位朋友在旅邸中相候,容在下暂时告退去知会一声!”
  “长江废人”哈哈一笑道:“小哥务必要来!”
  冯真只好起身道:“小可与宫兄少时再趋府奉谒!”
  “老夫立等!”
  “不敢!”
  宫仇与冯真离舟上岸,走了一段路,宫仇惑然道:“真弟,你真的要去?”
  “为什么不?”
  “彼此素昧生平,恐怕……”
  “我想知道他的来路,那歌声使我起疑!”
  “可是我今夜有事要办!”
  “什么事?”
  “金剑盟的公事!”
  “我们去稍坐一会便告辞,如何?”
  宫仇暗忖,到“怀玉山庄”预定是三更天,此刻时辰尚早,冯真一团高兴,别拂了他的兴致,颔首道:“好吧!”
  他心中对冯真更加莫测高深了,他武功高,阅历足,江湖下三流玩意全会,却又满腹文章,究竟是什么出身呢?他既不肯说,自己也不好追问。
  两人弯了一个圈子,取道向树林走去。
  将近村林,只见楼阁经连,宛然是一所大庄院,过了一道水桥,来到庄前,两人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有同一感想,这“长江废人”居所气魄竟是如此之大。
  来到门口,宫仇一眼瞥见门上匾额,不由心头巨震,赫然是:
  “怀玉山庄”四个字。
  不问可知,那“长江废人”定最庄主贾亮无疑了。
  难道对方已侦知自己来路,故意布下圈套?
  冯真见宫仇神色有异,讶然道:“怎样?”
  “你看!”
  “怀玉山庄,哦!长江水路十八寨总舵主的居所,这也没有什么呀?”
  宫仇忖道,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吧!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领了四个仆人,迎出门来,道:“家父命在下候近多时,请进!”
  宫伙见这少年面目与“长江废人”依稀相似,伟岸壮健,拱手道:“不敢当,兄台大号?”
  那少年谦虚地道:“贱号贾一非?”
  “哦,贾舵主,失敬!”
  “不敢当,请!”
  过了三重庭院,来在后厅,厅中已传出“长江废人”的声音道:“快请进!快请进!”
  宫仇与冯真缓步进厅,厅中,陈设华美,“长江废人”坐在一张躺椅之上。
  两人拱手一揖。
  “长江废人”此刻已换过了一身儒生服式,笑吟吟地道:“请坐,恕老夫腿脚不便,不能起立相迎!”
  “不敢!”
  “不敢!”
  两人在一侧坐了,小僮献上香茗,“小龙神贾一非”悄然退出。
  冯真与“长江废人”又谈了些诗文。
  “长江废人”突地一敛笑容道:“本拟邀请两位小哥盘桓几日,不巧敞庄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实在……实在是愧对良友,如果事情平安而过,将来……尚有重见之日!”
  宫仇心中自是了然,他已毋须打听,已看出贾亮父子是善良之辈,那自己今晚的行动是进行还是不进行呢?
  冯真口快,大声道:“贾老丈,小可二人与老丈萍水相逢,辱蒙宠召,十分心感,不知贵庄将发生什么大事,能否又告,小可粗学拳脚,也许能……”
  “长江废人”极不自然地一笑道:“两位犯不着淌这浑水,老夫今日算最失言了!”
  宫仇忍不住开口道:“老丈忠厚传家,也许吉人天相?”
  “难了!”
  突地——
  “小神龙贾一非”闪进厅中,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长江废人”沉声道:“什么事?”
  “金剑盟派人传帖,今晚三更拜庄!”
  “拿来我看!”
  贾一非双手呈上一张血红的帖子。
  冯真奇怪地瞥了宫仇一眼。
  宫仇心中却是骇异不已,起初,他以为“长江废人”所说的事,必是指“金剑盟”传帖而言,现在看来,自己判断错了,帖子分明此刻才送到。
  只听“长江废人”长叹一声道:“这是祸不单行了!”接着愤然道:“非儿,撤退庄中所有弟子人等,你也离开,由为父的一人应付,为父的年逾半百,死不为夭!”
  “小龙神贾一非”激动地道:“爹爹,孩儿已飞羽传令十八寨寨主……”
  “原令追回!”
  “爹爹……”
  “如果你不想十八寨毁于一旦,听为父的话去做!”
  “孩儿宁死也不愿意背父弃庄……”
  “长江废人”双目一瞪,厉声道:“不听父命就是不孝!”
  “小龙神贾一非”目中滚泪,咬紧牙关道:“回避的应是您老人家!”
  “胡说,你要为父的眼看着贾门绝后不成?”
  “长江废人”竟然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
  贾一非双膝一曲,声泪俱下,道:“爹爹,您……”
  “长江废人”一挥手道:“你身为十八塞总舵主,该有些丈夫气概,速去安排,并带二百两金子来,替为父的送两位小哥上路!”
  贾一非似乎还有话说,目光一瞟宫仇和冯真,悄然起立退了出去。
  宫仇试探着问道:“老丈与‘金剑盟’结怨?”
  “不错,该盟目空四海,不久前劣子所属三位舵主被迫令解剑,因而发生冲突,对方五死三伤,我方也牺牲了十人……”
  “因此该盟传帖报复?”
  “这一点老夫并未放在眼下,担忧的是……”
  “是什么?”
  “长江废人”一声苦笑道:“两位最好置身事外,度过今夜,老夫不死,当与两位谋百日之醉!”
  宫仇道:“老丈既知有厉害对头要来寻仇,何不避上一避,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长江废人”叹了口气道:“今日来的两个对头,害得老夫好苦,我半身不遂,就是拜受这两人之赐,二十年来,我因行动不便,未能去寻他们算帐,今日是天赐良机!”
  冯真似未注意两人的对话,出神的望着厅壁上一幅工笔人物画,这时突地道:“贾老丈,这幅画是出自名家手笔?”
  宫仇一愕,暗忖,真弟确实怪得可以,此时此刻,还谈什么字画,顺眼望去,画中是一个中年书生,在月明之夜,中庭伫立,手按剑柄,仰天长叹,神情十分落寞,活画出一个壮志难酬的英侠之士面目。
  “长江废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道:“老夫拙笔,是模仿一个人的画!”
  冯真“啊!”了一声,面色微变,遣:“何以不题词?”
  “小哥有意替老夫一挥妙笔否?”
  “这……恐怕有污尊目,糟蹋了画!”
  宫仇大是气闷,听口气冯真竟是答应了。
  “长江废人”回头呼唤道:“研墨侍候!”
  一个小童应声捧出笔砚,磨起墨来。
  “本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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