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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在英万里嘴里的,竟是一只手!
一只血琳淋的手。
再看英万里的右手,竞已被齐腕砍断!
那蝙蝠公子果然不是人,人怎么做出如此残酷、如此可怕的事?
英万里的嘴角已被胀裂,穴道一解开,就开始不停的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他的肠胃也被掏空了!
胡铁花咬着牙,只恨不得能去咬骗幅公子一口!
咬他的手!
张三扶起了英万里,轻轻托着他后心,也咬着牙,说道:“英先生,英老前辈,是我们,我们都在这里。”
悲愤中,他已忘记了这并不是一句安慰的话——他们都在这里,那就表示一切都已绝望。
英万里的呕吐已停止,干涸了的血渍还凝结在他嘴角上。
他喘息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都会来的。”
胡铁花道:“为什么?”
英万里道:“人家早就准备好来对付我们了。从一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胡铁花道:“谁知道得清清楚楚?蝙蝠公子?”
英万里道:“不错,他不但知道我们要来,而且也知道我们在什么时候来。”
胡铁花道:“当然是有人告诉他的,这人对我们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张三忍不住瞪了勾子长一眼。
勾子长立刻道:“我没有说——用不着我说,他们已知道了,而且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张三虽然明白在这种时候,他绝不会再说谎,却还是忍不住道:“若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我们的行动还有谁知道?”
勾子长道:“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这些人中必还有个内奸。”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也知道我说的话你们绝不会相信,但我却还是不能不说。”
楚留香突然道:“我相信你。”
张三道:“你相信他?为什么?”
楚留香道:“杀死白猎的绝不是他,他也绝不会知道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
张三道:“你认为杀死白猎的,和定计害死枯梅大师的是同一个人?”
楚留香道:“不错,也就是那人出卖了我们。”
张三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楚留香道:“没有确定的事,我从来不说!”
宁可自己上当—万次,也不愿冤枉一个清白的人。
这就是楚留香的原则。
张三自然也知道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绝对遵守原则的,只有苦笑道:“等你确定的时候,也许我们都已听不到了。”
英万里道:“知道我们行动的人并不多,除了在这里的三个人外,就只有那位高姑娘、华姑娘和金姑娘,难道是她们三人中的一个?”
胡铁花立刻道:“绝不是高亚男,她绝不会出卖我的。”
张三道:“难道华姑娘会害自己的师父?”
胡铁花道:“当然也不会。”
张三淡淡道:“如此说来,有嫌疑的只剩下一位金姑娘了。”
胡铁花怔了怔,道:“也不是她。”
张三冷笑道:“既然不是她们,难道是你么?”
胡铁花说不出话来了。
楚留香沉吟着,道:“丁枫既然也不知道蓝夫人就是枯梅大师,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少——英先生,难道你也是一到了这里,就遇到了不测?”
英万里苦笑道:“我根中还没有到这里,一上岸就遭了毒手。”
楚留香道:“既然还在海岸上,你想必还能分辨出那人的身形。”
英万里道:“不错,那时虽也没有星月灯火,但至少总比这地方亮些。”
楚留香道:“你看出那人是谁了么?”
英万里道:“我只看出那人穿着件黑袍,用黑巾蒙着脸,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我根本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楚留香皱眉道:“这人会是谁呢?”
胡铁花抢着道:“除了蝙蝠公子还有谁?”
他自信这次的判断总不会错了,谁知英万里却摇了摇头,道:“那人绝不是蝙蝠公子!”
胡铁花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英万里道:“他是个女人!我虽然看不清她,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胡铁花愕然道:“女人?……难道就是昨夜以绳桥迎宾的那女人?”
英万里道:“也不是,她武功虽也不弱,却也比不上这女人十成中的一成。”
胡铁花动容道:“武功如此高的女人并不多呀。”
英万里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道:“她也就是方才在门口说了句话的那个人。”
胡铁花皱眉道:“方才说话的也是个女人么?女人说话的声音怎会那么难听?”
英万里道:“她本来说话绝不是那种声音。”
胡铁花道:“她本来说话是什么声音?你听出来了没有?”
英万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特,脸上的肌肉似已因某种说不出的恐惧而僵硬。过了很久,才长叹道:“我老了,耳朵也不灵了,哪里还能听得出来。”
他竞连说话的声音都已有些发抖。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听不出?还是不肯说?”
英万里的嘴唇也在发抖,道:“我……我……”
楚留香忽然道:“此事关系如此重大,英老先生若是听出了,又怎会不肯说?”
胡铁花撇了撇嘴,道:“无论如何,她至少总不会是高亚男、华真真和金灵芝,他们三中人的武功加起来也没有那么高。”
楚留香叹道:“不错,现在我才知道她想必一直都跟在我后面的,我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就凭这份轻功,至少也得下三十年以上的苦功夫。”
张三皱眉道:“如此说来,她岂非已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
胡铁花道:“江湖中武功高的老太婆倒也有几个,但无论哪一个都绝不会做编组公子的走狗,更不会知道我们的行动……”
刚说这里,他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熄灭。
火折于是英万里吹熄的,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楚留香已一个箭步窜到门口。
只有他们两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门果然开了一线。
这机会楚留香自然不会错过!
他刚想冲过去,门外已有个人撞了进来,撞到了他身上!
接着,“砰”的一声,门又合起。
楚留香出手如电,已扣住了这人的腕脉。
他手指接触到的是柔软光滑的皮肤,鼻子自上而下发出温馨而甜美的香气。
又是个女人。
楚留香失声道:“是金姑娘么?”
这人的牙齿还在打着战,显然刚经过极危险、极可怕的事。
但现在她却笑了,带着笑道,“你拉住我的手干什么?你不怕小胡吃醋?”
楚留香和胡铁花几乎在同时叫了出来。
“高亚男,是你?”
火折子又亮了。
高亚男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襟上带着血渍,嘴唇也被打破了一块,谁都看得出她一定已吃了不少苦头。
胡铁花冲了过来,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高亚男笑,道:“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怎会不来?”
她虽然在笑,笑得却很悲惨,眼眶也红了。
胡铁花拉起她的手,道:“是谁欺负了你?是不是那些王八蛋?”
高亚男合起了眼帘,泪已流下。
胡铁花恨恨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放?你不是他们请柬的客人么?”
高亚男道:“他们现在已知道我是谁了……也许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胡铁花咬着牙道:“英先生说的不错,这些人里果然有内奸。”
楚留香道:“可是……华姑娘呢?”
高亚男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想她了,她绝不会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为什么?”
高亚男张开眼,眼泪已被怒火烧干,恨恨道:“我现在才知道,出卖我们的人就是她!”
这句话说出,每个人都征住了!
高亚男道:“将‘清风十三式’的秘本盗出来的人就是她!师傅想必早就在怀疑她了,所以这次才故意将她带出来,想不到……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放声痛哭起来。
张三跺了跺脚,道:“不错,她当然知道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当然知道我们的行动,当然也会摘心手。想不到我们竟全被这小丫头出卖了。”
胡铁花恨恨道:“白猎想必在无意间看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索性将白猎也一齐杀了——那时我就已有些怀疑她。”
张三冷笑道:“那时我好像没听说你在怀疑她,只听你说她又温柔、又善良,而且,一见血就会晕过去,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胡铁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叹道:“老实说,这丫头实在装得太像了,真她妈的该去唱戏才对。”
商亚男抽泣着道:“家师临死的时候,的确留下遗言,要我对她提防着些。但那时连我也不相信,所以也没有对你们说出来。”
张三道:“她想必已知道令师在怀疑她了,所以才会提前下毒手。”
高亚男道:“但家师一向待她不薄,我又怎么想得到她会和蝙蝠岛有勾结呢?”
胡铁花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的武功怎会有那么高,能随随便便就杀了自猎。”
高亚男咬着牙,道:“自猎又算得了什么,连你们只伯都不是她的对手。”
张三失声道:“那小丫头好像一口气吹得倒似的,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高亚男叹道:“你们全都忘了一件事。”
张王道:“什么事?”
高亚男道:“你们全忘了她姓华。”
胡铁花道:“姓华又怎样,难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叫了起来,道:“她莫非是昔年‘辣手仙子’华飞风的后人?”
高亚男道:“一点也不错。佛祖师爷修成正果后,就将她早年降魔时练的几种武功心法全都交给了兄弟。因为这些武功全都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结晶,她实在舍不得将之毁于一旦。”
胡铁花道:“摘心手功夫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高亚男道:“但摘心手却还不是其中最厉害的功夫。她老人家也觉得这些武功太过毒辣,所以再三告诫她的兄弟,只能保存,不可轻易去练。”
胡铁花道:“这几种武功的确已失传了很久,有的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高亚男道:“但华真真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这几招武功偷偷练会了,然后才到华山来找家师。”
胡铁花道:“她以前并不是华山门下?”
高亚男道:“她投入本门,只不过是近几年来的事。师傅听说她是华太祖师的后辈,自然对她另跟相看,所以才传给她‘清风十三式’。”
胡铁花沉吟着,道:“也许她就是为了要学‘清风十三式’,所以才到华山去的!”
高亚男道:“想必正是如此。因为那几种武功虽然厉害,但‘清风十三式’却正是它们的克星。”
胡铁花叹道:“她想必夜未入华山门之前,就已和蝙蝠岛有了勾结。”
高亚男黯然道:“家师择徒一向最严,就为了她是华太祖师的后人,所以竟未调查她的来历,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张三道:“如此说来,昨夜英老先生遇着的人,想必出就是她。”
英万里迟疑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向楚留香那边瞧一眼。
他似乎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不敢面对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