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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看他麻利地做完,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不禁有些失落。
廉钊见她盯着看,便笑着开口:“小时候贪玩,曾被毒箭划伤,也差点废了自己的手臂……”
小小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小时候,立刻认真地听起来。
“那时候,我吓坏了,急得直哭。我爹却说:少了右手,还有左手。廉家的男子哪有为一条手臂掉眼泪的。”廉钊无奈地笑,“爹还教训我说:即便要失去一条手臂,也该是在战场之上。如今是自作自受,更没资格哭。”
小小听愣了,“啊?真的这么说?”
廉钊点头,道:“真的。”
小小一脸的难以置信。
廉钊笑道:“这次也是我自作自受,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小看着他,笑了起来。她坐近一点,道:“我帮你封住手臂上的穴道吧。”
廉钊摇头,“封了穴道,手臂就无法使力了。”
“不封穴道,毒血会扩散。”小小认真道,“这种时候,也不该使力。”
廉钊道:“我的身分已经暴露,曦远只是迫于情势,不便揭穿我。我想她很快会有所行动……”他看着小小,“现在绝对不能松懈。”
小小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她会去向朝廷揭发?”
“不会。”廉钊回答,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她虽然知道真相,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在手。想治我欺君,决不容易。”
廉钊笑道:“而且,现在你已经归顺,她的胜算就又少了一个。”他的眼中带一抹肃杀,“我若是她,必定先斩后奏。”
小小咽咽口水。果然,比起江湖纷争,庙堂之上,心机更甚。
“我……”小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道,“我虽然来归顺,可是,九皇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廉钊。
廉钊并不惊讶,也不说什么,只使略低了头,静静思考。
小小看着他,笑了。他这是在替她烦恼么?
廉钊察觉她的眼神,抬头笑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你只需归顺,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他说完,却有了忧虑,开口道,“小小……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一旦归顺朝廷,你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你原先的朋友,都会成为敌人……何况,你师叔他……”
他无法细问下去,惟有沉默。
小小本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顺应着心意跑来归顺,被廉钊提起这些,她才细想起来。归顺朝廷,自然是要与江湖为敌。何况,温宿也好,银枭也好,都是朝廷要犯,这些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她虽无立场,但也无法轻易伤害任何一方。糟了……这些东西完全没想啊啊啊!!!
廉钊见她失神,便换了话题,道:“你也累了一夜,先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小小抬眸看着他,心中的感动一层层加深。三番四次的维护她,帮她作奸犯科,现在,还替她烦恼立场,甚至,小心地顾及她的心情,不让她担忧。她一直都知道,能遇上他,是老天瞎了眼。若是再辜负他,一定会遭雷劈!
想到这里,她拉起他的手,拽他起身。“比起我,你更要休息啊。”
廉钊微惊,道:“不用,我……”
小小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到床上,道:“大少爷是千金之躯,要是有个闪失,小的担待不起哪。”
廉钊看着她,道:“为什么又叫我‘大少爷’……”
小小笑着,“你本来就是大少爷么!小的连名带姓地叫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廉钊笑了出来,“‘子箴’,你这么叫就好。”
“子箴?”小小有些不解,但立刻想明白了。她离开廉家的时候,廉钊就快要行冠礼。子箴,是表字吧。廉子箴,她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开口,“莲子?”
廉钊一惊,“啊?”
“莲子。”小小深觉有趣,又唤了一声。
廉钊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别这么叫……”
“莲子。”小小笑得明媚,语调微微上扬。
廉钊已然有了窘态,“别这么叫啊。”
小小笑得欢乐,更努力地把他摁倒,道:“躺下休息吧,莲子~”
廉钊被迫躺了下去,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小,“我……”
小小收了戏谑,用最温柔的声音,道:“你睡吧,我守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廉钊只觉得身上所有的痛楚都在瞬间消失。长久以来,他一直无法安然入睡,而此刻,心却如此平静满足。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累了。他看着她,轻轻握起她的手。这才合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困倦。
小小看着他入睡,静静笑了起来。她握着他的手,感觉着那熟悉的温暖。明明是一时冲动来归顺朝廷,明明对九皇的事一无所知,可是,她此刻却觉得如此踏实安心。心放开的时候,困意便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她靠着床沿,睡着了。
……
几个时辰之后,廉盈领着家将开门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了他们紧扣的手指上。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示意家将将食物放下,退出了门外。
……
待小小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睡像一塌糊涂。她一惊,一个翻身起来,却见天色大暗。她环顾房内,廉钊就在一旁的榻上,闭目打坐。
听到她起身,廉钊睁开眼睛,笑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你再睡会儿吧。”
“啊?”小小下了床,看看窗外,“都这个时候了……”
廉钊笑着,“你真的累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拉她到了桌边,道,“既然醒了,先吃点东西吧。”
小小看着桌上的食物,不禁双目放光。从昨天开始,她还不曾好好地吃过东西,一觉醒来,肚子早就饿了。她拿起筷子,挟了一大口菜,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廉钊。
廉钊带着笑意,道:“看我做什么?专心吃东西。”他说话间,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怎么就是胖不起来呢?”
小小不假思索地回答:“胖了不就逃不快了。”
廉钊皱眉,“你还想逃?”
小小眨眨眼睛,道:“不想了。我这就把自己养胖,以示忠心!”她说完,吞下那一大口菜,一脸的严肃诚恳。
廉钊低头轻笑,拿起另一双筷子,替她挟菜。
这时,门外传来了细小的动静。
廉钊停筷,静静地聆听。小小也停下了咀嚼,屏息以待。
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三个魁梧男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袭向了廉钊和小小。
廉钊手撑着桌子,旋身而起,踢开了冲在最前的男子。待稳住身形,他拉起小小,退到一边,而后取了随身长剑,上前应战。
小小拿着筷子,惊讶地站在一边,片刻之后,她便察觉了异样。
“小心,是行尸!”
廉钊行招之间也有所察觉。行尸无痛无知,惟有杀意。他立刻起剑,狠狠砍下了行尸的头颅。
要想制服行尸,攻击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是最有效的方法。而砍下头颅虽然粗糙了点,却是最快捷方便的手段。
小小在一旁看得傻眼,却不防一具行尸扑了过来。她惊叫一声,敏捷避开。
廉钊闻声,纵身到了她面前,一掌击开那具尸体。然而,运功出掌,不免牵动血气。右臂上的伤口猛地一阵疼痛,手中的长剑险险脱手。
小小见状,踏步上前,纵身而起,手撑上了那行尸的肩膀,身子翻过它的头顶。在越过行尸的刹那,她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刺入了它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行尸瞬间失了动势,不再行动。
小小平稳落地,正想松一口气。却见门口又出现了一批人,与那些行尸不同,这一次,是神霄派的弟子。
她正惊讶,廉钊却已起身,拿起了床边的雕弓和箭匣。他挽弓,数箭连发,门口的神霄弟子见状,纷纷避开。廉钊拉起小小,快步跑出了门外。
两人出门之后,才发现原本在门口守卫的廉家家将早已被杀。别苑之中剩余的家将正和神霄弟子混战。
廉家的兵马都屯驻在神农世家之外,别苑之中的家将不过五十。行尸奇袭,再加上神霄的攻击,根本无法抵御。
小小立刻想起了方才廉钊所说的话。“我若是她,必定先斩后奏。”……现在,就是先斩后奏?!
小小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神霄弟子,又看了看廉钊。廉钊的表情带着怒意,但神色却很镇定。他从箭匣中取出一支长箭,缓缓引弓。
周遭的人忌讳廉家的箭术,无人敢贸然上前。
然而,廉钊的手一抬,直接将那一箭射向了天空。
清亮的鸣音破空而上,响彻四方。
鸣镝?!小小惊讶地仰头,看着那支没入夜色的长箭。
周围的神霄弟子直觉不妙,纷纷攻了上来。
廉钊却不再缠斗,只是拉着小小在众人之中周旋,仅求自保。
小小有些不明就里,但却知道,身边的人值得信赖,能够安心地托付。
片刻,突然有人冲进了战局,凌厉的劲风迫开了围攻的人。
小小定睛一看,愈发惊讶。那手执长枪,凛然而立的人,正是破风流的少主人,江城。
江城逼退一众神霄弟子,转身看着廉钊,抱拳笑道:“廉大哥神机妙算,小弟幸不辱命。”
廉钊回礼,道:“江兄弟太客气了。”
两人说话之时,一众兵士冲入了别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局势扭转了过来。
一切平息之后,小小的茫然便得到解答。
江城笑着,对廉钊道:“真如廉大哥所料,神霄派确有谋反之心。若不是廉大哥早先安排小弟接应,恐怕就遭了这些人的暗算。”
廉钊叹口气,“我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当日东海之上,我和魏启已有嫌隙。曦远和石蜜都是他的心腹,不可不防。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对了,我姑姑呢?”
一旁受伤的家将闻言,回道:“公子,几个时辰前,神农世家查知了‘天棺’下落。宗主石蜜和纤主曦远已出发去寻了。姑小姐本不想插手,但纤主多番劝诱,便也带了二十家将,随行而去。”
“天棺?”
小小听到这个,大惊失色。“天棺”?!不就是先前曲坊提议的诱饵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布置完毕了……难道,是怕她泄露消息,所以特意提早进行?糟了,那是陷阱啊!
小小正想说出“天棺”的阴谋,却听廉钊道:“石蜜寻找‘天棺’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遍寻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消息。分明有诈。”
“姑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家将道,“只是,神农弟子已经查实,的确是‘天棺’无误。宗主石蜜又急需此物,即便是陷阱,也执意要去。”
“江湖事宜,廉家本就不便插手。这个陷阱,是想牵住廉家兵力,着力对付石蜜和曦远。……如今看来,曦远诱姑姑前去,怕是另有所图。”
廉钊话刚说完,一名家将飞奔而来,急急开口,道:“公子,神霄弟子夺了‘霜天揽月’,现已逃出神农世家了!”
廉钊闻言,皱了皱眉。“吩咐下去,整备兵马,赶往‘天棺’之所!”
“遵命!”
众人各自忙碌,小小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廉钊。
廉钊回头,对她道:“小小,你留在这里……”他看到小小的眼神,不解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