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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颖听到这句,愈加激动起来,“娘!她到底给您下了什么迷药?她屡次害人,留她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害您自己!”
汐夫人已然落泪,声音凄怆悲愤,“时至今日,害我的人是你!”
魏颖微怔,拽着赵颜的手不禁一松。
“若你专心堡务,宗亲早已允你做上堡主之位,又怎会落到今日召英扬回堡比武?若你平日肯勤习武艺,今日我又何须下毒,助你得胜?”汐夫人揽着赵颜,泣道,“你今日若执意要将颜儿带走,你我便一刀两断,我便当从未生过你这个不肖子!”
这番话,让魏颖愣在了原地,许久,他才开口,道:“我是不肖子?”他气极反笑,“好,就当我不肖!可我至少分得清善恶!而今日,我再不容她做恶!”
魏颖说完,推开了汐夫人,重拉起赵颜,往外走。
汐夫人急急上前,拉住了他。
正在几人纠缠不休之时,三英的张继远出现在了门口,看到这番情状的时候,微皱了眉头,道:“文熙,怎可对夫人如此无礼?”
魏颖一见到张继远,便把赵颜拉到了他面前,道:“张伯伯,她就是下毒的人!”
张继远道:“可有证据?”
魏颖依然愠怒,“除她之外,还会有谁?”
张继远听罢,叹了口气,他走进了屋内,关上房门。看了一眼汐夫人,道:“夫人,姜绩和罗武已开始追查凶手。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汐夫人含泪,“我……”
“我知道你护子心切,不过,下毒一事太过招摇,又惹宗亲和其余二英不满,实乃不智……”
张继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魏颖惊愕不已。
“张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颖惊道。
张继远看着他,平静回答:“你是堡主决定的继承人,若不是宗亲反对,你早该继位了。如今旁生枝节,英扬回堡,比武只是权益之计。下毒的确不入流,但夫人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保全你。文熙,你明白我说的话么?”
魏颖已经完全茫然了,说不出话来。
“所幸没有任何证据。待事态平息,再从长计议吧。”张继远不再理会魏颖,对汐夫人道。
汐夫人点了点头,沉默。
“张继远!”魏颖吼了出来,“你身为三英之首,这般作为,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张继远看着他,道:“文熙,你果然还是不明白啊……”他走到桌边,坐下,“任你平日胡作非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堡主之位关系到英雄堡的兴亡,不容有失。你身为继承人,却毫无上进之心,难道,是想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什么叫拱手让人?堡主之位本就该由长子继任!”魏颖看着张继远和汐夫人,“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让我做了堡主,对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张继远回答,“论武艺、论江湖阅历,你都比不上你的两个哥哥。宗亲又一直坚持长子继位。辅佐你,是最赔本的买卖。不过,要做英雄堡主,最重要的,不是武功阅历,而是德行。我早就知道,你一直不务正业,为的是能招回英扬和莫允。只是,文熙啊,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若英扬坐上堡主,会放过你么?”
魏颖皱眉,“你这是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张继远摇头,“你可有听过江湖传闻?英扬加入了神霄派,归顺朝廷,如今正搜寻‘九皇神器’的下落。”
“无稽之谈!”
“若是事实,又该如何?”张继远问道。
魏颖答不上来。
“这几年来,英扬做过什么,没有人知道。今日武场之上,他的招式有些诡异,分明不是英雄堡的路数。更让我怀疑……”张继远道,“我怎能将堡主之位交于一个另投师门的人?”
“难道这就是能下毒害人的理由了?!”魏颖不服。
张继远有些无奈了,“文熙,那我问你。他中了软骨散,不敌于你,你可会下重手杀他?”
“他是我大哥,我怎么会……”
魏颖还未说完,张继远便打断,问道:“那他呢?”
魏颖语塞。
张继远笑了笑,“我从小看着你兄弟长大,有件事情,是一定清楚的。”他一字字道,“只有你做了堡主,才能容得下异心的手足。”
魏颖已然困惑了,他看着犹自饮泣的汐夫人,淡然平静的张继远,还有一旁漠然独立的赵颜,忽觉一股凉意。
“什么堡主,我不稀罕!”他吼了一句,转身欲走。
张继远起身,喝道:“站住!”
魏颖一把推开了门,冷冷回道:“张继远,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他说完,大步离开。门外,几个婢女看到他这般可怖的神情,纷纷避让,不敢吱声。
张继远不禁长叹,“这孩子……”
汐夫人落泪,哽咽不语。
张继远见状,道:“夫人,他怕是至今都觉得亏欠两位兄长,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年岁尚轻,不懂得其中利害,假以时日定会明白的。”
汐夫人摇头,“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张继远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沉默。
赵颜走到房门口,关上了门,又到桌前,替那二人倒了茶水。
先前一番争辩,张继远早觉口渴,便拿起茶杯,饮了几口。又估摸着时候不早,久留也不妥,便起身告了辞。
汐夫人又哭了半日,终是身子虚弱,昏沉沉地睡去。
赵颜看着桌上的两杯茶,眼神深邃,竟不见根底。
……
入夜之后,张继远本要睡下,就听有人敲门。待他起身开门,看到的人,是赵颜。
赵颜行礼,甜甜笑道:“烈英大人,文熙少爷有事找您。”
“噢?”张继远的眼睛里,略带了笑意。
“少爷在演武场等您,说是有话要单独对您讲。”赵颜微垂着眼眸,说道。
张继远点了点头,道:“好。”
赵颜目送着他离开,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丝惆怅,但旋即,那惆怅消失,惟剩了张狂犀利……
……
演武场设在堡后空地。比武草草收场,这里尚未收拾,颇有些凌乱。张继远到达之时,演武场内空无一人,惟有夏风温热,惹人心烦。
张继远四下看了看,心里生了疑。他正想回转,却见一个身影倏忽而降,落在了他面前。
他定睛一看,皱了眉,“英扬,是你……”
来者,正是魏启。他的手臂缠着绷带,伤势由三英亲自查验,自然不是作假的。而他身中的软骨散,尚未全解,应不能下床才是。
“张继远,我还真是不知道,你竟是非不分,辅佐汐仪那个贱人。”魏启说话没有半分敬意,锐利无比。
张继远倒也不生气,“看来你身上的毒,大有文章么。我现在倒是庆幸,我辅佐的是文熙,不是你。”
魏启笑了起来,“的确,我那个三弟天资过人,乃是堡主不二之选……只可惜,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张继远,你要怪就怪自己跟错了主子!”
他说完,单手出掌,攻了上来。
张继远轻松避开,道:“三英乃是英雄堡之柱,你对我动手,看来传闻是真,你果然弃了自己的身份,入了神霄。”
“我不弃身份又如何?英雄堡之内,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魏启笑道。
张继远道:“我本无意伤你们兄弟中任何一人。今日,我就替堡主出手,教训你这个不肖子!”
他说完,提劲出拳,正欲攻击。突然,他身子一软,真气顿失。他大惊,踉跄退了几步。
魏启从演武场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剑,慢慢走向了张继远。
张继远抬眸看他,满目皆是杀气,“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
魏启的表情里,已全然没了笑意,空剩下阴恨决绝。他轻松地一剑刺进张继远的心口,下手,没有半分犹疑。
张继远闷哼了一声,嘴唇嚅动,手指微曲,满目的恨意如尖刀刺人。但很快,那锐利的杀气消尽,只余下了空洞,死寂一片。
魏启松开剑柄,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笑得云淡风轻。
……
话说,那日魏颖与汐夫人、张继远争执之后,照例出了堡。待回到堡内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他刚跨进堡内,就觉气氛有异。所有人都带着惶恐,看着他。婢女见到他,都是远远避开,不敢上前一步。
他不解,隐隐觉得蹊跷。待进了大堂,他完全惊愣了。大堂中央,摆着一具尸体,蒙着白布。已然暗赤的鲜血染在布上,触目惊心。魏颖抬眸,就见奇英司的罗武与正英司的姜绩端坐堂上,脸色铁青,隐有悲愤。
见到魏颖,罗武起身,大喝一句:“拿下!”
话音一落,周围弟子纷纷攻上。魏颖机敏避开,不满道:“罗叔叔,姜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罗武咬牙,“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牲,不配问我!”
魏颖愈发不解,他看着周围弟子,喊道:“到底怎么回事?!”
“烈英死了。”一直沉默的姜绩开口,答道。
魏颖大惊失色,“张伯伯?”他立刻看向了那具尸体,“难道……”
“你少装糊涂!”罗武怒喝,“你这丧心病狂的畜牲,我今日就替英雄堡清理门户!”
他说完,提了身旁大刀,直往魏颖身上招呼过来。
魏颖只觉得一头雾水,自然不能束手就擒。他左闪右避,躲着罗武的刀锋,急急道:“罗叔叔,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罗武哪管这些,只当他是狡辩,手中的招式愈发犀利,分明是认真的。
魏颖也察觉到了,他心一横,挺身上前,单手格住罗武握刀的手,道:“我真的不明白!”
“你这畜牲,你杀了烈英,现在还想抵赖?!”罗武吼道。
魏颖愣住了,“我?”他皱眉,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是你,还会有谁!”罗武依旧不信。
姜绩走下堂来,脸色冰冷,道:“正英,既然他说自己是冤枉的,便给他个机会。听听他要说什么。”
罗武这才松了手,退了一步。
魏颖只觉得茫然,脑海中天翻地覆,一片混沌。
“你说你不是凶手,那昨夜,你在何处?”姜绩问道,“温香苑、似晴阁……你平日常去的教坊弟子都寻了遍,却无一人见过你。你倒说说,你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魏颖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平日去教坊,只是逢场作戏,他从不曾留宿。都在自购的小宅过夜。而今日,他本就是愤然出堡,毫无目的地策马奔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为他证明什么。
见他不回答,姜绩又问:“昨日,曾有人见到你与烈英争执,你对此有何话说?”
魏颖的心已经一落再落,厚重的压抑感,让他只能重复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还有软骨散……”姜绩从一旁拿起一个小纸包,扔向了魏颖。“这是从夫人的贴身婢女赵颜身上搜出来的。
魏颖伸手接住那包药,突然明白了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
“奇英,休要再跟他废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他如何抵赖!”罗武手握大刀,说得慷慨激昂。
魏颖狠狠捏起那包软骨散,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在堂外响起。
“慢着……二位……”
魏颖转头,就看见几个婢女搀扶着魏启,正走进大厅。
魏启的脸色苍白,声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