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至此,江逐浪急问:“他怎会突然狂性大发?”
“是‘隐梦散’。”他沉声道。
她大惊,“就是那种可使人产生幻觉的麻药吗?那不是早已在江湖中消失了多年?”
“没错,”陆一逢合上眼,忆起当日风明临死前扭曲的面孔,“中了这‘隐梦散’,便会觉得眼前全是鬼怪妖魔。若非惊恐而死,便是杀那数不尽的虚幻妖魔,直到力竭为止。”
“究竟是谁那么阴毒,竟然给他下了这种灭绝人性的药!”江逐浪右拳狠狠击向地面,咬牙道,“莫不是那魔教……”
“不,”陆一逢缓缓摇首,“事后,师父经过调查方知,原来风明回山上的前一天,曾被四十多个正道好手围攻。他战了半日余,才逃出生天。只是当时遍体鳞伤,那‘隐梦散’,估计便是那时候被下了药的,一天之后终是发作。”
“正道……好个正道!”江逐浪死死咬住牙关。
“师父与我安葬了瞳儿和风明,皆是担心梅师姐受此打击,会从此一蹶不振。可没想到,翌日,梅师姐竟然抱了一个孩童来……”
他眉头深锁,当日的景象历历在目——那一日清晨,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然而,纵使天幕蔚蓝,师父与他二人,却只觉四处一片愁云惨雾。
在梅师姐屋外踌躇了半晌,师父终究狠了狠心,推门而入,想说句“节哀顺变”这般最无用的安慰话……
屋中无人。
师父与他皆是大惊。虽然梅师姐个性向来泼辣,是位敢作敢为的率性女儿,可难保她经历如此大劫之后,不会一时想不开。正当师父与他急切想去四周寻找之时,却听脚步声自门口而来。
“耶?师父,师弟,你们做什么?怎么这般一脸晦气模样?”
师父与他转身去看,只见她手里抱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娃娃,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梅师姐……这是……”他傻了眼。
“什么‘这是’‘那是’的,怎了,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你们爷俩都一脸晦气模样?”她疑惑地问道。
“这是谁家的孩子?”他忍不住问。
屈梅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愣了一愣,随即大笑道:“师弟,难道竟是得了眼疾?连自家外甥也认不得了?”
她边说着,边拍了拍怀中睡得正熟的男童,冲他浅浅笑了笑。
先前一直沉默着的师父,此时沉声开口:“梅……”
“咦?风明呢?”师父刚开了口,屈梅便出言打断。她四下张望着,没见到丈夫的人影,便出言问他:“师弟,看见你家姐夫没?”
“梅师姐,”他觉得胸中一闷,眼眶酸起来,“风……姐夫他……”
“哎呀,我怎么忘了!”屈梅伸手拍了拍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差的!风明他昨晚说了,要去办件大案子,得几个月才能回得来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抱怨道:“真是的,这家伙,出门也不跟我说一声。好歹叫醒我,让我送他下山啊。”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她,摇晃着她急道:“师姐,你清醒清醒!不要吓我们!”
屈梅疑惑地看他,伸手去摸他的脑门,“师弟,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尽说些胡话!明明没有发热啊!”“师姐……”他的声音近似哀求。
“……”师父二话没说,上去便抽了她一个巴掌,“梅,你清醒清醒!”
她一手捂着脸,惊讶地望着他,“师父……你……”
话音未落,只听怀中的孩子被这番动作惊醒,睁眼望向四周,突然哭闹起来:“哇……娘,我要娘……”
“瞳儿,娘在这里啊!”她冲他笑,哄着他。
那孩童越发哭得厉害,“娘——”
“乖,瞳儿听话!”她好言相劝,可那男孩哪里肯听她的,兀自吵闹不休。
“你这孩子,今日怎么这般搅人!”她面色一沉,伸手一掌击下,“再哭,小心为娘打你屁股了!”
男童顿时没了声音——竟是被她一掌击毙了!
这一番变故实是太过突然。师父与他皆没想到,她这一掌又快又狠,竟然是下了杀手!待到二人回过神来之时,孩子已然气绝。
师父立即出掌,欲制服屈梅。
她慌忙避过,气得直跺脚,“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你们爷俩尽发疯!”
说罢,她虚应一掌,晃过师父的掌风,随即抱着那孩童的尸体,纵身跃去,再也没回头……
“陆兄……”听到此处,江逐浪轻声唤他,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肩头。
见她敛了眉头,满是担心的神色,陆一逢淡淡道:“我没事。”随即,他继续说了下去:“梅师姐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到山上来。师父四处打听皆未能找到师姐的行踪下落。后来,江湖上就慢慢传出了‘女魔头屈三娘残杀孩童’的消息来。师父只叹,一切皆有定数,遂不再过问,意欲退隐山野,终老一生……”
他静默片刻,方才继续道:“那日,他决定赶我下山,将我唤至身前,让我立誓,不踏入江湖半步。他还说,学武害人害己,不若寻常百姓,平平淡淡终了一生,亦是福分。”
“所以,你便到了永宁小镇,长居烟尘居?”她轻声问道,随即低垂了眼眸,歉然道,“抱歉,是逐浪拖你下水,害你破了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师父所言没错,学武,不是害人便是害己。若梅师姐和风明皆是平常人家,便不会发生如此惨剧。而你……”
他执起她空荡荡的左袖,垂眼道:“你若不懂武,亦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江逐浪扯了扯嘴角,“逐浪虽然行事冲动、意气用事,但此亦是自个儿所选,怨不得别人。逐浪不曾后悔。”
“我却悔了,”他不曾抬眼,只是淡淡道,“若无这身功夫,又怎会被石无归史非花看上,硬让你拖我来对付她?”
“我不该逼你……”她低声道歉。
他摇了摇头,“师父常说,自有天命注定。既然此次出山见到了她,便说明此事终需由我来结束。她,也该从四年的痴梦中醒来了。”
“陆兄……”
“所谓‘止戈为武’,一待此事了结,我便立即回烟尘居,再不想多在这血雨腥风中停留半步……”
说罢,他停顿了片刻,嘴唇又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她张了张口,却顿了半晌,方才在唇边勾勒出苦涩的弧度,勉强笑道,“陆兄,若不怪罪我这次拖你下水害你破誓,届时,逐浪还能上门叨扰拼酒吗?”
他缓缓点了点头,“有何不可?你江逐浪,向来是不知道‘客气’二字怎般书写的。”
“哈,陆兄……”她习惯性地笑了一声,可出声之后,却发觉不知该说什么。她明白,既然已将他卷入此事,如今的他,已是无法抽身。眼见屈三娘掳掠孩童的恶行之后,他再无法袖手旁观。
先前,屈三娘已说“明日坷川梅花林”之言。那么,翌日,他必将面对更多的纠葛。
二人皆想到此处,一时间,同是垂眼沉默。
夜深沉,只有风轻过。
第六章 醉落魄
翌日清晨,林间。
睁开眼,只见眼前满目翠绿欲滴的颜色。初夏的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之中映射下来,在地面上投出点点光斑。
昨夜,江逐浪整夜未眠。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陆一逢所说那四年前的惨剧。她曾经心心念念想诓他下山对付屈三娘,只因唯有他“落墨半剑”,深知屈三娘武功路数,可对付“洗墨笔”。然而,时至今日,她只悔自己的残忍。
可……若她可怜屈三娘的遭遇,又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被她杀死的无辜孩童呢?
微微启唇,无声地叹出一口气来。她抬眼望向陆一逢,只见他眉头深锁。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他额上的褶皱,她轻声唤道:“陆兄……”
“走吧。”陆一逢拍了她的肩头。
她顿时苦笑出来——方才那一下,他状似无意地拍她肩头,实际上却是趁她不备封了她的穴道。
“哎呀呀,陆兄,不知谁常说什么‘为人向来诚信’来着,”身体动弹不得,她不怒反笑,望他道,“没想到说一套做一套啊。哎呀呀,不想陆兄长居山野,还懂得兵法之道,晓得声东击西让人掉以轻心哪!”
听出她语中的讽刺意味,陆一逢并不理会,只是转身便走。
她大笑出声:“陆兄,莫怪逐浪要说你,你这没见识的!看你一副精明模样,没想到简直是一肚子草包,真所谓‘聪明面孔笨肚肠’了。若单论武艺,纵然你‘落墨半剑’知她‘洗墨笔’的脉路,可毕竟也只是半斤八两,谁胜谁负,孰是难说。”
“……”他顿了一顿,却没回头。
“哈,我知你心里一定在说,你会劝她回头,对不?”她继续笑道,“哎呀呀,陆兄,你何时也染上这自欺欺人的坏毛病?世上没有谁比你更清楚,她早已丧失心志,无法沟通了。”
他转头,额前成川,却未言语,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呼呼,还真是关心则乱。陆兄你平日损起人来,脑子动得那般快,现下都成了糨糊了不成?”她笑说,“你我皆知她神志已失,靠劝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靠骗了。”
“骗?”他敛眉,“怎说?”
“呼呼……”她笑而不答,只是望着他。这表情,分明是一副“若不解开我穴道,我偏就不说”的意思。瞥了一眼她笑得贼兮兮的面容,他调头便走。
没想到他竟这般干脆,江逐浪顿时垮下笑脸,憋不住忙开口道:“是说,屈三娘她当日所受打击太大,承受不住,是以才自我逃避。你们这些鲁莽男儿,哪里知道女子心细如发思绪百转千折?所以,唯有逐浪我才能骗得动她。”
他挑眉,“心细如发?你?!若非你提起,我几乎忘了你不是男人了。”
“哎呀呀,那些都是表象,妨碍不了逐浪身为女子的事实,”她轻笑回答,随即正色,黑亮的眼眸锁定他的,“陆兄,我已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你若信我,便解开我的穴道,带我去见她。”
他斜她一眼,冷冷道:“她已说过,再见之时,便不饶你。”
“陆兄,”她笑眯眯地望他,黑亮的眼眸中不见半分惧意,“相识这些年,难道陆兄以为逐浪是一名贪生怕死之徒么?”
他敛眉,“不贪生怕死,不代表要逞匹夫之勇。一意孤行,并非英雄,却是脑袋少根筋的莽人。”
“哈,”听他此言,她咧嘴轻笑,“陆兄,你莫不是第一天认识逐浪的?莫要忘了,逐浪本就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这话儿可是陆兄你自个儿说的。再说,逐浪亦非无脑之人。这一宿,我细想陆兄你所说之言,思得一计,应能奏效。”
他冷冷瞥她,“诓骗之术,向来你所擅长。”
“哎呀呀,原来我在陆兄心目之中,等同于无良骗徒啊,”她露出一副哀怨的神色。而后,她敛去了唇边惯有的弧度,正色望他,“逐浪不打无准备之仗。陆兄,信逐浪这一回,带我去见她,或许事态能有转机。”
“……”
他沉默片刻,见她神色甚是认真,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江逐浪,你听好:若这次又是你玩火自焚,便是你成了鬼,我也不准你再进烟尘居半步。”
她抬了抬右臂,舒活了一下筋骨,方才转而望他笑道:“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