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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逸飞瞄眼道:“好个硬捕头不知是哪路子?”
洪威道:“想攀关系?浙江巡抚程大人这一门的,有关系尽管攀。”
青逸飞道:“原来是程元章手下铁捕,听说你比程大人更难缠,看来不假。”铁捕头洪威小有名气,且出名死硬脾气,甚难说情,今日事恐难私了,已向鄂龙使了眼色,道:“洪威受到直隶总督李卫大人赏识,已是杭州第一硬汉。”
江威道:“岂敢岂敢,公事公办,请包涵。”
鄂龙虽和李卫有所交情,然这厮简直是皇上眼中第一宠臣,且忠心耿耿,为了雍正江山,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人,俨然地下皇帝,得权得势,并不好惹,遂道:“搜吧,我鄂龙光明正大,不在乎这码小事。”
洪威拱手为礼道:“谢了,放我一马,大家好说话。”手一招,十数捕快登时进入舱房搜索。
郭良儒暗斥程元章拿了银子还卖乖,竞然来找碴,看是被鹰帮朱亮功收买,靠不住,得向圣爷说明才行,拱手道:“让鄂爷受扰,在下罪过。”
鄂龙哈哈一笑道:“刚到浙江即好戏上场,江南人真热情。”
郭良儒稍稍脸红,毕竟若圣帮罩得住,根本不会出此状况,道:“圣帮乃百年老店,值得信任。”
鄂龙笑道:“好说好说,也许新任掌门忽略了,不过我仍对他的计划甚感兴趣。”
郭良儒闻言稍安,道:“不错,圣爷和您全是青年才俊,必谈得来。”
鄂龙直道好说好主。
青逸飞幻起左仲仪邋遢相,猜不透他竟然大胆和玩起北进计策,野心未免太大。
说话间,舱底传来吱吱哇哇声音,二捕头秦玉宽奔跳而出,手中抓着两袋重物,喝道:“找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愕。
青逸飞诧道:“怎么可能?是啥东西?”
秦玉宽冷道:“假钱一批。”左袋往舱板倒去,哗啦啦掉落一堆制钱,众人触目,洪威登往船上掠去,抓起钱币,那“康熙通宝”铸字显得粗糙,一眼即能辨出真假,冷笑道:“有何话说?”
秦玉宽更将右袋启开,露出铸模,道:“这里且有模子”。
洪威接过手,模子甚新,且有铜屑,冷声一笑道:“现在更无话可说吧?”将铁模抱向鄂龙眼前,人脏俱获已定。
鄂龙怔心不已:“我怎么可能带此东西,分明有人栽脏。”
洪威冷道:“在你的船上发现,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青逸飞道:“鄂爷资产财富无数,且只用银票,要此铜币作啥,捕头应可看出,的确有人动手脚。”
洪威道:“谁?难道说我们动了手脚?别忘了,我们是掠上船,提此重东西,谁能掠上船?”
青逸飞道:“当然不是指你们,是那通风报信者,哪如此巧,我们刚上岸,你们即搜来,尚请明查。”
郭良儒道:“以鄂爷身分地位,毋需耍此手段,何况他是满人镶红旗身分,不可能作奸犯科。”
洪威冷目直转:“老是黄旗红旗,我这个汉人正黑旗,永远也只能干些粗活事,也罢也罢……”手指已摆动。
秦玉宽道:“要把他们放了?”
洪威道:“哪能放?人脏俱获,这么一放我一世英名岂非毁了?他是镶红旗身分,只有巡抚可以审,带回去便是。”
秦玉宽欣喜,拱手道声“得令”准备押人。
郭良儒急道:“大捕头请高抬贵手,我以圣帮总管保他洪威摆摆手道:”别损我了,圣帮财大势大,我惹不起,得罪后说不定三更半夜怎么掉头都不知道,放心,这一码事,分明是栽脏,以鄂爷身分,怎可能耍此自砸双脚之事?他要盗铸制钱,不会找个深山秘洞玩玩?或是找个替死鬼?自己上阵未免太傻了,但是手续总要办,请他到府衙作个笔录,也是人之常情,鄂爷以为如何?“
鄂龙眉头一掀,笑道:“你果然精明,能看出真相,既然要办手续,随你走一遭便是。”洪威拱手道:“那走吧,早去早回。”瞄向青逸飞道:“你可以不必跟去,不过有美女随行,我也不反对。”
青逸飞待想跟去,鄂龙说道:“你跟郭爷去吧,莫让圣帮失了面子。一个人都接不到。”青逸飞识大体,拱手应是,不再坚持。
郭良儒感激道:“多谢鄂爷赏脸。”
鄂龙笑道:“说哪里话,既是生意总有得谈,去吧,回头再见。”
郭良儒请洪威高抬贵手,始引领青逸飞离去。
洪威瞧着青逸飞的背影,喃喃念着:“好福气。”宣唤手下,带着鄂龙迳往府衙行去。
浙江巡抚程元章已是花甲之年,留有两道斑白鬓边,虽然表现书生般模样,然却养尊处优,尾指指甲养得既长又嫩白,喝起高贵铁观音,杯盖总也拨了又拨,嗅得深深香气后,始肯浅尝一口。
身为汉人,能混得巡抚一职,已甚了得,再往上爬,恐也不易——程元章总有此念头,既然求官难升,总得为后路着想,攒点棺材本也是应该,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邪金歪银,他可不收,倒是自认行得正,坐得稳,不怕大树来风,过个晚年总无问题。
忽闻洪威将鄂龙“押”回,程元章如遇贵人,登时唤得洪威带人前往秘厅审案,还交代洪威去帐房领赏,落个皆大欢喜。
秘厅原是接待所,备有香茶,好酒,程元章方入内厅,随即将门带上,爽声一笑拱手:“鄂公子受惊了,全是一场误会,我们已逮住可能嫌疑犯,甚快将有结果。”
鄂龙大方回礼道:“这么快?不知是何方神圣?”
程元章道:“是长江双鬼所为,他们乘机潜入贵船,偷偷堪脏,目的想利用鄂公子,将伪币运往南方,幸鹰帮朱爷及时发现,报官逮人,始化解误会。”
鄂龙暗付:“是那朱亮功?他也趟了浑水?”当下哈哈一笑道:“朱爷真是用心,却不知告密者又是谁?”
程元章道:“秘密投书,已不知去向,我只是例行查事,谁知却歪打正着,但明眼人一见即知是栽脏,凭鄂公子身分,何需耍此雕虫小技。”
鄂龙拱手笑道:“多谢巡抚看得起,恩情容后再报。”知其邀功,日后多少赏他便是,毕竟南方势力,多多拉拢,自有益处。
程元章笑道:“不敢言思,若有恩,当属鹰帮朱爷,他已在外头,鄂公子可想见上一面?”
鄂龙暗诧道:“这么快?也罢……”道:“朱爷既然来了,当一探庐山真面目,快请,快请”。
程元章甚喜直道好好,英雄识英雄般将朱亮功给请出来。
朱亮功一身壮肥,一副大商贾模样,笑起来下巴环肉一大圈,虽肥得似猪,但行动却轻巧带劲,浑身不觉拥肿举止,赫鄂龙,即欺身过来,拜礼连连:“久仰鄂公子,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
鄂龙笑道:“你也不差,身稳财聚,难怪生意做的那么好。”
朱亮功哈哈畅笑,头顶圆帽那块碧玉随着脸肉的跳动,越发精神抖擞:“别的不敢讲,作生意,俺就不客气啦,鄂公子找我合作准没错”。
鄂龙笑:“看得出来。”
三方客套一阵,香若敬了又敬,朱亮功始切入正题,道:“鄂公子恐是为了圣帮而来?
可知左海瑞亏空库金数千万,圣帮只剩下空壳子,不得不防。“
鄂龙诧道:“真有此事?”
朱亮功道:“若非出事,左海瑞何需下台?换上左仲仪这后生晚辈,能耍出什么花招?
鄂爷可拭目以待。“
鄂龙道:“对方如何亏金?”
朱亮功道:“左海瑞父子奢华成性,众人皆知,早已亏了不少,最近他又装得三艘宝船出海,结果遭受狂风暴雨,全数沉去,巨金全失。”
程元章道:“此事属实,其出海时,官方早有登记,却不见船队返回。”
清朝初期,由于郑成功之乱,故海防封闭,不准私行,圣帮由于历代皆有对外贸易,故特许设海船,然出海里仍需受登记,当然此项工作皆由河督监管,但程元章想查,仍能查出原委,故十分确定此事。
鄂龙不禁起疑道:“如若圣帮已空,又如何能扩展事业?”
朱亮功道:“照我推测,应是障眼法,只要取得鄂公子合作,资金即可套来运转,圣帮想以此来起死回生,不过不出十天半月,我将兑现‘宝祥钱庄’所有的库银,圣帮仍将不支倒地。”
鄂龙不言,兀自盘算,若真如此,他该找谁合作?乘机吃下宝祥钱庄股分,亦或联合鹰帮斗垮他?
朱亮功道:“鄂公于是明眼人,商场有句话应知……船要沉去,唯有赶快跳开,免遭灭顶。”
鄂龙哈哈畅笑:“爽快,看来和朱爷合作可能性又高了许多了。”
朱亮功直觉对方已听进去,亦觉高兴,不再多说,立即敬酒,甚且准备招待一切。
鄂龙并宋昏头晕脑,畅饮几杯后说道:“目前状况未明,我不宜表态,朱爷当知意思,故我还是住客栈为佳。”
朱亮功自知商场手腕,硬要对方表态,那是不可能,只要取得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待情势转变,利害关系浮出来,不怕对方不靠过来,当下落落大方引领鄂龙从后门退去,送往“佳宾客栈。”
程元章亦笑得满心欢喜,喃喃说道:“接一趟鄂龙,赚进十万银,有何肖发?既好赚又安全。”待想及摆平圣帮,尚可得产权十分之一,更是心花怒放。
第六章 初 遇
“你就是左仲仪?”
青逸飞已被接住圣帮“逸香园”,那是栋倚在湖畔,四处置满兰花淡香的清逸雅室,清风徐来,兰香四溢,浑身舒畅。
能将兰花培育得如此天然绽放,唯有柳碧玑数十年的功力方能办到。
青逸飞并未被兰花所吸引,反倒被左仲仪的容貌变化,大感诧异,当时在北京他乃邋遢流浪汉模样,此时竟然换得眉深眼亮,俊挺豪迈,且充满一股莫测高深,让人难以捉摸气息,突变之大,让她吃惊。
左仲仪笑道:“正是在下。姑娘,我们见过吗?”纵是暗中见过,此时也得否认。
青逸飞顿觉失态,赶忙拎回心神,故作大方状,笑道:“胡同赌坊里常有你的影子,大概见过,只是没见着你剃胡子的模样,顶俊的。”
左仲仪笑道:“多谢夸奖,比起鄂爷,恐还差上一大截,对了,鄂爷呢?”他发觉少了人,气氛也不对。
一直静立一旁的郭良儒终于说话了:“鄂爷被巡抚请去了。”随将状况说明。
左仲仪登时笑不出来,此着根本是冲着圣帮而来,然人已被请走,敢情落了下风,只好故作镇定,笑道:“没事没事,我稍个信,自然能将鄂爷保出来。”
青逸飞笑道:“你们一向**良好?”
左仲仪道:“若是良好,即不可能出此差错,我乃相信鄂爷清白,才敢当担保人。”
青逸飞瞄眼道:“看不出你倒顶义气,说说看,你又将如何北进京城,想跟亿嘉合作?”
左仲仪道:“这……方便么?是否该直接找鄂爷谈?”
青逸飞瞪眼道:“我是他的帐房,也是总管,只要任何商业计划,我都有资格审核,你看轻我?”
左仲仪突地意识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能被带出场,恐关系非浅,说不定是鄂龙秘密情妇,遂道:“怎敢轻视,你想了解,我便说,圣帮有关采任何矿脉特权,且能从洋人进口技术,只要能南货北运,生意必增数倍利润,却不知亿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