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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道:“不谈此事,不谈此事!”心情颓丧不已。
李卫瞧得不忍,道:“理亲王、法醒师父,时候也不早了,我等另有公事待办,无暇作陪了。”
法醒时起身,拱手道:“啊啊啊!误了公事可不好,就此告退。”弘皙亦跟着起身,拜礼而退,走得虽是谦卑,心头却笑抽肠,年纪招耍来果然效果忒佳。
弘历心情沉落谷底,道:“我当真是汉人私生子?”
李卫道:“岂有此事,莫要胡思乱想!”
弘历道:“但传言为何如此真实?”
李卫道:“那是有人故意中伤,别中了他们诡计,尤其是弘昼!秘沼都写着你,有何好惧?”
弘历道:“但弘皙也有一分,何况秘诏随时能改啊!”
李卫道:“皇上派休位居要职,甚至任职军机处,亲自和鄂尔泰到云南平乱,这岂能假得了?握有兵权,等于握有一切,皇上苦心莫要辜负!”
弘历知皇上所为,一切似乎都护着自己,否则自己岂会如此幻患。然弘昼出现。以及弘皙秘诏?又搅乱他信心:尤其私生子一事早困惑已久,心下一横:“我得到海宁陈家查一查!”
李卫一份,急道:“千万不可,你这一去,岂非越描越黑?”
弘历道:“可是不做个了断,岂非永远不得安心。”
李卫道:“有些事碰不得,你确是亲王,我敢保证。”
弘历道:“我是关心我娘是谁?若真如弘昼所言,岂非傀对亲娘二十余载,何等残酷!”
李卫一楞,叹道:“你何苦作茧自缚?宗谱已登清清楚楚,你如此怀疑,又岂对得起皇后?”
弘历道:“就因如此,更该查明真相。”
李卫道:“好吧!要查即查,却也不是现在,等你登基后再查,任何屁事全无,否则自惹麻烦,实划不来。你别忘了,弘哲突然来此,挑起你身分之议,总有目的,照我看来,正是要怂恿你至海宁去查此案,如此正中圈套,不得不防。”
弘历暗楞,李卫说的没错,此局恐又是弘皙所高计,然若属实,怎对得起亲生母亲?一时进退维谷,挣扎不断。
李卫道:“换个方式,我请左爷手下那个密探丁幻,前去查探,他功夫一流,总能找出经一索,届时有了准头,咱再去不迟。”
弘历欣急道:“可!快通知他去办事。”
李卫笑道:“急不得,随说随做,连左爷也将起疑,咱得不露声色,方不致受伤。”
弘历道:“左爷也靠不住?”
李卫道:“不是靠不住,而是宝爷越在乎,将让他信心受打击,你若不想接帝位倒也罢了,但想接帝位,有责任让他相信你,且全力拥护你,莫为了此鸡毛蒜皮事即乱了方寸,他将对你信心大打折扣。”
弘历顿有警惕,叹道:“想当个皇子,竟也负担不少。”
李卫瞧他已听进去,安慰道:“皇上和皇后贞操是不容置疑,尤其在未登基之前,你得好自为之。那弘哲不是在法醒调教下突然作转变,其目的何尝不是为帝位而来。弘昼狂妄乱撞,根本难得众心,迟早要出局。”
弘历领首道:“懂了,多谢总督提示。”
李卫笑道:“能懂最好,省了我不少担心,你现在且保持原态,不管弘昼如何挑起私生子情节,千万别落入其圈套,毕竟你都不信皇上,谁还能相信此事是假,其他查探工作,交予我来处理即可。”
弘历道:“多谢帮忙!”自觉应多相信皇上才是,身分之争且待有所证据再说,整个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李卫道:“你去休息,我去转转,看看能否碰上丁幻,要他及早办事。”
弘历同意,送走李卫后,回房休息,虽说不在乎身世,然却满脑子汉人美女姑娘幻影,喃喃说道:“若我娘是汉人,她长得何种模样?”越是幻想越难捉摸。
李卫只是外头转转,瞧瞧弘哲等人在耍何花招,他根本未寻向丁幻,毕竟有关弘历身世,他多少知晓一二,原是他乃雍正跟前小厮,长混至今,怎可能不知此事,然事关重大,岂能乱说,唯待时间拖长,一切待成定局再说。
李卫喃喃说道:“是谁生的还不是一样,总是雍正之子!”
说完,迳往弘哲后头跟去,待发现对方乃前去找程元章巡抚,想来必定故计重施,已无跟监必要,始转往各处查探情势变化。
第十八章 谋 变
匆匆数日已过。
郭奇秀探知左海瑞父子移往苏州定居,故已寻来。
苏州乃清朝四大商城之一,号称“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故苏州繁华盛于杭州,素有评语:“商贾辐揍,百货齐聚,上自北京,下至两广,远及重洋,贸易之盛甲于天下。”此原是圣帮重镇之一,然因圣帮总坛设于杭州,左仲仪原即有意带着弘历前来参观,可见东海苏州城之重要性。
左海瑞被赶出杭州后最佳落脚处即是苏州,他且用了私蓄买下一处豪宅,题为“瑞胜堂”。其含意取自己“瑞”字,及儿子“胜”字,合并解之则复兴得胜之意。
他虽无法干涉圣帮之事,但扯关系、套交情总是有的。故和儿子混于苏州,总觉离圣帮不会太远,且跟苏州分舵副舵主连日珍胶情匪浅,原是连日珍乃左海瑞其妻之小叔,有了裙带关系,左海瑞特别提拔他,现在倒也换来另一反哺之恩。
有了连日珍关系,瑞胜堂在苏州倒还体面,不致沦为门可罗雀局面。
忽闻郭奇秀奇门,左海瑞暗惊,对方被逐出圣帮消息已传千里,他可是圣帮前帮主,若沾上了,恐也替儿子留下麻烦,得仔细考虑接或不接客。
郭奇秀早想及此问题,故上门即道:“左仲仪把漕运搞垮了,这是左爷最大机会!”
左海瑞乍闻消息,惊讶不已,这小浑蛋不是把圣帮搞得有声有色,且把鹰帮斗得惨兮兮,怎刹那间把漕运给搞垮了?在极俗知晓内情,终接见于风云阁密室中。道:“说吧,他如何搞垮漕运?”
郭奇秀道:“他和弘历串通,想灭漕帮,谁知事与愿违,反被漕帮围困,在贪生怕死下让出漕运保命,弃圣帮利益于不顾!”将事态说得添油加醋。“
左海瑞嗔道:“好大胆子,漕运乃圣帮性命线,怎可拱手让人,他可准备要回来?”
郭奇秀道:“一个月之内撤守,全数拱手让予漕帮,只顾当他龟孙。”
左海瑞喝道:“如此胆小之人,怎够资格当圣爷!”
郭奇秀道:“这正是我看不惯他之原因之一,且他害死我爹,实是可恶,故前来投靠爷您!”低声道:“漕运有五千人手可用,只要获得他们支持,足可逼左仲仪交出圣爷一职!”
左海瑞目光一亮:“倒是机会……可是他们岂会听我的?”
郭奇秀道:“不试怎知,至少失败了,顶多回到原点,毫无损失。”
左海瑞频频点头,直道有理有理。心念转处仍道:“可是那个宝亲王不是太子?有他挺着,倒难办事!”
郭奇秀道:“错了,真正太子乃是弘皙,秘诏我都瞧见了,且此次任务就是他派我前来,摆明的就是要消灭左仲仪和弘历,爷,这是千载难逢良机,只要您登高一呼,必水到渠成,夺回大权!”
左海瑞邪笑道:“的确好机会,却不知时间可有安排?”
郭奇秀道:“只要联合漕运弟子后,即可逼宫,且越快越好,理亲王早已备妥待战。”
左海瑞邪笑不断,突来机会成是难得,得好好把握凝聚实力反扑,心念一转,道:“你觉得刘吞金如何?”
郭奇秀诧道:“他?他已到苏州了?”
左海瑞道:“在上海,近得很,故常跑苏州。”
郭奇秀道:“爷怎有此一问,您和他有所交往?”
左海瑞道:“刘吞金为他那丑女儿伤透脑筋,原想在苏州觅得如意郎,结果一个也看不上眼,主意遂打到胜超身上,谈了几次,但胜超嫌丑,始终不肯答应。”
郭奇秀暗斥这老丑女,当时竟然救助左仲仪,否则早把他给料了。但虽知对方有嫌隙,然目前以扳倒左仲仪为主,亦该利用刘吞金势力,至于自己,暂时避去就是,遂道:“刘吞金和左仲仪闹翻,正可联合他对付圣帮,至于是否嫁娶,并非大不了之事。”
左海瑞想想也对,别人娶个三妻四妄乃是正常之事,若嫌刘光霞丑,娶过门后,将她冰起来即可,故已决定和刘吞金谈谈。
郭奇秀拱手道:“不知爷有何差遣?”
左海瑞道:“你拿我信物,到漕运分舵转转,且放出风声,看能聚多少人,咱再拟定逼宫之计!”说完拿出随身玉戒,郭奇秀接过手,见得翠绿玉面刻有“瑞”字,正是其信物,已拜礼而去,毕竟煽风点火之事,他最在行。
左海瑞忽又吊高嗓子喊道:“事成了,你就是圣帮大总管!”。
郭奇秀回应道谢,然却暗虐直笑,自己要的是宰相之权,圣帮已算不了什么。
飞奔而去。
左海瑞盘算后,往儿子住处行去,转行百余丈,已抵“第一楼”,左胜超正在调戏新聘丫头,两人追逐花园,笑的挑邪暖昧。左海瑞暗斥没出息,冷声喝道:“你你不是在练功?”
左胜超乍见父亲,慌张杆立,急道:“是在练功,轻功!”丫头则僵愕当场,不知所措。
左海瑞摆摆手要丫头离去,始往左胜超行去,冷道:“要你勤学,老是荒废!”
左胜超干声道:“没有!”
左海瑞道:“喜欢追女人么?刘吞金之女怎不追?”
左胜超道:“她?见鬼了,我才不要!”
左海瑞道:“非追不可!机会已来了!”将左仲仪搞垮漕运一事说明,且要借重刘吞金势力一事说明。
左胜超乍喜:“夺回圣爷有望了?”随又无奈:“靠自家势力已够,怎还搞此裙带关系。”
左海瑞道:“有他帮忙,更能成功,因为圣帮欠他千余万金,只要抽出,顿生问题,咱可不费吹灰之力接收圣帮。至于女人一事,娶了又如何?冰起来就是。”
左胜超无奈道:“既是权宜之计,我且照办就是,只是听说刘光霞凶得很,连她爹都不甩,能否制住她,可不敢保证。”
左海瑞道:“尽力而为就是。”
两父子约定后,取得默契,遂换得体面农袍,迳往吴淞江,再放船至黄浦江口,终见刘吞金特地换得体面之豪华巨船。
两父子说明来意,刘吞金大喜,接于船上,顺便打量左胜超,虽其脸面凹洞不少,且现戾气,但总归是未来圣爷接班人,女儿既然喜欢圣爷,弄一个给她便是。
刘吞金设得简单酒席,宴请两人后,始谈正事,道:“娶我女儿,则帮你们夺回圣爷职位。”
左海瑞大喜:“刘兄爽快一句,在下佩服。”
刘吞金笑得金牙灿烂,道:“不过,得追上我女儿才行。”
左胜超道:“不是她迫您来相亲的?”
刘吞金笑道:“不,是我追她相亲,当然我会帮你。”于是将女儿喜欢裁缝、作菜、吃番茄等事说清楚,“另外她需要体贴细心男人照顾。”
左胜超一一铭记于心,暗付:“一个丑女人毛病还不少。”
刘吞金道:“她在附近弯月口作梦发呆,你最好不期而遇,我试过,硬逼她铁定不成,且你得把锦衣换下来,穿上布衣,我已备妥,换了之后快去吧!”伸手一招,手下已送来素灰色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