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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顿让小芹诧惊:“千两金票子?”一次押千两金,出手当真豪阔,不禁多瞧了俊书生一眼,此人面貌清秀如世家弟子,优雅隐含高傲神情,实有目空一切之态,那千两金对他似根本不算什么,到底是何来路?那锦袍书生笑道:“江南宝祥钱庄银票,和京城亿嘉银票同等信用可靠,姑娘不必怀疑。”
小芹正瞧着宝祥钱庄大字及印文,那亮眼粗胡汉子却自一份,似认出来人,赶忙起身,抓起二个钱子,道:“有人赌大,我不玩了。”甩头就走。
那锦袍书生见状急忙拦去:“大少爷,我是奇秀,忘了我么?”扇子一扫,横挡于前,那亮眼粗胡汉子猛一斜闪,奇快无比地躲过了这扇子,冷笑道:“我不是你的大少爷,你认错人了。”翻身一掠,直纵窗门射去。
那锦袍书生想追却已不及,暗道:“敢情他流浪多年,武功竟未荒废?”但觉自己未尽全力,倒未必输予他,然已追之不着,干脆停顿脚步,转回赌桌,始发现所有的赌客和庄家皆惊目迎来,实摸不透有人前来押大注,且一身世家打扮,却喊那落拓汉子“大少爷”实透着玄奇。
那锦袍书生笑道:“诸位受惊了,在下郭奇秀,乃江南‘圣兴社’即‘圣帮,少总管,方才那人就是前掌门左海宁之子了,也是圣帮大少爷左仲仪,诸位可见识过了?”’此语一出,众人皆诧,引来一阵怔呼,谁能相信“圣帮”大少爷会沦落至此三流赌场,纵使“圣帮”规定,掌门卸任后,得离开总坛隐居他处,不得再涉帮中事物,然那是指经营权,对于生活津奉,当然不能少,仍是富贵一生,哪像左仲仪沦落此局面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小芹怔眼楞目,来了一位大人物竟然不知,对方果真富可敌国,难怪出手不同于常人,然他又如何沦落至此?郭奇秀道:“也许我家大少爷自责前掌门之死,故自我放逐,然沦落至此,实也不该,当其属下者,让其沦落至此,更是不该,不过,从今而后,一切将改观,诸位请拭目以待。”转向小芹,拱手道:“银票是他的,烦请转交,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秘信,能否一并交予他?”未等小芹回话,已将秘信置于桌上,随即向众人拱手回礼,潇洒而去。
待其走后,赌场登时议论纷纷,尤其左仲仪沦落京城当落拓赌徒,更为人所津津论谈,有的说及乃圣帮自家斗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的说及现任帮主不厚道,任由其他亲人沦落;有的则说左仲仪不该破坏圣帮声誉,纵使穷困亦该守节;另有揣测圣帮传出此举,恐有异变发生……众说纷坛,各有解释。
最为惊诧者,莫过于小芹,对方丢了银票和信封即走人,徒让她一脸错愕,不知该如何处理,毕竟自己和左仲仪不熟,根本不知其藏身处,对方若不来,如何能送此信件?怔愕中,场主段掌柜已出来圆场,笑道:“诸位继续玩吧,此乃圣帮家务事,大家拭目以待便是,莫要在此瞎猜无益,发财时间宝贵。”这一提及,赌徒方知发财时间宝贵;登时喝声“管他的,赚钱要紧。”随又开赌。
段掌柜乘机将小芹带往后院厅堂,道:“你去送信吧,圣帮虽在南方,但组织遍天下,爹惹不起。”
小芹道:“话是没错,可是我根本不知他住在哪里,怎么送信?”
段掌柜道:“陈三子曾见着他和一个叫丁幻的家伙走的很近,丁幻住于西角楼附近,你去瞧瞧,若不成,等在那里,总得等到人,我也查查,顺便放了风声,那人若真是左仲仪,总想看看信中写些什么,迟早仍会找上门,放心,没事,爹不会让你冒险。”
原来段小芹乃赌场大小姐,难怪二十年华即能升领班把台子,此既是自家家事,她怎么推得掉,立即抓得信封及银票,拜礼而去。
段天城仰望夜色,暗叹一切莫要出事,平安度过方是,不敢稍稍大意,暗中派人打探,料理一切。
第三章 逸 女
段小芹守着西角楼,已等得发晕,仍不见人踪,耐心渐失,毕竟这西角楼历代发生战役多次,乃是有名的鬼域,白天倒可见得撩乞等人闲居,夜晚连他们都得走避,虽说如此,却已成为江湖人物活动最佳地点,然亦沾之即走,哪像自己等得森寒落魄?
眼看冷月西沉,已近四更,仍不见踪影,倒是鬼影嗖嗖,更显阴气,段小芹暗付:“难道对方亦是沾沾即走,根本非窝在此?”心念已起,得寻它法,再转一阵,有了决定,暗道:“地头是飞姐熟,找人也是她在行,不如请她帮忙。”身形一掠,往暗巷潜去。
转行多巷,忽见豪门深宅,段小芹若识途老马,灵眼四瞧,但觉安全,随即掠墙而入,潜往一处清幽小阁,见得阁前题有“逸园”两字,满意一笑,轻唤道:“飞姐可在?我是小芹……”
里头赫见回音道:“是你?我还以为来了刺客呢。”门一推开,一长发美女笑颜招手:“进来吧。”已将手中暗器算盘子收下。
段小芹欣喜,立即潜入,那飞姐将门带上,笑道:“坐,啥大事,让你三更半夜溜来?”将算盘子装回巴掌大的金算盘上,习惯拨弄着,笑道:“算了老半天,总没算着你会来。”
段小芹笑道:“当然是大事,才会摸来,飞姐的帐房当久了,算盘功夫越显高明啦。”
飞姐笑道:“怎有你在赌场混得快活,最近‘亿嘉票号’生意扩张迅速,可把我累死了看到了四更天,我还把着算盘算个不停,惨呀,再此下去,铁定老的快,虚度青春。”
段小芹笑道:“怎会,大眼掌柜早把你内定一等夫人,还挑东挑西的。”
那飞婶眼里:“他?算了,是有点本领,但总觉少了点什么,不合我胃口,不谈他,有何要事,说来听听。”坐定帐桌前一副八面玲戎眼珠闪个不停,似要看穿对方的心事。
段小芹最是欣赏飞姐的智慧,她原是“亿嘉票号”大帐房,任何帐目皆了若指掌,心算更是一流,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和自己年龄相仿,竟也能混得亿嘉首席帐房,早巳弛名京城,青倩女,青算盘,青神算等外号总津津乐道,能和她结拜姐妹,实与有荣焉。
青逸飞笑道:“别老是瞧我,把事情说出来。”
段小芹呃地一笑,脸面飞红,干窘道:“每次见着你,总会幻想,你是如何摆平鄂龙那家伙,能当上大帐房,还顶了不得。”
青逸飞笑道:“还不是一样,几两银子几两银子算得清楚就成了,先说说你为何而来?”
段小芹终想及要事,忽将信封晃着:“为它而来。”
青逸飞喔了一声道:“有信赠我?”
段小芹笑道:“非也非也,大新闻,事关江南‘圣帮’,这封信是‘圣帮’少总管郭奇秀要我送予左仲仪的,玄不玄?”
青逸飞乍楞,精灵眼珠大转:“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上?”段小芹立刻将经过说明,复又道:‘“我是等不着丁幻这个小子,才来找你帮忙。”
青逸飞眉头一挑,道:“我倒知晓丁幻的下落,可是左仲仪怎么会混迹北京?听说他已过气,十分潦倒……”
段小芹道:“是潦倒得只敢在赌场赌几两银子,圣帮的规矩倒也刻薄。”青逸飞目光一亮:“他长得如何?人品如何?想像中圣帮掌门,应有其架势。”
段小芹瞄眼笑道:“怎么?对他有兴趣了?可惜他像落魄郎,一大把胡子,像走江湖的,唯一可取的只有江湖豪气,我倒认为大眼掌柜比较适合你”。
青逸飞摆摆手道:“别谈他啦,论人品,宝亲王还比他强,可惜……”轻轻一叹,不想多言。
段小芹一时静默毕竟她和姐姐全是汉人,和满人自有一段距离,尤其是皇亲国戚,那千万碰不得,否则四阿哥宝亲王弘历,人品武功皆佳,比起大眼掌柜鄂龙又强上三分,哪个女人不爱?飞姐虽未必对宝亲王有所感情,然在比较,选择,以及满汉隔阂下,感情世界总有了藩离,此才是让人感慨之处。
青逸飞甚快控制情绪,道:“郭奇秀为何要千里送信,莫非圣帮有变?快快把们信笺弄来瞧瞧。”说着已将信笺照向了火烛,准备折封。
段小芹皱眉道:“这一拆封,不就穿帮了。”
青逸飞道:“反正我们也不是圣帮之人,拆了又如何?郭奇秀只顾送信,难道不知道这点?我看是没啥大不了的。”说完技巧地将封漆拷向火烛,待其生热后,叭地一声,轻易可拨开,欣笑道:“根本未黏紧,倒帮了不少忙,。”
段小芹急道:“写些什么?”
青逸飞念道:“仲仪吾侄,速回圣帮,洽谈接任掌门一事,唉呀,署名竞然是现任掌门左海瑞?”
段小芹诧道:“那岂非分明要让左仲仪回去接掌圣帮?”
青逸飞道:“恐怕是了……”又瞧得信笺几遍,道:“错不了,几行字,不可能写错,意思亦甚明显。”
段小芹忽觉想笑:“要左仲仪去接掌门?这个混混,赌徒他还能接任掌门么?”幻想接任后可能种种趣事。
青逸飞凝目揣想,道:“奇了,若要传位,左海瑞怎么不传自己的儿子,何需传予左仲仪,难道他有此雅量?但照一般传言,他甚高傲,似乎不可能,其中必有原因。”
段小芹道:“可能另一场斗场风暴已展开,咱隔岸观虎斗便是。”目光泛邪,道:“说不定圣帮垮了,亿嘉可名正言顺进攻江南,打尽天下,届时飞姐功劳又多一件。”
青逸飞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可不愿亿嘉扩张太大,同时把自己累死,老实说,我想自己当老板,开个小票号,那样倒也逍遥,不必每天算帐至半夜。”
段小芹道:“你现在就能跳了来啊,凭你经验已绰绰有余了。”
青逸飞道:“甭想了,到哪去开?在京城?谁敢到我那儿去?莫被说成叛徒才好,至于江南也是圣帮和鹰帮天下,根本难混。”
段小芹道:“倒也是了……不过,慢慢想,总有出路,等咱们完成大任务,其他啥都好办…”
青逸飞拎起心神,道:“不谈这些,咱把信笺送至左仲仪的手上,看他如何反应。”已将火漆再次封妥,准备动身。
段小芹道:“飞姐要跟我一起去?”
青逸飞笑道:“堂堂圣帮未来掌门,不去了解怎行。”
段小芹知其多少好奇,亦未阻止,待青逸飞封妥信交还自己后,已引路掠前而去。
青逸飞虽着绸缎轻便装,却非罗裙,无碍行动,心念转处,不想更衣,立即迫掠潜去,她既名“逸飞”,自对轻功等有偏好,且卡过苦功,飞掠之际,直若轻烟鸟飞,不稍时已追上了段小芹,并引在前带路,倒让段小芹心悦诚服,飞姐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实乃女中豪杰。
左仲仪的确藏身西角楼,然却非在地上荒宅空屋,而是在地底密室。
此密室虽似石牢,却打理得干干净净,石桌,石床,石柜应有尽有,应是当初设计者,专为避难藏身而筑。
石柜里美酒千百坛,有的已开封,酒香四溢。
左仲仪正举饮一坛“玉冰烧”连灌数口方哈出酒气,诧声道:“怎会如此?”仍为郭奇秀突然造访之事不解,“到底发生了何事?”烈酒再灌,似想以酒醒神,一窥名堂。
灌饮中,忽觉石门轻轻呼动,左仲仪心神骤紧,右手一提,坛口酒箭已然射出,如若飞蛇,欲冲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