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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冷面神尼手段够狠?”
“只怪老夫口没遮掩,舌头闯祸。”
“阁下不恨她?”
“恨了又奈其何?”
“阁下如何渡过这十年悠长岁月?”
“这墓室之后,有一股地泉,泉旁植有乳菌,老夫赖以苟延生命。”
丁浩顿生怜悯之念,剑眉一蹙,道:“冷面神尼是存心把阁下囚禁终生?”
“不,她当初说好八年为期,要老夫反躬自省,届时亲自前来释放,想不到她竟失约了,时逾两年毫无消息!”
“她能断这铁母之链?”
“当然能!”
丁浩喜形于色地道:“好,在下见到冷面神尼时,提醒她一句。”
全知子道:“足感盛情!”
丁浩俯身抓起铁链,双手运足真力,一扭,铁链不动分毫,尴尬地一笑,放了下去,大摇其头道:“的确是如此!”
全知子怆然道:“如能断得,老夫早已脱困了!”
丁浩望了望对方赤裸的身躯,皱眉道:“阁下没有衣物蔽体么?”
“有,留着见人时才穿!”
丁浩忽地灵机一动,道:“阁下号称全知子,想必万事皆知?”
全知子无肉的面皮一阵抽动道:“不是老夫自诩,武林事上知八九!”
“在下想打听一个人……”
“谁?”
“竹林客!”
“竹林客?”
“不错!阁下知道其人?”
“知道!”
“如何才能找到?”
全知子突地沉吟不语。
丁浩等了好一会,不见下文,忍不住道:“阁下有什么顾忌么?”
全知子期期地道:“老夫当年,办言语不慎而闯祸,被幽囚墓中十年,岂能不引为鉴戒……”
“阁下说得是,”但这不比旁的事,没有利害关系在内。”
“很难说!”
“阁下不准备赐告?”
“对了,老夫尚未问你来历……”
“在下姓丁名浩!”
“孤儿?”
“孤儿!”
“师承?”
“这……
丁浩大感为难,他不能说出黑儒之名,因他本身便要以黑儒的姿态出现,但又不能说没有师承门派,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全知子冷冷地道:“如何,老夫不是故神其秘吧,江湖诡谲,不谨慎不行。”
丁浩胀红了脸,讪讪地道:“阁下不要误会,实在是师命难违,无法奉告!”
“老夫也无法奉告。”
丁浩心中大急,寻不到竹林客,便无法明白自己的身世,也可能关连到母亲的死因,而师承之秘,是决不能抖露的,如何才能说服对方呢?没奈何,只好照实道:“在下实说了吧,先母在临终时,逐言要在下找竹林客,以明身世!”
全知子点了点头,道:“看样子你说的是实话,但老夫仍不能说!”
“为什么?”
“这是别人的秘密,不能宣泄!”
“阁下将来不准备用全知子这名号了?”
“很有可能!”
丁浩可真的发了急,冲口道:“如果今天在下定要知道呢?”
全知子面皮又起了抽动,寒声道:“你小子难道要用强?”
丁浩学着对方的口气道:“很有可能!”
“你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丁浩一横心,道:“不择手段,到阁下说出实话为止!”
第 三 章 暗夜杀机
全知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是听任宰割的么?”
丁浩索性横下去道:“也许如此,在下有自信能使阁下吐露实话。”
“小子,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吧?”
丁浩一看身下锦墩,是白玉石雕凿的,这白玉石质地极坚,当下十指暗运真力,若无其事地朝两边一插,十指没入齐根。
全知子登时面色大变,目露骇芒,怵声道:“你是有两下,但唬不倒老夫!”
丁浩轻轻抽出手指,道:在下无意唬人,只希望得到竹林客的消息,彼此不伤和气。”
全知子口风一松,道:“如你是寻仇的,老夫岂非断送老友一命?”
丁浩心中一动,道:“阁下与竹林客是老朋友?”
全知子道:“不错,老夫与竹林客是多年至交。”
丁浩迫切地道:“能见告他的下落么?”
“你找他的目的真是仅为了要查明你的身世?”
“是如此!”
全知子像自语般的道:“十年一觉荒唐梦,昔年亲友半凋零,人事苍桑,谁知他流落何方?”
一顿之后,目视丁浩道:“老夫指引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告诉你竹林客的下落!”
“什么样的人?”
“半半叟!”
“这名号好古怪,半半叟是位何等样的人物?”
“一半,一半,说话留一半,与人动手留一半,故号曰半半!”
丁浩几乎笑出声来,天底下真是无奇不有,武林人讲究的是慎始全终,他这一半一半,大概凡吾都中途而止,全知子介荐自己去找他探询竹林客的下落,他也来个半半,岂不糟透。心念之间,道:“那在下此去,可能只问到一半?”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来个一半一半。
丁浩聪颖绝伦,一点便透,微微一哂,道:“在下明白了,这位半半叟如何找法?”
“此去汝州城外,有座关帝庙,香火鼎盛,他在庙门口卖卜看相。”
“多承指教,在下尽力找到冷面神尼,使阁下早日脱困。”
“好,老夫待你的好音,出去后把石桌还原。”
“告辞!”
丁浩拱手一揖,转身走出墓道,把石桌挪回原处,掩好墓穴。
抬头一看天色,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分,整座邙山,全笼在幕霭之中。丁浩踏着枯黄的蔓草漫步走回原先徘徊的地方,心头,又不期然地浮起白衣少女的影子,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暗忖没来由,为了她神魂颠倒。
天色已晚,陵墓间走磷飞萤,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丁浩心想,该回城了!
蓦在此刻,忽见一条身影,如鬼魅飚风般飘掠而至,从身法来看,功力已臻上乘。
丁浩心中一动,迅快地隐入碑林之中。
只眨眼工夫,来人已到了古陵之前,正好停身刚才丁浩立脚之处,这时,可以看出对方是个美艳如花的半老徐娘,她似在等什么人,不时引颔远望。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万籁俱寂,更显阴森。
那美艳妇人似已不耐,喃喃自语道:“此刻还不现身,丧魂了不成?”
一个刺耳的声音道:“大妹子,你骂我呀?”
随着话声,一个灰衣老者,从另一端的过道中现身出来。
美艳妇人娇嗔道:“骂了你又怎样?”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敢怎样,骂得好!”
“你早到了?”
“刚到,先后脚之差!”
“你巴巴地约我到这鬼地方来,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事情大了!”
“别卖关子,爽快些。”
灰衣老者四下一张望,抑低了声音道:“冷面神尼没有死,你知道吗?”
美艳妇人娇躯一颤,栗声道:“什么,那妖尼仍在世间?”
“不错!”
“谁说的?”
“两年前长眠客如何死的,大妹子知道吗?”
“他……莫作死于冷面神尼之手?”
“正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的?”
“半月前,我到太行山阴阳谷找黑白无常兄弟俩,你猜怎样?”
丁浩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感震惊,两年前乐王庙中,冷面神尼找上了铁棺怪人长眠客,是自己目睹的,想不到长眠客仍逃不出冷面神尼之手,听口声,眼前这一对男女,必是天地八魔之中的两魔无疑。
美艳妇人惊声道:“怎样?”
“双双归天了!”
“噢!你怎知道是冷面神尼下的手?”
“死者身上全是如针扎的细孔,除了那妖尼的拂尘,还作何解?再说,能制黑白无常于死命的,放眼江湖,能找到儿人?”
“你……找我到这地方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错,接着便会轮到你玉面玄狐……”
“然后是你千面人?”
丁浩又是一惊,原来灰衣老者便是千面人,美艳妇人是玉面玄狐。
千面人沉声道:“大妹子,天地八魔名虽并列,却各行其道,私心自用,彼此猜忌,眼看不久将要被冷面神尼逐一毁掉……”
“你的意思是要联手对抗么?”
“可能迟了!”
“为什么?”
“毒心佛稳坐安居,其余的行踪不明,如何联手?”
玉面玄狐语音凝重地道:“那该如何?”
“只有退出江湖,觅地藏身一途。”
“我……办不到!”
“大妹子如怕寂寞,愚兄我愿意与你结伴……”
“哈哈,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这个,对不起,我没工夫歪缠……”
“大妹子别误会,我是真心话!”
“你的真心话与你善变的面孔一样。”
千面人喘了一口大气,道:“好,这个不谈,你大概知道冷面神尼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要追回般若庵镇庵之宝石纹剑,是么?”
“对了,正是这句话,我想问大妹子一句话,盼能据实回答。”
“什么一句话?”
“那柄石纹剑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你没拿?”
“那还用问!”
“你我没拿,长眠客与黑白无常已西归,剩下三人,你去问吧!”
千面人默然了片刻,道:如此我们各奔前程!”
玉面玄狐一抬手,道:慢着!”
“大妹子还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来洛阳为何?”
“这无从猜起,大妹子明说了罢!”
“我此来是要拜访一位旧友,结一笔陈年老帐……”
“谁?”
“富甲一方的沈百万!”
“这……我就不懂了,大妹子与富室之间还有纠葛?”
“你知道沈百万是谁么?”
“他就是昔年称霸关东道上的烟云客沈刚,现已改名为沈一苇,我找了他近十年,才算找到了……”
“烟云客沈刚?”
“一点不错!”
丁浩精神陡振,师父所开列的名单上,有烟云客沈刚的大名,想不到无意中在此得到,看来他是自己要拜访的第一人。
千面人一击掌道:“我明白了,大妹子的知己粉面秀士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你愿跟我去一趟?”
“大妹子怕对付不了他?”.
“不,怕他免脱。”
“何时?”
“现在正是时候!”
“好吧,我们走!”
蓦地,暗影中响起一个深沉而刚劲的声音:“不劳两位玉趾,沈某人移樽就教!”
玉面玄狐与千面人互望了一眼,两人虽属不可一世的魔头,但仍然吃惊不小,对方来到身侧竟然未觉,行踪且已落在对方掌握之中,说起来,这第一步便算是栽了斤斗。
丁浩在暗中早已注意到人影浮动,但他料不到会是两魔要的人主动找了来。
玉面玄狐冷喝一声道:“姓沈的滚出来吧!”
一条人影,自一堆土丘后闪了出来,徐步而前,在距两魔约莫三丈之处停住了。
丁浩运足目力一看,登时傻了眼,连呼吸都窒住了,这现身的,身着黑衫,须发不分,年纪约在花甲之间,他,赫然就是两年前救过自己命的无名老者,如不是他,自己不膏狼吻,必也死于重伤。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