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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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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道:“没有。”
  竹叶青道:“那只因夫人纵然要杀人,也用不著自己出手。”
  老和尚道:“有谁能替她出手,将谢晓峰置之于死地!”
  竹叶青道:“燕十三。”
  第二十六章  久别重逢
  老和尚渖默了很久,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燕十三,当然是燕十三。”
  竹叶青道:“普天之下,除了夫人外,只有他知道谢晓峰剑法中的破绽。”
  老和尚道:“可是他自从在绿水湖中刻舟渖剑后,江湖中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的行踪,他怎会替人去找谢晓峰!”
  竹叶青:“他不会。”
  老和尚道:“谢晓峰会去找他!”
  竹叶青道:“也不会。”
  他微笑,又道:“可是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在无意中相见。”
  老和尚道:“真的无意!”
  竹叶青拂衣而起,淡淡道:“是有情?还是无情?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享有谁能分得清!”
  夜。
  院子里黑暗而幽静,谢晓峰却走得很快,用不著一点灯光,他也能找到这里的。
  就在这个院子,就在这同样安静的晚上,他也不如有多少次曾经披衣而起,来静静的体味这中宵的风露和寂寞。
  今夜星辰非昨夜,今日的谢晓峰,也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世事如棋,变幻无常,又有谁能预测到他明日的遭遇?
  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只是他身边的这个人。
  小弟慢慢的走在他身边,穿过黑暗的庭院,忽然停下来,道:“你走吧!”、谢晓峰道:“你不走?”。小弟摇摇头,脸色在黑暗中看来惨白如纸,过了很久,才徐徐道:“我们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谢晓峰看看他惨白的脸,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也过了很久才轻轻的问:“你不能换一条路走!”
  小弟握紧双拳,大声道:“不能。”
  他忽然转身冲出去,可是他身子刚跃起,就从半空中落下。他惨白的脸上,冷汗如雨,再想挣扎著跃起,却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挨得住柳枯竹那一剑,现在却发觉伤口里的疼痛越来越无法忍受。
  他已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斗室中一灯如豆,谢晓峰正在灯下,凝视著一截半寸长的剑尖。
  枯竹剑的剑尖。
  枯竹剑拨出时,竟留下了这一截剑尖在他的肩胛骨节里。
  一这种痛苦有谁能忍受。
  若不是因为谢晓峰有一双极稳定的手,又怎能将这截剑尖取出来?
  可是直到现在他的衣服还没有乾,手心也还有汗。
  直到现在,他的手才开始发抖。
  小弟看著他,忽然道:“这一剑本该是刺在你身上的。”
  谢晓峰苦笑,道:“我知道。”
  小弟道:“所以你虽然替我治了伤,我也用不著感谢你。”
  谢晓峰道:“你用不著”小弟道:“所以我要走的时候,你也不该留我。”
  谢晓峰道:“你几时要走!”
  小弟道:“现在。”
  可是他没有走,他还没力气站起来。
  谢晓峰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床头,凝视著他,忽然问:“以前你就见过我!”
  小弟道:“虽然人没见过,却有见过别人替你画一幅像。”
  谢晓峰并没有问是谁替他画的像,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只问:“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已认出了我!”
  小弟道:“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谢晓峰道:“谁!”
  小弟道:“天尊。”
  谢晓峰道:“所以他就订下这计划来杀我!”
  小弟道:“他知道要杀你并不容易。”
  谢晓峰道:“单亦飞。柳枯竹、富贵神仙手,和那老和尚都是天尊的人!”
  小弟道:“仇二也是。”
  谢晓峰渖默了很久,才轻轻的问:“天尊就是你母亲。”!一这句话他显然早就想问了,却一直不敢问。
  小弟回答得却很快:“不错,天尊就是我母亲,现在我也用不著瞒你。”
  谢晓峰黯然道:“你本来就不必瞒我,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小弟盯著他,道:“为什!”
  谢晓峰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为什?你真的不知道为什!”
  小弟摇头。
  谢晓峰道:“那我问你,既然你母亲要杀我,你为什要救我!”
  小弟还是在不停的摇头,脸上也露出痛苦迷惘之色,忽然跳起来,用身上盖著的被蒙住了谢晓峰的头,一脚踢开了斗室的门,冲了出去。
  谢晓峰若是要追,就算用一千张,一万张被,也一样拦不住他的。
  可是他没有追,因为他掀起这张被时,就看见了慕容秋荻。
  冷冷清清的星光,冷冷清清的夜色,冷冷清清的小院里,有一棵已枯萎了的白杨树。她就在树下,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清清淡淡的一身衣服,眼皮朦胧。没有人知道她是从那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几时来的。她要来的时候就来了,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有人说她是天上的仙子,有人说她是地下的幽灵,不管别人怎说,她都不在乎。
  已经有十五年了。
  漫长的十五年,在这四千多个长长短短、冷冷热热、有甜有苦的日子里,有多少人生?多少人死?有多少沧桑亍多少变化?可是她没有变。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他已变了多少?
  小院中枯树摇曳,斗室里一灯如豆。
  她没有走进来,他也没有走出去,只是静静的互相凝视著。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是像这样,若即若离,不可捉摸。
  没有人能了解他对她的感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
  不管他心里想什,至少他脸上连一点都没有表露。
  他久已学会在女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感,尤其是这个女人。
  有风,微风。
  她抬起手,轻抚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忽然笑了笑。她很少笑。
  她的笑容也像是她的人,美丽、高雅、瓢忽,就像春夜中的微风,没有人能捉得住。
  她的声音也像是春风般温柔:“已经有很多年了?是十五年?还是十六年!”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比他记得更清楚,也许连每一天发生的事都能记住。
  她笑得更温柔:“看样子你还是没有变,还是不喜欢说话。”
  他冷冷的看著她,过了很久,才冷冷的间:“我们还有什话好说!”
  她的笑容消失,垂下了头:“没有了没有了”是不是真的没有了?什都没有了?
  不是。
  她忽又抬起头,盯著他:“我们之间若是真的已无话可说,我为什要来找你!”
  一这句话本该是他问她的,她自己却先问了出来。然后她又自己回答:“我来,只因为我要带走那个孩子,你以前既然不要他,现在又何必来惹他,让他痛苦?”
  他的瞳孔收缩,就像是忽然有根针刺入他心里。
  她的瞳孔也在收缩:“我来,也因为我要告诉你,我一定要你死。”
  她的声音冰冷,彷佛忽然变了个人:“而且这一次我要让你死在我自己手里。”
  谢晓峰冷冷道:“天尊杀人,又何必自己出手!”
  慕容秋荻道:“杀别人我从不自己出手,你却是例外。”
  又有一阵风,她的头发更乱。
  风还没有吹过去,她的人已扑了过来,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朴过来,就像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她已不再是那清淡高雅,春风般瓢忽美丽的少女。
  也不再是那冷酷聪明,傲视天下武林的慕容夫人。
  现在她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女人,被情丝纠缠,爱恨交迸,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她没有等谢晓峰先出手,也没有等他先露出那一点致命的破绽。她根本连一点武功都没有用出来。因为她爱过这个男人,又恨这个男人,爱得要命,又恨得要命。所以她只想跟他拚了这条命,就算拚不了也要拚。
  对这样一个女人,他怎能施展出他那天下无情的剑法?
  他身经百战,对付过各式各样的武林高手,度过了无数次致命的危机。可是现在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办。
  桌上的灯被踢翻了。
  慕容秋荻已泼妇般冲进来,彷佛想用牙齿咬他的耳朵咬他的鼻子,把他全身的肉都一块块咬下来,也彷佛想用指甲抓他的头发,抓他的脸。
  他一拳就可以把她打出去,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可是他不能出手,也不忍出手。
  他毕竟是个男人,她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他只有往后退,斗室中可以退的地方本不多,他已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她手里忽然有剑光一闪,毒蛇般向他刺了了过来!
  这一剑已不是泼妇的剑,而是杀人的剑!
  精华T。致命的杀手!
  一这一剑不但迅速。毒辣。准确,而且是在对方最想不到的时候和方向出手的刺,正是对方最想不到的部位。
  一这一剑不但是剑法中的精粹,也已将兵法中的精义完全发挥。
  这本是必杀必中的一剑,可是这一剑,可是这一剑没有中。
  除了谢晓峰外,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避开这一剑,因为世上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慕容秋荻。
  他能避开这一剑,并不是他算准了这一剑出手的时间和部位,而是因为他算准了慕容秋荻这个人。
  他了解她的,也许比她自己还多。
  他知道她不是泼妇,也知道她绝不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
  剑锋从他胁下刊过时,他已擒住她的腕脉,他的出手时间也绝对准确。
  短剑落下,她的人也软了,整个人都软软的倒在他攘里。她的身子轻盈。温暖而柔软。他的手却冰冷。
  长夜已将尽,晨曦正好在这时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脸上。
  她脸上已有泪光。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又在痴痴迷迷的看著他。
  他看不见。
  她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也要杀你,你也夺过了我的剑,就像这样抱著我!”
  他听不见,可是他忘不了那一天━━是春天。
  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浓荫如盖的大树下,站著个清清佚淡的大女孩。
  他看见了她对他笑了笑,笑容就像春风般美丽瓢忽。
  他也对她笑笑。
  看见她笑得更甜,他就走过去,采下一朵山茶送给她。她却给了他一剑。
  剑锋从他咽喉旁划过时,他就抓住了她的手,她契惊的看著他,问他:“你就是谢家的三少爷!”
  “你怎知道我是”他反问。“因为除了谢家的三少外,没有人能在一招间夺下我的剑。”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已有很多人伤在她剑下,也没有问她为什要伤人。
  因为那天春正恰,花正艳,她的身子又那轻,那软。
  现在呢?
  十五年漫长艰辛的岁月,已悄悄的从他们身边溜走。
  现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有那时同样的感觉?
  她仍在低语:“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我总忘不了那一天,因为就在那一天,我就把我整个人都给了你,迷迷糊糊的给了你,你却一去就没了消息。”
  他好像还是听不见。
  她又说:“等到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已订了亲,你是来送贺礼的。”
  “那时我虽然恨你,怨你,可是一见到你,我就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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