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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雾如烟,远山近峦,隐隐可见。走下山野,一轮丽日,已在东边升起,大地山川,朝晖之中。
由于痴儿不会轻功,莫纹只好伴着他一步步走。这个痴儿,十足像个大孩子,走走停停,沿途还采摘野果山花玩。走了大半日,他们才走到柳江上游一处叫洛崖小镇的郊外。这时痴儿已累得走不动了,说:“姐姐,我好累,肚子又饿,我们好不好去那里坐下吃饭?”
莫纹打量前面小镇一眼:“好!我们进镇吃饭去。不过,你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摸这问那的。”
“好吧,我不乱说乱动就是,我听姐姐的话。”
“唔,这就对了。”
他们进了镇,在圩亭上找了一处卖饭的摊档坐下。摊档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笑脸相迎,问:“两位吃饭还是吃粉?”
痴儿说:“姐姐,我要吃粉,要有肉的。”神态活像个孩子。
中年夫妇不由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莫纹不禁皱了皱眉,朝中年夫妇说:“给我们两碗汤粉来。”
“大姐,要叉烧还是要卤牛肉?”
“叉烧好了。”
“姐姐,我要那长条条红色的肉。”
摊档老板说:“小哥,那是牛肉条,小哥没吃过么?”
“没有呵。”
莫纹说:“老板,你再切一碟牛肉条和一碟鸡来吧。”
“是!大姐。”
痴儿高兴了:“姐姐,你真好,我……”
莫纹瞪了他一眼,吓得痴儿不敢说话了。当一碟牛肉条、一碟鸡和两碗热腾腾的叉烧汤粉端到他们面前时,痴儿说:“姐姐,我没有乱说话呀。”
痴儿不说还没有什么,这么一说,不啻告诉了别人,他是个神智不健全的白痴,弄得莫纹尴尬异常,气得只说了一句:“你快吃吧,别再说话。”
“姐姐,我不说话,我不说话。”痴儿连忙拿起筷子,俯首吃粉。说话加行动,更不啻又告诉别人,自己的确是个货真价实、傻里傻气的大白痴。
这一情景,不但引起摊档老板夫妇注意,连圩亭中其他摊档的老板和食客们都注意到了。一双双奇异的目光集中到莫纹和慕容智身上来。有的还交头接耳,轻轻地说:“怎么这个痴汉,配上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
老板娘同情地问莫纹:“大姐,他是你的兄弟?”
莫纹只好点点头,老板娘又问:“大姐,你兄弟从小就是这样?”
莫纹点下头说:“大婶,让你见笑了。”
老板娘关心起来:“大姐,既然他天生这样,你就不该带他出来了,留他在家多好。”
莫纹叹了一声说:“家里没人,我带他出来走亲戚的,希望能治好他天生的痴呆。”
“大姐亲戚是位郎中?”“要不,我怎会带他出来?”“大姐的亲戚在哪里?”“柳州马平城。”
“马平,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哩,不论水路陆路,都不大平静。”
“大婶,路上有什么不平静的?”
老板娘不由望望四周,见没有什么陌生人,轻轻地说:“大姐,你还不知道?最近以来,不知什么山的强盗,出现在这附近,专门找年青姑娘。城里的捕头都出动了。”
莫纹一听,知道是那四山联盟的山贼们,将网张开到了这里,目的就是追踪自己。幸好没在路上碰着他们,不然,又引起黑、白两道的高手们纷纷赶来了。
老板娘又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带你的兄弟回去,过一段日子,等道路平静了再走才好。”
莫纹根本不在乎这些山贼。此去正是要找大瑶山的什么鬼手刀阚云山算帐,端了他们的老窝,然后转去桂南的大明山踩平了冷家三虎,看他们敢不敢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才从那山谷往南直下。想不到山贼的网竟撒到了这一带。莫纹说了一声:“多谢大婶关心。”
老板娘又问:“大姐还要去?”
莫纹说:“大婶,我家乡也闹强盗的,所以才带了我兄弟出来,一是避祸,二是求医。”
“既然这样,大姐最好到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人要去马平,多些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城里?这里离城还有多远?”
“不远,过江的斜对岸,就是柳城县的县城了。”
痴儿这时突然说:“姐姐,我还想再吃一碗粉。”
莫纹说:“兄弟,你没有吃饱,就吃吧。”说着,对老板娘说:“大婶,麻烦再多来一碗。”
“好的。大姐,还要不要切什么肉。”
原来痴儿在她们说话时,将自己的一碗粉吃得个底朝天,那两碟菜,也叫他吃光了,所以老板娘才这样问。
莫纹问:“兄弟,你还想吃什么肉?”
痴儿指指卤猪耳说:“姐姐,我要吃猪耳朵。”
“大婶,麻烦你再切一碟猪耳。”
“大姐,不麻烦。”
老板娘似乎对莫纹有好感,特意切了一碟满满的卤猪耳端过来,在莫纹身旁轻轻说:“大姐,恐怕有人来寻事了。你别望他,最好吃完了快到城里去。”
莫纹闻言回头一望,果然有一位猥琐的中年汉子,嘿嘿地笑着,露出了黄色的大门牙走了过来,对莫纹问:“姑娘,是不是要去马平县?”
莫纹说:“是呀!”
“我有一条船,正要去马平县。姑娘想要去马平,不如坐船跟我同去。等会就开船,明天一早便可以到马平县城。”
“真的?”
“我何必骗姑娘。”
“要多少船钱?”
“好说,好说!只要姑娘肯坐,船钱分文不收。”
“那怎么行呢?”
“姑娘,就是你不去,我这条船也要去的,多你们两人有什么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
“大叔,你太好了!怪不得出门时,算命先生说我今天出门会遇贵人,原来遇到大叔你了。”
大门牙笑着:“姑娘,我算什么贵人?姑娘要坐船,吃饱了便可随我走。”
莫纹问慕容智:“兄弟,我们坐船去马平好不好?”
“姐姐,坐船好不好玩?”
太门牙连忙说:“坐船好玩极了!摇呀摇的,又可看两岸风光,不像走路那么辛苦。”
“真的?姐姐,那我们坐船呵!”
莫纹对大门牙说:“那麻烦大叔啦!”
大门牙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老板娘担心地说:“大姐……”
大门牙朝她一瞪眼:“人家还没有吃完,你就催帐了?”他又笑着对莫纹说,“姑娘,你们慢慢吃饱。钱,我给你们出了。”
莫纹说:“大叔,我们怎敢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客气。”
老板娘还想说,老板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孩子他妈,快收钱吧,别多嘴了。”
大门牙嘿嘿笑着:“还是老板会做买卖。”他丢下两分碎银,“老板,这是我给他们姐弟付的帐,够不够?”
老板说:“客官,有多了!”
“好!有多就打赏给你。”他又对莫纹说,“姑娘,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上船吧。”
莫纹似乎一派天真:“大叔,真是多谢你啦!”她又问痴儿,“兄弟,你吃饱了没有?”
“姐姐,我吃饱啦!”
“吃饱,我们跟这位大叔上船去。”莫纹又对老板娘说,“大婶,多谢你关心啦!”老板娘语含双关地说:“大姐,你路上要多小心了。”
莫纹对大门牙汉子的用心不良,早已一眼看穿,只是摸不透他是山贼的线眼,还是一般居心不良之徒。对老板娘的关心,同样也摸不准,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妇女,还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因为江湖上,往往是最关心的人,就是最危险可怕的敌人;对自己有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不一定可怕。
莫纹对老板娘笑了笑:“我会小心的。”便带了痴儿,跟随大门牙来到江边。江边,果然停泊了一条颇大的船只,有内外两舱。内舱的窗口边,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妇人,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艳。她见大门牙回来,笑了笑:“二爷回来了?”但一见大门牙身后两个男女青年,女的十分明丽动人,不由愣了愣,跟着会意,堆着笑说:“二爷,你带回两个人啦!”
大门牙二爷一笑:“我带来这位姑娘给你做伴好不好?”
“看二爷说的,当然好啦!”
大门牙回首对莫纹说:“姑娘,你就和她在一起,今后姐妹相称。”
莫纹说:“姐妹相称,我怎么敢呢?”
“别客气,今后我们是自己人了。”大门牙说着,自己从跳板先登上了船。莫纹拉着痴儿跟着上了船。
船上前舱里两条黑衣劲装汉子,在大门牙和妖艳妇人对话时,早已从舱里迎了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二爷。”但目光却在打量着莫纹和慕容智。
大门牙“唔”一声说:“今夜你们两个,好好招呼这位小兄弟。”
“是!二爷。”
莫纹早已暗暗打量这船上的所有人了。她看出这两个黑衣劲装汉子,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高手,看来是这个什么二爷请来的保镖或是豢养的打手。至于船尾的船家和船头站着的一个水手,却又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莫纹基本肯定,这个大门牙二爷,不是山贼,只是一个用心不良的人,这就容易对付了。当大门牙请她到后舱时,她也就不客气,只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在前舱坐着,别乱走动,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
大门牙说:“姑娘放心,你兄弟有他们两个看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说:“二爷,你真是一位贵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大门牙近乎淫猥地笑问:“那姑娘怎么报答我?”
莫纹心想:这该死的露相了。但一笑说:“二爷说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好了!”
“好!好!”大门牙立刻吩咐船家开船。
船行走不久,痴儿就坐不住了,他憨憨笑着问那两个保镖:“你们会玩弹子吗?”
两个保镖愕然:“玩弹子?玩什么弹子的?”
痴儿从怀里掏出两颗光彩夺目的珍珠来:“就是我们一人拿一颗,你弹中了我的珠子,我就输。我弹中了你的珠子,你也算输,输了的给人刮耳朵或打手板。你们玩不玩?”
玩弹子,这是小孩子在地上玩的事,大人怎么会去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但这两个保镖却给痴儿手中光彩夺目的珍珠吸引过去,一时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这痴儿手上的是真正的珍珠,怕是涂了颜色的石头珠子,说:“小哥,你将你手上的珠子给我们看看。”
“那你们和我玩不玩?”
“玩,玩。”
痴儿将两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一人拿了一颗来仔细看。他们是识货的人,马上便看出这是真正的上等珍珠,每颗价值上千两银子。这真是天外飞来的横财。他们几疑自己在发梦,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个问:“小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珠子?”
“不知道呵!它不就是珠子吗?”
这两个保镖连忙说:“是,是,它的确是一颗珠子。”他们心想:这么两颗价值千两的珍珠,这位小哥竟然将它当成了一般的弹子玩,不是白痴,那也是个不识货的傻蛋。而且从他的说话和举动看来,十足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定是个白痴无疑了。要哄骗这么个白痴,还不是三个手指拾田螺,十拿九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