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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蔡风却成了别人的猎物,想来也好笑,平日意气风发、豪气飞扬地猎豺狼虎豹,连大熊都能猎,此刻却有些害怕上来一群野狗,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
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蔡风才悠然醒转,刚才竟悠悠地睡去,想来也真有些好笑,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身上仍然极为不舒服,胸腔之中似乎有一团闷气无法泄出,连无相神功都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功效,浑身根本就提不起内劲,连普通人的标准都未曾达到。不过蔡风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过夜,至少要找一个安全一些的山洞才行,否则以他此时的状态,只怕一只狼便可叫他吃不消。
蔡风心中感到一阵无比的落寞,他以前从未曾想到过会有今日这种境况,或许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也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在梦中生活还是现在梦中生活,但眼下却是真实地存在,连精神与肉体的分离法都不太管用。
蔡风费力地爬过三道山梁,终于发现了一个不是很大的石缝,上头的岩石微微伸出,便像是顶棚,可以挡住雨水,而两边的岩壁紧夹着一道近半丈宽的缝隙,里面倒是极为暖和,却并不能防止野兽的攻袭,但却实在难以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才可以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只好找些柴火,再设一些简易的机关之类的,顺便很幸运地射来一只不大的鸟,让他丧气的是居然射了五支羽箭才侥幸射中一只,想到以前可以用连珠的手法百发百中,甚至一箭双鸟,可是这一刻却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心中只有苦笑。
这一晚,蔡风根本没有睡着,火堆外的几只野狼都守了整整一晚,到天亮才离开,因为火堆中的火焰比较烈,才让蔡风免去狼吻,但蔡风的手心都冒出汗来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狼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他从八岁便开始杀狼,都快十年了,而今,对着几只野狼居然会手心冒汗,这使蔡风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么重,但这只有一种悲哀。
天一亮,蔡风便背起行囊,向南开始艰苦的旅程,直至日落西山才又找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起那个山崖却要安全多了。洞口的位置比较高,离地面却有近四尺高,虽然洞口较大,只要烧一堆篝火便可以防止野狼的攻袭了,而蔡风找到山洞之时却已经疲惫得几乎不想动弹分毫,甚至连猎物都不想去找,只是在路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猎到两只野鸟,不过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去找干柴禾。
这一夜,蔡风做了一个噩梦,竟然梦到自己被绑赴刑场,一帮人在冷笑,一帮人却面目阴冷,却无法记清他的面目,便已经惊醒了过来,可是外面的夜空却是静得极可怕,微微的风将夜幕渲染得更像是魔鬼的脸。
蔡风再也无法沉睡,一个人寂静地躺在一个没有人知的荒山野岭的山洞,感受着那种虚弱的侵袭,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竟忍不住想到那曾经亲切的一张笑脸,每一双关切的眼睛,那第一段荒唐而甜美的记忆在脑中静静地上演。在这一刻,那种想哭的感受竟无比的亲切,若是有一位亲人在身边的话,肯定会大哭一场。蔡风这才明白破六韩拔陵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的确是一位小孩子,甚至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哭,但这一刻却有。
静静地感受着夜的死寂,似乎在品尝生命的味道,似乎在体悟人生的一切苦难,蔡风心中明白,当自己眼角那两颗泪珠滑下的时候,便是自己真正长大的时候。
未经磨难的人,的确永远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未经孤独和挫折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的长大。
蔡风的心便像洞外的天空,那般深沉,那般幽远,像是在梦中涂绘一种没有生命的蓝图。
这便是生命意义的所在吗?这便是人生的苦难吗?蔡风有些不解,也有些迷茫,但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玩游戏之人所能主宰的,这个世界不是光凭梦便可以一厢情愿地获得美满的,强者才是真正的主宰。
蔡风真的已经长大了,这是他对自己的自信,磨难、挫折、痛苦加起来,无论是谁都能成长,只不过蔡风成长的代价却高了一些。
第二天早晨,蔡风病倒了,他居然病倒了,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山洞之中,在一个不知道离人烟多远的野岭之中,蔡风居然病倒了。
蔡风觉得是这样,因为他体内时冷时热,交换之余他感到了一种似乎要死的痛苦。
虚汗外冒,一会儿冷得像是浸入冰窖,一会又热得若火炭一般,那种在冷热之间的痛苦,再加上他体内五脏六腑的震伤,他竟似乎感觉到了死亡。
这一阵亡命的奔波,那一阵疯狂的逃命,最要命的应该是那河水的浸泡,使他本来因伤势而虚弱的身体竟染上了风寒,他记得他们村里的刘叔也染过风寒,时冷时热,不过那时有个好的大夫,最后躺了十来天的床才好转,可是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无法找到,更不要说大夫。
蔡风惟有咬紧牙关,他知道一切都只能算是命的安排,一切只有默默的承受,他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深切地体味到死亡的寂静。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知道是哪只野狼来偷吃他的尸体,但却知道这样下去,只有一条路,便是死亡。
身具数种绝世武学,甚至身负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圣舍利,却救不了自己性命。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事情,什么东西都狗屁,还不如死神一声招呼,一切便全都成空了。
蔡风想到了父亲蔡伤,那种宽厚而体贴的关怀,那种严肃而又开明的教导,那种真诚的理解。还有哑叔黄海的那种似乎还胜过父亲的慈爱呵护,又比师父更严格的要求。还有那一群一起狩猎的兄弟,那一个个熟悉的人。迷迷糊糊之中,他竟似看见了母亲,那从来都未曾见过面,没有半点印象的母亲,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美丽,那般的圣洁,似乎飘在一朵白云之上,竟像是元叶媚,可是一会又像是刘瑞平,再来却什么也不像,只是一个模糊得根本就看不到脸面的幻影。这个便是他的母亲,他知道。
蔡风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那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话题,他也不愿意去想母亲,那似乎是一种没有必要的痛苦,也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因为他看到他父亲,他提到母亲的时候,那种黯然伤神的神情。他敏感地觉察到,那并不是一个很美的记忆,可是此刻他却那样想明白他母亲是谁,是怎么死的,那似是一个做儿子起码的责任,只可惜生命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
蔡风再一次从痛苦中醒来之时,已经快日上中天,在蔡风的耳中竟奇迹般地捕捉到一阵犬吠,隐隐约约之下,竟又夹着一阵野狗的狂吠。
蔡风的精神不禁一震,有犬吠定是在不远处有人家,在他的耳中,那野狗的叫声与犬的叫声并不相同,他可以清楚地分别出来,立刻艰难地移向洞口,却发现一群野狗正在围攻一只黑色大犬,大犬已经伤痕累累了。
蔡风立刻聚气一阵低啸,那群野狗和大黑犬全都停了下来,黑犬像遇到了救星一般向蔡风那洞中跑来,而野狗一呆之后又迅速在黑犬身后追到。
蔡风抓紧手中的短刀,再一声低啸,但这次野狗似乎并不怕这啸声,也没竖起耳朵四处凝听,依然向大黑犬追到,似乎是不至生死不罢休。
蔡风勉强拉开弓射出一箭,那群野狗极为灵活,不过因距离太近,仍被射在身上,痛得在地上翻了一翻发出呜呜的悲鸣。蔡风再欲射,那些野狗却骇然止步,望着洞口的蔡风发出呜呜的低嘶,那大黑犬一跃便蹿入了洞中,似乎与蔡风极为熟络一般,舔了舔蔡风的脸。
蔡风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苦涩,在最艰难的时候却只有一只陌生的狗以示亲热,看来这一生注定是与狗结下不解之缘,不由得有些怜惜地伸手摸了一下狗背上被咬得凌乱的黑毛,大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些野狗只在洞外不远处低低地咆啸,却不敢近前,蔡风不由得一阵好笑,不过却庆幸自己是在山洞之中,只有一个入口,否则,这群野狗由四面夹击,他又是重病及体,哪里能对付得了,只怕最后只有进它们那饥饿的肚子了。可是这一刻他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只有那仍舍不得吃的一只鸟,却并没有火烤,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死去,终还免不了被野狗啃光骨头。什么狗屁圣舍利,说不定也便进了野狗的肚子了。
一阵疲软袭上心头,体内的寒意又不断地上升,蔡风明白那要命的病又来了,可外面的野狗同样要命,不由得提聚余力,发出一阵震天的虎啸。
声音一下子传出好远,那群野狗霎时像是遇到灾星一般拔腿便逃,蔡风身边的大黑狗也不由得吓得一阵颤抖。
蔡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无力地顺着洞壁滑下,忍不住身体一阵哆嗦,牙齿直打颤,面色铁青,那大黑犬奇怪地望着蔡风,不明白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再一次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件东西便是一双眼睛,竟是那大黑犬的眼睛,大黑犬一直盯着他,便像是一个守候在病人身边的亲人,那眼神之中也有焦虑。
蔡风不由得一阵感动,轻轻地抬起无力的手抚了抚黑狗的背脊,那种欣慰之中却又多了无比的苦涩。
突然,大黑犬的两只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似乎什么异常的声音吸引住了它。
蔡风心中一惊,莫要是又来上一群狼,或是那群野狗过来了,就惨了,自己现在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哪能与它们相斗。
大黑犬突然一声狂吠,由山洞之中跃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蔡风的眼下。
蔡风不由得一阵发呆,心头那种无比空虚的感觉却让人有一种想哭的感受,连狗也不再理他了。山野间,只剩下一个无助而又无奈的病人,想到这个世间竟然如此残酷,蔡风心中只有一阵难以填平的苍凉。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前寂寞孤独,那种等待的感受便像是一条凶狠的毒蛇噬咬着心尖,一寸一寸地,一口一口地,将心咬得支离破碎,像是在渲染一种悲伤的旋律,整个山岭,整个天地便若是一片死寂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鬼域。
蔡风便像是向十万丈深渊沉落,越来越深,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却始终是浮游在虚空没有丝毫着落。
“汪,汪……”在朦胧之中,蔡风竟又听到了一阵狂吠之声,且由远而近传来。
蔡风心中再一震,是因为狗儿并没有远去,而是又回来了,这使他心里似乎有了一些微微的着落。
“小心一些,二叔,我中午的时候听到这附近传来虎啸,可能会有大虫在这附近。”一声娇脆而甜美的声音隐隐地传入蔡风的耳中。
居然会有人来,居然会有人,蔡风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这时候哪怕是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泣,都是极为动人的享受。而这次来的似乎并不止一个人,蔡风歇斯底里地一阵狂喜,禁不住由口中吐出一串沙哑的嘶叫,声音却小得可怜,那似乎干渴得要喷火的咽喉,根本挤不出声音,不由得一急,竟然晕了过去,在这要命的时刻居然晕了过去。看来,生命真是喜欢与人开玩笑。
李崇近来心情大有好转,因为崔伯延承诺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已经将叛徒的首级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