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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极为乖巧地送来一杯热茶,屋内几个大火炉齐燃,倒也不觉得怎么冷。秋月却立刻拿出一张黑熊皮垫在冰凉的椅子上。
刘傲松默然坐下,却避开刘瑞平直视的目光。
“松佬心中在叹气?”刘瑞平淡然而优雅地轻声道,语意中不无伤感。
刘傲松一震,他想不到刘瑞平竟能清楚地捕捉到他内心的变化,忖道:“在这外聪内慧的侄孙女面前,的确不能有任何情绪。”不由得干笑一声,道:“平儿误会了,有时叔公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就是连自己也不太清楚。”
刘瑞平并没过于追究这种极为牵强的解释,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道:“松佬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跟瑞平讲一讲吗?”
刘傲松清了清嗓子,望了刘瑞平一眼,反问道:“平儿难道对今晚所发生的事还会不清楚吗?”
刘瑞平端起桌面上的香茗浅呷了一口,优雅地伸手拂了一下披散的秀发,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听到秋月自家将口中获得的一点点端倪,却并不全面。刚才,我听到那一阵尖锐的哨音,似乎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只不知是否有强敌环伺?若有什么事情,松佬何不对瑞平直说?若是瑞平能够配合或出力,自不会对自家之事袖手不管!”
“平儿的心叔公自然知道,只是今次之事,根本就用不着平儿出手。要知道,你乃千金之躯,若是万一有个损伤,叔公不仅向老太爷无法交代,也无法向南梁交代。平儿你最能够帮我们的,就是安安全全的不出半点问题,到了蒙城之后,就会有靖康王派的人前来相迎,到时便不怕有任何人来找麻烦了。”刘傲松淡然道。
刘瑞平一叹,道:“可是一到了蒙城,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么多的亲人,再也没有机会为我的亲人做一点实际的事,生我者父母,养我者,魏土。哼哼……这个世上就真的有这么残忍吗?”
刘傲松一愣,禁不住默然,虽然刘瑞平并未说完后面的话,可是,他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他更明白刘瑞平的心中之苦。否则,刘瑞平也不会逃出刘家。刘家没有人不明白刘瑞平的心情,没有人不明白刘瑞平的感觉。是以,刘府老太爷破例并未对刘瑞平的出逃作任何惩罚,甚至连两个贴身丫头也不加责罚。这在刘家家规中是很少见的,但谁都不会为老太爷的偏颇而在意,反而谁都觉得,这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也不是谁可以改变的。生活本来就是一种残酷,没有人可以逃出世俗的罗网。命运早定,我们能做的只有按天命所指去做,走如今该走的路而已。”刘傲松也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似乎什么都只是一种没有必要的解释。
“松佬对嫁妆被盗之事作何解释呢?”刘瑞平淡淡地问道。
“我们回头定会上飞龙寨一算今晚之账,刘家绝对不会让任何敌人逍遥度日!”刘傲松狠声道。
“可这是向南朝做出的交代,并不是日后所须面对的,我们还有七八日即可到蒙城,七八日后就要见真章……”
“平儿不用担心,今日之事,虽然我们有失,但南朝派来的使臣并不是全都睡着了,他们没有一个出面,其中的责任,他们绝脱不了关系。因此,此事只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若是必须见真章,这到蒙城仍有七八日路程,就是随便也可以凑上所损失的财物十倍八倍的,这根本不成问题。”刘傲松自信地道。
“可是文卿叔在他们的手中,若是他有所闪失,只怕也很难向承东叔公交代吧?”刘瑞平又转换话题道。
刘傲松喝了一口茶道:“平儿不必再用什么心思了,我绝不同意你出手。你对我们最有效的帮助,就是保重好自己,其余的事情我会办好的。明天我就和城外的承东兄商量,定会做出最好的计划,今晚虽有损失,却无大碍,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类似的情况。”
刘瑞平神色微变,显然是被刘傲松看破了心思的原因,不由苦涩一笑道:“好了,瑞平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为难松佬,你去吧,瑞平想休息了。”
刘傲松愣了一愣,心中涌出一股无奈的怜惜,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的确无话可说。他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无奈,说再多,也只是使无奈之上再添上一丝痛苦,是以他默默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前方的路上有一道极大的黑影,更传来了几声极细极清的闷哼,却是自远处飘来。
“是马车!”凌通惊呼道。
刘高峰并不需要点亮火把就已经知道凌通所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他有些惊讶,凌通在如此暗的光线中竟可在众人之后仍清楚地看清是马车,可见其眼力比付熊几人要锋锐很多。
“快,前面似有人在打斗,定是郑飞和冯敌两人,我们快去!”付熊急道。
刘高峰自然不会犹疑,但却仍不得不提醒众人,道:“小心有敌埋伏!”
众人心头一紧,若那声音乃是敌人故设的陷阱又该如何?但事到如今,即使是陷阱,也照闯不误。
凌通策马靠近萧灵,低声问道:“灵儿,你怕不怕?”
萧灵自信地道:“我手中是什么?”
“当然是弩箭了,对,就要这样,若是谁想对你不利,就用这东西对付他们!再加几支吹箭,保管让他们全都去见阎王!”凌通低笑道。
“灵儿知道,因此灵儿不怕,何况还有你在我旁边。”萧灵天真地道。
凌通哑然失笑,萧灵竟将他看得如此强大,禁不住豪气上涌,道:“要不要坐到我这匹马上来?”
萧灵小脸一红,若非黑夜,定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想到那天两人骑着大毛驴逃跑的情景,不由笑了起来。突觉手上一紧,竟腾空而起离开了马背,正要惊呼,却发现已飘落于凌通的怀中。
“你笑什么?”凌通奇问道。
萧灵手中仍抓着自己的马缰,禁不住骇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凌通一愣,反问道:“不可以吗?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不是很好吗?”
萧灵脸上发烫,却也不再说话,只觉得极难为情,那次是因为要逃命,而且身边都是敌人,而这时身边却全是自己人。
“呜!”一声闷哼传了过来,一点火光在众人的眼前亮起,但很快就看出五六人在火堆旁缠斗不休。
“果然是郑飞!”刘高峰目中闪过一道冷厉的杀机。
“郑飞,别慌,兄弟我来助你!”付熊一声怒吼,身若大鸟般向火堆旁的战团扑去。
郑飞浑身浴血,脚畔却躺着冯敌的躯体,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几人围着郑飞砍杀,郑飞却一步也不挪开,显然是要护着冯敌。
这时见刘高峰诸人赶到,却并没有提起劲来,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那围攻郑飞的五人,见对方来了强援,似乎知道不能再斗,立刻向黑暗中掠去。
郑飞却软软地跪了下来,拄刀猛咳,像是一个痨病无法医治将要临终之人。
“郑飞,你怎样了?”付熊放弃追击那五个敌人,一把扶住郑飞,关切地问道。
郑飞神情萎顿不堪,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能够做的,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身上并无致命之伤,但却无处不是伤,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快给他止血!”凌通催促道,同时伸指连点郑飞周身十几处穴道,最后一指却是落在黑甜穴,使之安静地躺下。
付熊知道凌通的身分,自然明白对方绝不会害郑飞,是以并不阻拦。
凌通麻利地从怀中拿药,然后涂擦到郑飞的伤处,俨然一个干练的大夫。凌通怀中除了毒药,便数这种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最多,他从家里出来之时,为自己准备了很多金创药,以备路上急需之用。可这一路上,他根本就用不着这些药物。
待表皮伤处敷好药后,凌通更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喂入郑飞的口中。
“通通,你这是什么药?”凌能丽骇然问道。
凌通一愣,才恍然明白凌能丽是怕他配错药,害了郑飞的性命,不由得自信地道:“他刚服下去的乃是护心丹,专为保住体内的元气不散。我是按照大伯药典上的说明所配,甘草二钱,黄连、朱砂各三钱,血竭五钱,乳香一两,绿豆粉三两。不会有错的。”
凌能丽松了口气,“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给他敷的又是些什么药物?”
“我给他敷的乃是玉红膏,为他止血生肌。药方为:生地、白芷、轻粉、血竭各四两,白占、芸香各六两,甘草二两,紫草、归身各五两,麻油一斤。”凌通对答如流,而且随即便念出药方。可见这一年来,他对这些医经药典所读的确甚多,加之人聪明记性好,对什么药方都了若指掌。
凌能丽听凌通念出药方,微笑着颔首道:“看看冯敌伤势如何?”
凌通伸手搭在满身血污的冯敌脉门上,神情极为专注,眉头微皱道:“脉象沉弱,但应该还有救。”
“伤在何处?”凌能丽也跃下马背,赶过来问道,步履却有些虚浮。
“丽姐,你怎么了?”凌通惊骇地立身而起,问道。
凌能丽淡笑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内伤而已,稍作休息,便可复原,你先看看冯敌要紧。”
凌通犹不放心地问道:“你伤在哪里?”
“我自己也明医理,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是看看冯敌吧。”凌能丽果断地道。
凌通没办法,审视了一会道:“他伤势颇重,颈项、额部皆伤,更被人击中血海、前胸和后胸,我这里的药物恐怕不够用,得赶快将他送到城中找大夫。”
“没有和伤丸吗?”凌能丽道。
“有是有,只是他伤处太多,只怕不管用。脑骨沉陷,所幸沉陷不深,我这里有两帖白金散和淮乌散,先给他敷上吧。”
“他奶奶的,下手这么狠,老子饶不了你们!”付熊怒骂道,放开郑飞向那五人扑去,此刻刘高峰已经出手,虽以三敌五,但对方岂是刘高峰这等高手之敌?付熊再一加入,便立刻使他们惨不堪言。
“他娘的,老子要一刀刀割死你们这群狗贼!”付熊脾气极为火爆,出刀之狠连刘高峰也吃了一惊。
刘文卿仍横躲在马背之上,手足不能动弹,摇摇晃晃没人搭理他,直把他气得七窍冒烟,却也生怕一不小心自马背上摔下来,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岂不摔惨了?此刻他的身子有若摇晃的翘翘板,头脚一上一下,惟有腹部落实于马背。
萧灵先是蹲在凌通的身边,见凌能丽受伤,不禁忙去扶住凌能丽。
“灵儿别急,让我自己调息即可。”凌能丽淡然道。
颜礼敬神情一紧,众人的面色都为之一变,那尖厉的哨音的确传出很远。颜礼敬诸人犹未回到客栈就被这哨声所惊扰。
“看来,应该是冲着刘家而来!”杨擎天猜测道。
“我看有些像是苗疆摧蛊的哨音。”薛三声音微变地道。
“苗疆摧蛊?难道……”
“是金蛊神魔的人!”杨擎天打断颜礼敬的话肯定地道。
“快,我们立刻去看看!”颜礼敬说话之时,身形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高峰的脸色极为难看,眸子之中射出无比冷厉的电芒,紧紧地罩住那仅存却不幸被擒的汉子,淡漠而充满杀意地问道:“那一箱珍宝可是你们抢走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