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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唐家村的祖山呢?你们听谁说的,那祖山有碍你们的风水呢?你们朱家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吗?我看也不见得。有山有水,和唐家村没有什么两样,人丁兴旺更胜唐家村。”说着又扭头来,对着唐家村道:“你们之间又不是有什么真的解不开之仇,世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应该和睦共处才是正道理!”
绝情说完,身子缓飘而下,落于大木筏之上,手中的竹竿飞速点出,片刻间便即将大木筏之上数十大汉的穴道解开。
众大汉这才茫然地爬起身来,极为异样地望了望绝情,却并不说话。
“你们还想打是吗?”绝情冷冷地问道。
众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全都默然无语。
“不说话就是不想打啦,好!既然你们知道悔悟,不想打了,我也不为难你们!”绝情说着扭头向两岸高喊道:“你们两村村民今日都汇于两河之畔,有什么事情,大家不如挑明了,今日是战是和,你们得有个交代!”
两岸之上的众人也全都变得沉默了,那些村民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绝情又望了望两岸之人,沉声道:“你们两村,谁是可以做主的人?让他们出来代表各村说话!”
小范这时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却见绝情已制住所有人,而且似正在调解两村的恩怨,心下不由得一喜,目光自然落到唐老太爷的身上。
唐老太爷微咳了一声,缓缓地立起身来,那花白的胡须翘了翘,眼中射出两道清澈的光芒,淡淡地应道:“唐家村,我自然可以做主!”
“对,我们唐家村一直是老太爷做主的!”小范附和道,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既然有老太爷做主,那自是再好不过,相信老太爷是明白事理之人,为唐家村着想的好老者!”绝情欣然点头道,同时向朱家村的岸头望了望,沉声问道:“朱家村做主之人又是谁呢?”
“我就是!”在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精神极为瞿烁的老者,青须白发,与唐家村的唐老太爷相映成趣。
“这位如何称呼?”绝情神情一肃,微微客气地问道。
“朱青衫!”那老者淡然回应道。
“很好,我想正式问两位,你们是愿战还是愿和?今日应该有一个说法。虽然,我并不是你们两村之中的人,却也不想见到你们这般模样,更不想看到你们的子孙后辈也如同你们一般恩仇不断。相信你们两位都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绝情淡漠地道。
朱青衫与唐老太爷不由得相对望了一眼,两道冷冷的目光相交于大河的上空,皆微微震了一下,再同时望向绝情。
绝情毫不躲避地与两人相对望了一眼,才淡淡地道:“你们是否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
朱青衫爽朗地一笑,道:“少侠之心,我朱青衫自然心知,我刚才听了少侠一席话,有若当头棒喝,若是还不清醒,恐怕便会成了我朱家村的罪人了。只要唐家村的人不再记挂着过去的恩怨,我自然愿和睦相处,恢复到我们先祖那种和平的生活当中!”
“好,朱大叔能有此见解,实令在下心喜。只不知唐老太爷是什么意见呢?”绝情淡然转头问道。
唐老太爷微微一笑,淡漠地道:“朱青衫,看在这位少侠的面子之上,我不能不放下过去的恩怨,只要你交出前几日扣下我们唐家村的几条船,我们所有的恩怨便让它随着河水流走。以后是否和平共处,还要看你们是否真的放下了挖山的心思。”
“哈哈,唐铁牛,我朱青衫岂是说话不算数之人?既然我们讲过和睦共处,自然不会再有异心,你们的那几条船应当还给你们!”朱青衫哂然笑道。
“好,既然两方都这么有诚意,那你们俩便全都到筏上来吧,以你们的行动,证实你们真的是放下了所有的恩怨。也让你们的兄弟们感受到你们各自的诚意!”绝情仰天一阵欢笑道。
朱青衫和唐老太爷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缓步踏上了河畔的小船之上。
那两条小船立刻向河心的大木筏划去。
唐老太爷与朱青衫双双登上大木筏,本显极为老迈的唐老太爷,这次却并未拄着拐杖,走路的动作、气势,确有一派长者之风。
朱青衫也大踏步从大木筏的另一头跨上,两人全都向绝情靠近,两岸的村民与筏上的众大汉全都变得沉默了。
大河之中,惟有流水“哗哗”之声,朱青衫与唐老太爷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相吸。当两人行至绝情的身边之时,目光依然没有移开分毫,都是那般沉稳。
绝情的心极为平静,虽然小腹的伤口隐隐作痛,却并不碍他的思绪,脸色微显有些苍白,那是因为上次受伤的确是失血太多。
唐老太爷望着朱青衫,朱青衫也望着唐老太爷。良久良久,在两岸的村民都快窒息之时,两人竟同时仰天发出一阵长笑,笑得那么欢快,笑得那般真挚,两个苍迈的老人,全都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在众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时候,两个老人干瘦的手,终于握在一起,重重地握在一起,然后笑声停止了,一切都静止了,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冰释前嫌的感觉。两岸众人在一怔之后,接着暴起了如潮的欢呼。
那是每一个村民所热切盼望的,也是期待了数辈子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和解,得到了实现,所以每一个人的欢呼都是出自内心的,大木筏之上的众大汉也全都露出了喜悦之色,不能掩饰的欢悦之情蔓延了所有大汉的脸色。两村本来像是生死对头,在这一刻竟相互握起手来,他们的敌意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化为了乌有,真正地随河水流走。
所有人都欢快起来了吗?不是,绝情的脸上却显出了一丝难觉的感伤!
欢呼声渐渐停止,先是在大木筏之上的众人全都静默了,因为他们已深深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那是朱青衫和唐老太爷。
这两个人静静地立着,两只手仍然紧紧地握在一起,从河面上吹来的风,轻轻地掀动他们的衣衫,可是他们所表现得太静了。
脸上那泛起的笑容依在,谁都可以感觉到他们那种欢喜的心境。但他们的沉默太不合情理,因此,大木筏之上的所有人全都愕然,全都自心底升上了一团阴影。
两岸的村民也遥遥地感应到这似乎不同寻常的气氛,那本来狂野的欢呼全都静了下来。
绝情轻轻一叹,悠悠地吸了一口气,道:“两位老人家仙去了!”
大木筏之上的众大汉立刻变成了呆头鹅,一个个愣着都失去了活力。他们这才发现朱青衫与唐老太爷的目光都是那么散漫,瞳孔都已经放大,虽然脸上依然绽着欢欣的微笑,却已断绝了生机。
“老太爷——”大木筏之上的两村之人全都忍不住惊呼出来,冲到两位仍静静立着的老人身边,两岸上的村民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全都由欢喜变成了悲泣。
两位老人的手握得很紧,他们的脚下也立得很稳。两具虽然已失去了生机的躯体,却并未倒下,这的确应是一件奇事。
“老太爷——”大木筏之上的两村村民全都不自觉地跪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个值得尊敬的老人的确是死了,而且是死在最畅快、最满足、最欣慰的时候。
这种死亡应算是一种幸福,能够满意而死的老人的确是值得羡慕的,更难得的却是两个老人同时仙去,且握手站立而死。的确应被传为美谈佳话,因此,这些人全都跪了下来,虔诚地跪了下来,心中没有悲哀,反而生有一种莫名的欢快和激动。
岸上的人也全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和妇人们,也全都向着河心虔诚地跪下了,传来一片抽泣之声。
“你们都回村准备一下后事吧,和解是他们的心愿,此刻,他们的心愿已了,死亦瞑目,何用悲伤?”绝情高声道。
几人迅速来抬两位老人的尸体,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拆开两人的双手,这下众人都有些急了,忙向绝情求助地道:“少侠,这可怎么办?”
绝情想了想,道:“既然你们两村已经和解,仇恨怨隙起自祖山,他们是为化解这段怨隙而死,那何用将他们拆开?便将他们二人合葬于祖山上岂不更好?相信这也是二位老人的心愿!你们意下如何呢?”
众人一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异口同声道:“好,就这么办!”
绝情脸上微微绽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绝情回到姜家,尤一贴已在姜家等候了,姜小玉见绝情回来,禁不住满脸喜色,欢喜地道:“公子,你真的让他们罢手和好了!真是太好了!”
绝情一愕,不由得向尤一贴望了一眼。
尤一贴淡色一笑,道:“是我告诉她的,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夸张!”
绝情这才释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呢?”
“我来的时候,你正站在大木筏上,然后我就先到这里来了!”尤一贴毫不掩饰地道。
“那你怎会知道结果?”绝情讶然问道。
“若是连你都无法让他们两村和好,那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个力量了,我相信你一定会使两村有一个最好的结局!”尤一贴自信地道。
“你的确像是一个江湖豪侠,而不应是个郎中!”绝情摇头笑道。
“这世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身分界限,郎中像豪侠并不为过,就像你一样,本是个病人,却变成了大夫,这不是很神奇吗?其实听姜姑娘所说的,你去做一个渔民也挺称职的,做一个厨子也不错,这些什么病人、大夫、渔夫、厨子、豪侠全只不过是一个身分的界限。想要打破男女和凡俗的界限或许要难些,但想要打破身分的界限却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难道公子不觉得吗?”尤一贴浅浅一叹道。
“你好像有很深重的心事?”绝情淡然问道。
尤一贴哂然一笑,长身而起,道:“我的年龄已快过半百,心思自然是多了一些,倒令公子见笑了!”
“心思是由我而起的吗?”绝情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便问道。
“公子果然是心思细密,聪慧过人。不错!从公子今日的豪情之中,让我想起了故人,才会心有所感。逝者如斯,河水悠悠,滔尽多少豪情壮志,滔尽多少前程旧梦。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场难醒的梦一般,河水无尽无期,生命是否也无尽无期呢?抑或是在这种形式的生命终结之后,再以另一种生命出现?抑或生命的终结便是梦醒时分呢?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情!”尤一贴感叹地道。
“尤大夫真是想得太多了,事实也是如此。庄周不也曾有究竟我是梦蝶,还是蝶梦是我的疑问吗?没有什么人能够告诉我们真正的答案,每个人只能够用自己的心,自己的感观去体验生命。就算生命终结之后,化作另一种生命,那也是一种我们所不熟知的生命,无法告诉我们经验。若说生命的终结便是梦醒的时候,对于一个梦醒的生命来说,我们全都变得虚幻,只是一道抹之不去的痕迹,便像我们无法向梦中之人告诉我们这一生的经历一般,我们仍不会知道,生命终结、梦醒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这便是生命的悲哀!”绝情悠然道。
“公子所说的确有理,这的确是一种悲哀,每个生命或每一个梦中人的悲哀!”尤一贴感叹地道。
“更悲哀的是,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悲哀,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