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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风的心神完完全全地投入到手中的笔上,便若将整个灵魂都融入了进去,画意与武道本就没有相差多少,蔡风习武是由练字开始,其笔法之流畅,其心神之专注,绝对不值得怀疑。更何况此刻他的心神完全地融入那美丽的记忆之中,顺乎自然而佳作大成,这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他根本就没有去想是什么结果。他只想到要画出心中的那张美丽的脸,画出那份美丽的记忆,这完全是另一回事。甚至超出了画的感觉,那纯粹是一种意念,一种极奇、极玄妙的意念,跟着感觉走。
蔡风手中的笔,东划一下,西点一下,根本就不成章法,但却脉络清晰,让人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简单的,更不会有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长生更知道,绝对不会是让他很失望的结果。
一张眼睛极为模糊的画像,但那模糊之中却更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反而使整个画身更有一种真实而凄迷的感觉,不仅不损画像的真实,反更增人物那种神秘的内涵。
长生不由得看痴了,良久才淡淡地问道:“为什么眼睛如此模糊?”
蔡风伤感地望了长生一眼,苦笑道:“我不知道如何将她的眼神完全捕捉下来,没有人可以画下她的眼睛。”
“她就是凌姑娘?”长生吸了口气道。
长生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年轻人如此嫉恨你了。”
蔡风心头一酸,手中的毛笔重重地甩了出去,笔杆竟“噗”地一声插入墙中,狠声道:“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将凶手找到!”
“对了,我们何不让画师将这幅画多画几幅,然后让兄弟们拿着这份画像四处查找,我不信便找不到凌姑娘的下落。”长生似乎有所悟地道。
蔡风的目中立刻射出几缕希望之光,喜道:“对,我们便去找游四,只要以他的画工,临摹出几份这样的画,应该不会有困难。”
“真没想到公子的画工会如此好,特别这双模糊的眼睛,更似可以将人引至另一个神奇无比的世界,这比画清楚这双眼睛更难。”游四拿着凌能丽的画像,不由自主地赞道。
蔡风心中微微一酸,却并不否认地道:“这或许也是一种意境吧。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而画,才会有如此突发之作,若是叫我再画,我便是临摹也不可能画到这个样子,因此,我还得让游兄为我持笔了。”
游四欢快地道:“这个没问题,我立刻便去摹出二十张。”
“那就好!”蔡风淡然地道。
“那一群杀手的画像已经画好了几份,还请公子过目,看看是否有错讹之处。”游四将手中的画卷一卷道。
蔡风目光立刻射出骇人的杀机,随着游四行入他的画室。
八副画像整齐地挂在他的墙壁之上,其中七幅的脸面朦胧,显是蒙面之人,而另一副则是面若樱花的极美之人,最精妙之笔应是那双透出冷芒和杀意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八个人齐立于蔡风之前。
“正是这些人,游兄真是神笔,有这几幅画像,便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些恶贼碎尸万段。”蔡风的语调越来越冷漠地道。
“有人证实,这女子乃是突厥三花之一的毒花,土门花扑鲁。”游四淡淡地道。
“突厥三花土门花扑鲁?”蔡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错,突厥乃是柔然人隶属的一部分,但是也有自己的势力,不过目前看不出有很大的实力,最著名的有三花三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知道三花三刺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们一般都在漠外行动,很少走入长城以内,多为突厥王土门巴扑鲁执行极重要的任务时才出手,连柔然王阿那壤对这三花三刺都十分看重。”游四解释道。
“突厥,那可有他们的行踪与其它的消息?”蔡风沉吟了一声,断然问道。
“有关消息说,这一行人向西行去,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向西行。”游四也有些不解地道。
蔡风若有所思地指着那极为高大、最后突然而出的蒙面人疑问道:“这个人是谁?”
游四眉头微微一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与七人对敌之时,并未出兵刃,但他绝对有兵刃,只是怕人认出他的兵刃而已。而这人空手能与七人交手如此长时间不败,足见其武功之高,绝对不是七个人所能攻下的,由于无法见到他的兵器,黑暗之中对他的招式也并未曾看清楚,因此不知道他是谁。”
蔡风目中神光一闪,肯定地道:“这人定是得到圣舍利之人。而这七人只是为了追回圣舍利,而全都向西追去。”
游四与长生不由得微微一怔,神色微变道:“看来很可能是如此。”
“无论这些人向哪里行,我们都必须要由这些人入手,绝不能让凌姑娘跟着他们。”长生淡漠地道。
“我立刻传书各地的兄弟,注意各路关口,无论谁见到这一批人,皆予以狙杀。”游四果决地道。
“不。若是能丽在他们身边的话,那还有效,但若能丽不在他们身边的话,还必须从他们的口中探清楚能丽的下落,这几个人之中必须留下两个活口。”蔡风冷冷地道。
黄沙漫漫,北风若一柄柄刀子般把地上的沙也全部切碎。
二月的天,北方的寒意依然浓如烈酒,似乎风中飞旋的每一颗沙粒都是一点冰块。
四处都是一片荒芜,沙却成了这里最重要的色调,偶尔一株暗灰色的胡杨立成一种凄惨。
太阳的色调极单调,极昏暗。
战乱,那铁蹄之印早被这黄沙淹没,便是刚刚踏过的蹄迹也不再存在,存在的只有一匹马,一匹全身乌黑的马。
在风中,寒冷如刀的风中,没有惊嘶,没有啼鸣,甚至连半点不安的表现也没有,那般恬静,那般安详,伴着这骏马的有株胡杨,那暗灰色的树身像是远山上那野藏了千年的岩石,另外还有一个人。
像胡杨一般挺立的人,也是那么挺拔,同样有那种苍劲迎风傲寒的气势,要形容这个人,不若说他像是一根插在沙漠之间的路标来得形象。
风,轻轻地滑过天际,重重地扫过沙面,再汹涌地冲向这立着的马,立着的胡杨,立着的人。
那人身上的皮大衣裹得有些紧,没有看见脑袋,那是因为头上有一顶极大极为暖和的帽子,整个人全都在衣服和帽子之中,只有脚下那双靴子,像是虎皮做的,但这些并不重要。
对于这个人来说似乎并不重要,连那呼啸的北风,那寒如刀子的北风,他都并未在意,又怎会在意其它呢。
那胡杨似乎并不寂寞,至少有这个人伴着他,还有这匹马,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突出与意外,在这种沙漠之中,竟有着三个生命在享受着凄寒的北风。
风声极为凄厉,但却掩饰不住那一阵微弱却极清脆的铃声。
风送来了铃声,风中的铃声尤其悦耳,那乌黑的骏马两耳上竖了起来。对于声音,它似乎极为敏感,也似乎极为活跃,只是那静立于树下的人并没有作任何反应,便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知觉的人。
或许那只不过是一个假人而已。
风铃之声越传越近,伴着风声便若是在招魂一般。
那立于树旁的人,头顶上的帽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被风掀动的,但又有点不是,总之是那种异样的感觉。
风铃,是系在骏马的脖子之上,这一片沙漠并不是很大,但若要去东胜,便必须穿过这片并不是很大的沙漠,虽然现在的风极大,马儿若不停歇的话,也只不过才要十多个时辰而已,但不可否认,这段路绝对不好走。
风铃系在马脖子之上,马背之上,却是人。
马背上的人本来极为高大,但在风中,不免有些微微地缩着身子,是以并不显得怎么高大。
马背之上并不只一个人,也不止一个风铃,也不止一匹马,而是一条长长的马队,至少有十数匹极为神骏的马,至少有十数个极有气势的人。
马上的人,看见了马,看见了人,看见了树。
马是那匹乌黑的骏马,人是那与树并立成一种奇异风景的人,树便是那株胡杨,挺拔、沧桑而又极有生命力的胡杨。
有人传说,胡杨可以活着一千年,死了站立一千年,倒下不烂一千年,自然没有人可以活过一千岁,也无法证实,死了之后的胡杨是否可以孤立一千年,但这株胡杨却站着,站得极为挺拔。
这个天气极寒,胡杨是否有生机,也并没有几个人可以感受到,能感受到的生机的便是那匹骏马,那个人。
寒风中,那个人显得极为突兀,极为不协调,便像是预示了一些什么。
那乌黑的骏马极为安详和宁静,依然没有半丝惊乱,没有一点不安的表现,甚至连低嘶也没有,只不过在静静地立着,那双眼睛在风中微微眯着,眯成一种朦胧而怪异的表情。
那一个马队上的人竟全都停了下来,带住马缰在十丈外静静地立着。
有马儿的低啸,却是那马队之中的马匹,似乎有些不安的惊嘶。
的确是有些不安的表情,那风依然在狂吼地吹,像是在对谁无言的呼唤。
静,静得有些怪异,若是索性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这种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里却有人,有人这种静便是极不正常。
有人便应该是有人的静态,而这里,有人却像没有人一样静,那便是一件极为不好说的事,至少在很多人的心中是这种感觉。
那马队静静地停着,在风中显得有些怪异,他们本来可以不停的,但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若是怎么也避不开的话,便干脆不避,不避,有不避的好处,那便是使心里少些压力和负担。
他们似乎感觉到这样一个人是一个无论如何也避不了的债务。
让他们有这种感觉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静立在风中,静立在树旁怪异的人,那匹马也让他们有一种惊悚的感觉,因为那匹马太平静,太自然,通常这样的马,都可算得上是好马,只看那清一色的毛色,只看那膘壮的四腿与高大的身子便知道,这一定是一匹千金难买的宝马,而通常总会是宝马配英雄,一匹好马定会有一个极好的主人。
谁是这匹马的主人,一看便明白,那像这匹马一般神秘安静的人。
看不见头,看不见脸,看不见手,只知道那身材极有个性,那双虎皮靴下的脚印也并不太深,一切都透着一种从骨子里渗出的神秘。
风依然很狂野,空气也极为冷缩,沙尘飞扬,更衬出那股淡漠而肃杀的气氛。
马队依然极静地停在十丈之外,但为首的那个将帽沿压得极深的汉子却缓缓地策马行了过来。
“希聿聿!”那汉子的坐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为异常的气氛,竟然嘶叫起来,立在两丈之外不肯前进。
那汉子这时候才发现那本来眯着眼的乌黑毛色的骏马竟睁开了眼睛。
马眼之中透出一种幽深而明亮的神光,这正是他胯下之马为何不敢前进的原因。
那汉子一惊,他没有想到对方的一匹马会有如此的威慑力。
那立于树旁的神秘人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便像是一尊被风化掉了的塑像,静静地立着,让人感觉不到他心底的意图,但谁都可以极清晰地感应到他身上的那种比狂风更强烈的寒意。
没有看清面目的机会,那立在马背的汉子有这种感觉,但他又极想知道那神秘的帽子之下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