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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他才想出了。一个办法,先采了几片大的树叶,把《天魔宝录》包起来,然后,外面又包上——层微湿的泥土,再外面又包上一些阔树叶,用草藤绑好,系在腰间,带着那打来的死鹿,和那块银牌,向水中跳去。
但他身子刚刚跳起,尚未落入水中,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道:“妈!那边有个疯子投水了!”
既然被人发现,骆人龙也不敢钻到洞中去,免得泄漏自己的住所,只好站在水中等待,准备先打发了来人再说。
一条纤小的人影,首先射了过来,好快的身法,一闪身就到了溪边,直着又发出一声惊叫道:“啊呀!原来是个水鬼!”
原来,骆人龙在洞中一住经年,头发已有尺来长,倒覆下来,盖住了大半边脸; 同时,因为受了洞中那怪异光线的照射,使他那原本白晰的面孔,变成了紫酱色,加之衣服又穿了一年多,度过春夏秋冬四季,已是破烂不堪。
骆人龙自己不觉得,这怪模样落在别人眼中,叫他一声水鬼,已算客气的了。
骆人龙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尤其听出这声音是发自一个少女之口,心理上所受的威胁更大,也不敢抬头去瞧她,跳上岸就逃。
但才奔出不过二三丈远,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紫红色的中年美妇,已挡在面前。
骆人龙慌得顿足定住身形,正想说几句话支吾过去,那美妇已是非常和霭地先开了口道:“你这位小哥不要惊慌,我们不曾有恶意的!”
骆人龙并不是怕了她们,只因自己的功力还没有达得预定的目标,不愿招惹麻烦,所以才想先到别处绕一个圈子,再偷空回到洞中。
现在既然被人家挡住,也只好豁开了,定住心神,文质彬彬地行了一礼,道:“小子有礼了!”
行礼的动作,不但娴熟,而且有一种自然的洒脱之气流露出来。
这种洒脱之气,会在一个这样的丑鬼身上出现,真大大出乎那中年美妇意料之外,她不免为之一楞,忘了回礼。
这时,那最先发现骆人龙的少女,也已闪身过来,站在中年美妇身边。
骆人龙这才看清了那少女的衣着面貌。
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已是出落得美丽极了,大红披蓬,绿色短装,束着一条水红色的腰带,更显得娇艳动人。
她抬起稚气未脱的秀容,叫了一声“妈!”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人倒还知礼得很嘛!”
也不让她妈答话,接着,像似有了一个极大的发现,惊叫一声,又道:“妈!你看,他肤色虽然难看,人倒长得非常端正英俊的哩!”
中年美妇显然对自己这个爱女,没有多大的管束能力,尽管口中喝叫着:“菁儿,文静一点!”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菁儿也不管慈母的喝叫,只顾任性地盘问骆人龙道:“喂!小子,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就活得不耐烦,跳水自杀,要不是我眼快,叫住了你,你岂不完了,还不向姑娘道谢一声。”
骆人龙见她装着大人的样子,说着娃娃的话,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总算他身经大难,克制工夫也还不错,强忍住笑,道:“在下……在下姓马,草字恨生。”他边想边说,胡取了个姓名,随即又道:“多谢姑娘……唉!其实我并不是投水的!”
那叫菁儿的少女秀眉一挑道:“你不承我的情也就罢了,你明明是投水,为什么偏说不是的?”
骆人龙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我是下去洗澡的!”
菁儿自信心特别强,灵眸转了一转,嗤鼻道:”骗人!天下再怪的人,也不会穿着衣服洗澡!哼!哼!”
骆人龙不惯说谎,自己认为蛮有理的事,竟经不起人家随便一挑,就挑出了毛病,却不甘马上服输,强辩道:“我是见有人来了,不好意思脱衣服。”
菁儿娇笑道:“你这话更没有理由,你要是真懂得礼貌,就不该急在上时,你不会等一等再洗么?”停了一停,一翅小嘴唇道:“你有勇气寻死,为什么不敢说真话呢?”
骆人龙被弄得啼笑皆非,用起破袖子,正准备作揖认错了事。
那中年美妇却及时解除了他的尴尬处境,笑向菁儿骂道:“菁儿,不要胡闹了,为娘有话要问马少侠哩!”
菁儿“噗嗤!”一笑,向骆人龙做了一个鬼脸,意似说:“这遭便宜你了,”
骆人龙道:“大娘有何指教?”
那中年美妇道:“你在这附近可曾碰到一个年老之人?”接着又如此这般,把那老人的衣着形貌,形容了一番。她说的,正是骆人龙掩埋了的那个老者。
骆人龙心头怦怦而跳,有点心虚地道:“不,不曾见到这样的老人,我因打了一只鹿,所以跑到此处来洗鹿。”后面这句话原是多余的。骆人龙说完以后,就发现有些不对,正自提心吊胆,那青儿果然就抓住这个语病,笑得花枝招展地道:“早说是洗鹿,岂不就得了么!”
骆人龙道:“姑娘也认为在下是投水的了?”
菁儿道:“当然知道你不是投水的,天下那有投水的人会舍不得一只死鹿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说话吞吞吐吐,像有满肚子秘密似的,所以才逼你一逼。”随之,又一指骆人龙左手中那个包着《天魔宝录》的叶包道:“这包是什么东西?’’骆人龙领教过她的难缠,于是改变说话的方式,以进为退道:“你猜也可以,打开看也可,免得我说了半天你又不相信。”说着,并把那叶包递了过去。”
菁儿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掂了广掂,沈吟了一下,道:“里面一定是一只野鹅,你把泥土包起来,预准烧花子鸡吃的?”
骆人龙暗暗舒了一口气,索性大方地道:“姑娘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菁儿摇摇头道:“不用打开了,包好了又打开,会走失鲜味儿。”接着脸上笑得春花般地又道:“你舍不舍得请客?我和我妈都有点饿了,我去找柴火来烧,烧好了大家吃好不好?”也不管骆人龙同意不同意,提着那叶包就向溪边跑了过去,因为那里正有一株枯了的老树,可以取枝生火。
骆人龙大惊,叫道:“不行,不行!快把东西还给我!”闪身追上前去。
菁儿跑到溪边,蓦地叫起来道:“妈:快来看,这里有一大滩血。”
那中年美妇一晃身间,竟比骆人龙后发先至地到了菁儿身边,正好把骆人龙挡在身后。
骆人龙又耽上了一份心,一时也顾不得去抢《天魔宝录》了,心中打定主意,决定暂时静以观变。
那中年美妇人在那血迹附近来回探查,骆人龙随着那中年美妇人的眼光看去,连自己都在原认为掩饰得很好的地方发现了不少毛病,心中立即更是紧张起来。
那中年妇人果真算得上是观察入微的老江湖,猛地回转身来,两道棱芒向骆人龙脸上一落,语气变得冷冷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马少侠,他老人家可是你把他掩埋了的?”
骆人龙一见情形不对,出其不意地闪身抢回了《天魔宝录》正要纵身逃走,那知腕间一紧,已被那中年美妇扣住,但觉逆血回窜,劲力顿失,到手的《天魔宝录》,又被菁儿抢了回去,而且还轻啐了’一声:“小气鬼!”
那中年美妇大约料定骆人龙跑不了,旋即又放开了骆人龙的手腕,脸色一正道:“马少侠,不要多心,小妇人决没有恶意,只要你把事实告诉我们!”
菁儿在旁边冷言冷语道:“大丈夫敢作敢为,你这样畏首畏尾的,实在教人见了生气。”
骆人龙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是在下一时不忍见老人暴尸露骨,将他埋了。”
中年美妇一指那埋尸之处,道;“是不是就埋在那几棵小树之下?”’骆人龙点了点头,大奇道:“你怎会知道的?”
菁儿起初:也没有看出来,这时一经母亲指出,很快便悟出了其中道理,卖弄聪明地道:“连这个都不懂,还跑什么江湖?”
骆人龙因为要打破这个疑团,只好受了,等着她接下去说明。
菁儿见骆人龙这次没有回嘴,认定他是服了她了,大为得意,笑道:“你不要看一株小小的树木,它们的躯干枝叶却都有向阳向。阴的习性,你粗心大意,把它们种反了方向,细心人那有看不出来之理?”
这话不由骆人龙不衷心佩服,自认不如道:“姑娘真是聪明!现在才晓得我太笨。”
青儿见骆人龙称赞她,更是高兴,连那叶包也不要了,还给骆人龙道:“唉!这鸡太小了,就我一个人吃都不够,还给了你罢,不过你分给我们一只鹿腿行不行?”
骆人龙要回《天魔宝录》,暗中吁了一口大气,忙接口道:“一只鹿腿,没问题,投问题,在下礼当奉送。”
菁儿“噗嗤!”一笑,道:“你现在为什么大方了,怕我妈找你麻烦,是不是?”
骆人龙想起刚才抢夺《天魔宝录》的情形,怕她们母女心中存疑,利用这机会解释:
“家母病中想吃花子鸡,所以……所以……。”
菁儿笑着截口道:“呵!你原来还是一个孝子,真是多多得罪了!”
骆人龙心中感到一阵惭愧,红着脸默认了,好在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紫酱色,纵是发红,别人也看不出来,否则,菁儿又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那中年美妇蹙了一蹙柳眉,似是深怪菁儿把活扯得太远了,但又不忍责她。
菁儿也真灵巧,笑道:“青儿话多,耽误了妈的正事,妈,你先说吧!”
那中年美妇这才又向骆人龙道:“马少侠,请你把埋葬那老人的事,说得详细些。”她似是想从骆人龙话中听出什么端倪来。
骆人龙这时也豁开了,除了瞒住《天魔宝录》的事没有说以外,什么话都说了,最后,还掏出那块三角形的银牌道:“在下还捡到这块银牌,是从那老人身子掉下来的,请大娘过目。”
那中年美妇一见银牌,立即点头道:“这就是了,有这银牌为证,他老人家一定是我们的大伯了!小妇人多谢少侠埋骨之德了。”向骆人龙福了一福。
骆人龙忙还礼道:“那位老人家既是大娘亲属,这块银牌还请大娘收回!”
中年美妇人伸出手来,正预准接取银牌,忽然心中生起一个念头,又缩回手去,正色道:“承少侠好意埋葬我们大伯,无以为报,就请少侠收下这块银牌吧!将来少侠行道江湖时,也好叫本门弟子有所识别。”
骆人龙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语言也变得生硬地道:“三堡四派之物,在下不敢领受!”用手将银牌丢给中年美妇。
那中年美妇怔了一怔,恍然笑道:“请少侠不要误会,小妇人不属于三堡四派中人,这块银牌还是请你收下吧!”硬又把银牌塞给骆人龙。
骆人龙仍欲拒绝,那中年美妇正色道:“如果少侠与三堡四派有仇,就更可以放心收下这块银牌,我们大伯可能就是死在他们手中!”这话已经说得够明显,骆人龙再也没有理由不收了。
那中年美妇人待骆人龙收了银牌,招呼青儿道:“菁儿,我们也该走了。
菁儿还记着骆人龙答应的鹿腿,不大想走地道:“妈!还有鹿腿哩!”
那中年美妇拉住她笑骂道:“什么鹿腿!你真好意思要人家的!”双足一点,带着菁儿出去了丈远。
菁儿还回转头来,做了一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