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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解开,钟灵秀是已经可以活动了,但不知怎的,她还在发呆。
刚才她还是满肚皮的气,恨不得把玉面妖狐骂得痛快淋漓的,现在她可以骂出声了,可是她又不想骂了。
不知怎的,她倒是好像有点同情起“玉面妖狐”来了。
她首先走过去看她的“大哥哥”,檀羽冲仍在昏迷,不过心脏的跳动已是不像刚才那样微弱了。
但虽然如此,檀羽冲的伤势之重也还是令得她忐忑不安的。
赫连清被那两句话还留在她的耳边:“你的大哥哥是否能保全性命这还要看他的运气!”
她在一日之间,尽失亲人,本来是指望“依靠”“大哥哥”的,想不到现在却是易位而处,必须由她来照顾“大哥哥”了。她能够挑得起这副担子吗?有感于造化弄人,她不禁心头苦笑了:“那玉面妖狐倒是说得不错,今后我只能求老天爷保佑我的运气好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幸亏”命运安排她担当这件大事,令她无暇去悲痛了。否则以她小小的年纪,又怎受得起这突如其来的,一日之间尽失亲人的大打击。
檀羽冲的心脏还在跳动,但仍是气若游丝,当务之急,必需让他这微弱的生命能够延续下去。
她拾起赫连清波留下来的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支粗如儿臂的人参。
可不可以相信这个“妖狐”呢?狐狸是以狡猾出名的,她会不会在这人参上弄什么手脚?
她不懂得分辩人参的真假,但有一样她是懂得的,她是女人,玉面妖狐也是女人,她懂得分辨另一个女人事情的真假。
她的眼前幻出玉面妖狐的影子,玉面妖狐好像还在注视着她,带着那副无可奈何的笑容,她的疑惧也好像给这笑容溶化了。
“玉面妖狐”或者是个环女人,但她决计不会害我的大哥哥!她终于相信了玉面妖狐了。
但檀羽冲脸部的肌肉都僵硬了,他没有知觉,当然也不会咀嚼,他怎么能够吃人参呢?
她想到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可有点令她难为情的。
但她可不能不顾大哥哥的性命啊,她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不是叫他做大哥吗?我叫他做大哥哥,就应该当他是亲哥哥一样。我还要避什么赚呢?”
为了保全大哥哥的性命,难为情的事也要做了。
她用短剑削下一段人参,先把人参放在自己的口中嚼烂,再撬开檀羽冲的嘴巴,好像母亲把嚼烂的饭团喂给自己的孩子一样,喂给她的大哥哥咽下。
“假如这不是人参,是毒药的话,那就让我和大哥哥一起死吧!”她想。
过了半枝香时刻,她没有死,精神反而似乎好起来了。檀羽冲呼吸的气息也好像比刚才粗壮一些,像是在酣睡之中,睡得更安稳了。
她试试伸拳踢腿,觉得自己的气力虽然未能恢复如初,但背个人走路大概是可以了。
也幸亏她在把人参嚼烂喂檀羽冲吃的时候,自己也“略有得益”,这才有精神可以支撑得住。但她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又是在一场剧战兼且受了极大的刺激之后,抱着一个大人走路,走了一程,渐渐也觉得疲惫不堪了。
忽听得有人“咦”了一声,说道:“哪里来的小姑娘?”
只见山坳处转出一个人来,穿着竟是金国军官的服饰。
这军官走到她的眼前,睁大眼睛看她,笑道:“哈,还是一个标致的大姑娘呢!这人是谁,你抱着他?是你的情郎还是你的丈夫?”
钟灵秀忍着气道:“胡说八道,他是我的哥哥。”
那军官笑道:“是你的哥哥吗?我还为是你的丈夫呢?这么说,你还是黄花闺女了!”咧开满嘴黄牙,笑嘻嘻的竟然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钟灵秀板着脸道:“你知道我的哥哥是谁?”
那军官笑道:“是天王老子吗?”
钟灵秀道:“他不是天王老子,不过,或者他的官职比你高些,你看这面腰牌。”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王府人员。完颜长之可是金国权势最大的王爷!从完颜王府出来的人,即使是边关总兵也要奉承他的。这个军官,不过是个小小的“佐领”,最小要连升几级,才能达到总兵的地位。
军官看了腰牌大吃一惊,说道:“你的哥哥是在完颜王府当差的?”
钟灵秀道:“你以为这面腰牌是假的吗?”
这个军官是从边关出差回来的,他在边关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完颜王府的腰牌,当然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了。
但他心里还是不能无疑,说道:“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似乎是江南人?”
钟灵秀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不错,我们兄妹是家在江南的,但江南人氏,难道就不能到王府当差吗?”完颜长之的手下,奇才最能之士甚多,汉蒙回藏,各个地方的人都有的。
那军官道:“令兄好像不省人事的样子,为了何因?”
钟灵秀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刹时之祸福,我也想不到他突然在途中患病。”
那军官道:“令兄这次南归,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私事?”钟灵秀道:“哦,你在审问我吗?”
那军官道:“不敢。我们都是为了王爷效力的,我只是想帮令兄的忙而已。比如说,他的公事假如没有办妥的话。”
钟灵秀道:“私事呢?”
那军官道:“当然可以同样帮忙。”
钟灵秀抬头来,问道:“前面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那军官道:“叫翠屏山,你瞧那四方形的山峰,是不是像一面屏风?”
钟灵秀作出霍然一省的模样,叫起来道:“是翠屏山,这就好了!”
军官道:“什么好了?”
钟灵秀道:“我有个世伯,就是在这座翠屏山上隐居的。”
军官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望向钟灵秀的目光不觉带着几分疑惑,心里在想:“既然有亲友住在这里,为什么你现在才想起来?”
钟灵秀道:“他是先父的好朋友,我小时候他来过我家里一次,以后就没有见过他了,要不是我发觉前面那座山峰是像一道屏风,我还想不起来呢?听先父说,他的武功虽然不高。医道却是相当高明的。”不着痕迹地答复了这军官的疑问。
那军官去了疑心,说道:“这敢情好,那么,你的意思是——”
钟灵秀道:“当然是就近求医好了。你可以帮忙送我的哥哥上山么?”
军官看前面那座翠屏山,距离虽然不远,山却甚高。心想:“要爬上这座山恐怕最少也得花我半天工夫,来回就得耽搁一天。不过,总胜于背她的哥哥走一百多里才能回到边关。我为了帮完颜王爷的人耽搁行程,料想总兵也不会怪我。”说道:“多谢姑娘赏面,我自当效劳,但,姑娘你走得动吗?”
钟灵秀又饿又累,一咬牙根,说道:“走不动也得走!”
那军官老于经验,一瞧就知道钟灵秀是饿得发慌,说道:“山这样高,我可得吃点东西才走得动呢。姑娘,如果你不嫌粗糙的话,请你也吃一点吧。”
他的干粮倒是很丰富,有炒米,有干果,有糕饼,还有肉脯。钟灵秀也不和他客气,开怀大嚼,吃了个饱,抹抹嘴笑道:“实不相瞒,我今天连一杯水也未进过口呢,多谢你这些好东西。”
军官打开一个葫芦,说道:“难得姑娘喜欢,请常面喝一点酒吧。”
钟灵秀道:“我不会喝酒。”
那军官道:“这是马奶酒,不会喝醉的。不过,它对恢复气力,倒是很有功效。”这马奶酒是他从家乡带回来的,虽然不是名酒,他却极其珍惜,要不是为了巴结钟灵秀的缘故,他还舍不得自己喝呢。
钟灵秀料他不敢在酒中下毒,说道:“好,那就让我尝尝。”她其实是能喝酒的,一喝就喝了半葫芦,马奶滋补,喝了这半葫芦的马奶酒,果然气力又恢复了几分。
军官背起檀羽冲往前面走,他在从军前本来是个猎人,登山如履平地。初时他怕小姑娘跟不上他,后来一看,钟灵秀走得比他还快,他也就迈开了大步了。
钟灵秀练过一点内功;一面走一面运用“行功”来调匀气息,越走越觉精神,过了一个时辰,她已经是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如初了。
那军官没有练过内功,他背着个人,迈开大步,初时健步如飞,渐渐就慢下来,来到了半山,不知不觉已是气喘如牛。
此时无色已近黄昏,他是个有经验的猎人一看山上没有炊烟升起,沿途也没有发现曾经有人走过的迹象,不觉疑心再起了。
“山上似乎没有人家,你当真记得你是有个世伯住在这山上吗?”军官问道。
钟灵秀道:“是先父告诉我的,我怎么会记错。到了山上,慢慢找,总可以找得着他的。”
军官道:“恐怕还要走一个时辰呢!”
钟灵秀道:“你走累了,是吧?好,那就先歇一歇再走。”
军官把檀羽冲放了下来,檀羽冲不知是否受了震荡的关系,虽然未醒,却说起话来了。原来在梦中他还在千柳庄厮杀,他是在发梦呓。“
“柳老贼,你好狠毒!”“小妹子,你快走,别理我!”
他在骂“柳老贼”,那军官可不是糊涂蛋,一听就知,他骂的这个“柳老贼”,不是柳元甲还能是谁?
他一知上当,立即就抓檀羽冲,可是他想不到的钟灵秀亦是早已想到了,檀羽冲一发梦呓她立知不妙,抢快一步,拦住那军官,笑道:“也用不着这样就走呀,你多歇一会儿吧。”
那军官喝道:“臭丫头,敢耍弄我!”张开大手,向她抓下。
钟灵秀一闪闪开,说道:“你真的要迫我和你动手么?我劝你还不是快快走了的好,我可不想杀你!”
军官冷笑道:“凭你这丫头也能杀我?”长掌捣出,呼呼挟风。钟灵秀一来确是不想杀他,二来气力是比他弱,不敢硬接,见他来的凶猛,只好又再退后几步。
军官喝道:“臭丫头,知道厉害了吧?若要我烧你性命,快快从实招来,这人是什么人?”钟灵秀笑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了你吗,他是我的大哥哥。”
军官想道:“你还不说实话,我先杀了你这个假哥哥!”
钟灵秀道:“你敢我的哥哥一根毫毛,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阻拦那个军官,用轻灵的身法,避招进招,觑个真切,骈指加戟,点那军官胸口的“膻中穴”,点是点中了,可惜不是很准,只点着穴道旁边,那军官只觉胸口一麻,但却未至于不能动弹。
这军官是边关总兵的卫士出身,他虽然不懂点穴,但也见过这门功夫的。胸口发麻,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若不先下手为强,只怕当真要死在这丫头手上。”登时拔出腰刀,恶狠狠的向钟灵秀砍来。
钟灵秀空手抵挡不住,只好也拔出短剑和他厮杀。那军官砍不着钟灵秀,却给钟灵秀一剑削去他的半幅衣袖。钟灵秀喝道:“念在你送我大哥哥上山的份上,我放你走,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军官已经耽搁了一天行程,那肯轻易罢休,心想:“此人定是要犯,捉他回去,我还可以将功补过。否则如何向总兵交待?”他情知打不过这个“丫头,一个转身,腰刀向檀羽冲砍下。喝道:”臭丫头,你要不要他的性命!“
“当”的一声,这一刀劈着地上的石头,他本来想吓一吓钟灵秀的,钟灵秀大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