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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珏失神的眼,仍是一片空茫,极费力地道:“什么……‘毒经’?”
“不错,说,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徐文几乎气炸了肺腑,厉声道:“你的毒功何来?”
“教……主……所授!”
徐文心头剧震,情况又出了意料之外。照姜珏这一说,师门叛逆该是“五万教主”,这就太可怕了。他必须把握这仅有的机会找出线索,当下急声追问道:“你是说教主所授?”
“是……的!”
“教主是谁?”
“不……知……”
“姜珏,你的同门教友,不惜杀你灭口,你还有为对方保密的必要么?”
“真的……不知道,教主……神秘……莫测……”
“‘五万教’总坛设在何处?”
“在……嵩山……后峰……”
“咯”的一声,喉头疾涌,油尽灯灭,他死了。
徐文站起身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得到了这一丝线索。嵩山后峰虽广,但总不难踩探,有了目标,就不必盲目摸索了。
真是祖师有灵,使姜珏保留了那一点点生机,说出这条线索,否则,师门叛逆将永远逍遥法外,自己也将认定姜珏便是叛徒,人死,一切都完结了。
他静下心来,重新整理思绪:“五方教主”是得“毒经”之人,也就是本门第十四代的“撞缘”者;郾师分坛地牢中,师祖伍尚被谋算废了功力,被迫害逼出本门玄功,也是“五方教主”的杰作。
父亲之得毒功,“五方教”新近才崛起,想来当年,父亲与“五方教主”必有相当渊源;至于演变到现在父亲被害,自己迭遭杀手,这谜底非“五方教主”不能答复。照此推论,血洗“七星堡”,仍是“五方教主”的成分居多,可是当初父亲何以说是“卫道会”一干人呢?
父亲当然不会偏袒灭门仇家,这就真正的不可思议了?
于是,他想到了“妙手先生”,至少,他能揭开部分谜底。
“妙手先生”化身千百,行踪诡秘,除非他主动找上自己,如果要找他,的确比登天还难。
当然,母亲是当事人,如能救出母亲,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想到母亲沦入魔手,吉凶未卜,内心有如被撕裂般的痛苦,而劫持母亲的也是劫持红颜知己“天台魔姬”的主凶,却又是本门叛逆,情况的发展、演变,越发出乎意料之外。
至此,此行算是告一段落。
挑了分坛,探出总坛所在,也得到了师门叛徒的下落,此行尚称不虚。
他离开精舍,向“藏龙谷”外奔去。
顾盼之间,来到谷外,他辨了辨方向,准备朝嵩山方向进发。忽然,他想到了一件刻不容缓的大事。据黄明说,蒋尉民世叔,为了要解散自己的“无影摧心手”,使自己恢复成一个正常的人,亲赴武林中传闻的诡秘绝地——终南山“鬼湖”,采取“金线草果”,配制解药,三月不见回转。
虽然,蒋尉民的主要目地,是为了他的掌上明珠能与自己匹配,但这深情厚意是不能抹杀的,如果他因此而遭了意外,此生将何以安。
“五方教”之行不能缓。“鬼湖”之行也不能稍延。“天台魔姬”落入“五方教”之手,业已数日,是祸是灾,未可预卜,如有失闪,也是遗恨终生的事。
如果奔嵩山,必须朝东北;赴终南山“鬼湖”应当西行入陕。
由此入陕赴终南山,沿途俱是崇山峻岭,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往返。一个月的时间不短,谁知道母亲与“天台魔姬”又将发生什么变故?但蒋世叔为了自己,只身犯险,置新遭家难于不顾,生死不明,又岂能再延不过问?
分身乏术,他感到进退维谷。
这“藏龙谷”属于崤山支脉,距嵩山仅数百里,估计行程,如全速而行,两日夜可达后峰。
考虑至再,决定先奔嵩山。
心念一决,弹身向东奔去。
奔了一程,但觉饥肠辘辘,腹如雷鸣,才意识到自己已半天一夜水米不沾唇了,入山时所带干粮,早在前一天用罄。
放眼四望,尽是荒山野岭,杳无人烟,要到有人家处,至少得奔上半日,虽然体力尚可支持,但那饿的滋味颇不好受。无奈之下,心想:喝些山泉暂时疗饥也是好的。心念之中,朝岭下的山洞奔去。
蓦地——
一条纤纤人影,疾掠而至,翩然落在身前,徐文收势停身,只见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姿色不俗,但眉目之间,充满了妖荡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道,尤其,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岭出现,更加的不寻常了。
青衣少女打量了徐文片刻,露齿一笑,脆生生地道:“少侠如何称呼?”
徐文一愣,道:“在下姓徐!”
青衣少女掩口一笑,露出风情万种,嗲声道:“徐少侠,你走错了方向!”
徐文惑然道:“什么,在下走错了方向?”
“嗯!”
“什么意思?”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向东是出山方向,该向南才对。”
徐文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少女在说些什么,激奇地道:“在下为什么要向南?”
“因为那是正路。”
“正路?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哟!徐少侠,奴家是好意指引你呢!”
“姑娘知道在下将去何方?目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
徐文心中的惊异,简直无法形容。这女子出现得突兀,说的话更是玄奇,自己的行动本是内心的决定,她何从知道的呢?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青衣少女斜抛了一个媚眼,娇滴滴地道:“徐少侠,你不相信么?”
这神态,使徐文大感恶心,声音一冷道:“姑娘何由知道?”
青衣少女朝徐文身前逼近了两步,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直在徐文面上打转,像一只馋猫在注视着鲜鱼,吃吃一笑,道:“你不是来朝见‘山林女神’么?”
徐文大惑不解地道:“什么‘山林女神’?”
青衣少女蛾眉一蹙,似乎很觉意外地道:“难道你不是?”
“在下从未听说过什么‘山林女神’?”
“那你到这山中作甚?”
“路过。”
“这是奇缘,少侠可别错过这机会?”
徐文不由被勾起了好奇之念,反问道:“‘山林女神’是何许人?”
青衣少女以指比口,“嘘”了一声道:“既称为神,就别乎人。少侠这话太冒失了!”
徐文哈哈一笑道:“姑娘,在下虽一介武夫,但也曾略涉诗书,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天下难道真的有鬼吗?”
青衣少女面色一整,道:“子不语也,非斥其妄也。孔老夫子也曾说过:敬鬼神而远之!又说:诚则灵。并没有否定鬼神的存在!”
徐文很惊异于对方口齿的犀利,莞尔道:“姑娘说得是,在下失言了!请问‘山林女神’竟系怎么回事?”
青衣少女回身朝南一指,道:“少侠看到那座高入云表的孤峰吗?”
“看到了,怎样?”
“‘山林女神’便在峰头。一月之前,忽显神迹,任人朝拜,如果夙根不错,便可得登仙山。顶礼而来的,颇不乏人呢!”
徐文心中暗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得入仙山之后呢?”
“好处可就多了!”
“有些什么好处?”
青衣少女窒了一窒,道:“传说如此,奴家不知道!”
“姑娘看在下会蒙女神垂青吗?”
“会的!”
“何以见得?”
“少侠一表非凡,根骨异常,必能获得不世之缘!”
“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娘家柳倩倩。”
“哦!柳姑娘人如其名!”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一扭腰肢,道:“少侠过奖了,蒲柳之姿,岂敢当少侠法眼!”
“柳姑娘与女神必有渊源?”
“嗅!不!少侠多心了。奴家是随人来此朝拜女神,见少侠奔驰于山岭之间,是以不忖冒昧,多言饶舌……”
徐文知道此中大有文章,这少女的现身又必非无因,当下也不予点破,淡淡地说道:
“在下倒是有意试试缘法……”
“愿相公得到仙缘!”
徐文但觉眼前一花,青衣少女如幽灵般从视线中消失,不由心头剧震,为之目瞪口张。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怪事,青天白日之下,一个人无端消失,如果说是幻觉,但一切是那么真实,空气中还遗留着一缕淡淡的幽香,这岂是幻觉呢?
但一个人怎会无端消失呢?
他环望四周,空山寂寂,阳光耀眼,仍什么影子都没有。
他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难道天下真的有鬼神的存在?这少女是来点化自己的么?幼时曾听大人们说故事,说到仙子现身,化阵清风而逝,有这种事么?
他的目光,不期然地瞟向远处那座云雾缥缈的高峰,好奇之念愈来愈浓……
他忘了饥渴。不由自主地朝那座山峰驰去。
盏茶工夫之后,他来到峰下,抬头一看,那山峰上丰下锐,像一座倒立的巨塔,直入云表,白云悠悠,在半峰间飘浮出没。的确,这像是神话中的仙山。
这时,一条人影在峰腰蠕蠕而动。定睛细看,赫然是一个老者,一步一拜地登山,虔诚之情可以想见。
正自激奇出神之际,又一条人影来到峰脚,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武士。只见那武士满面诚谨之色,仰首朝峰上凝注了半晌,突地解下腰间佩剑,弃之于地,整了整衣衫,把干粮袋也解了下来……
徐文看到干粮袋,饥火又升,搭讪着上前道:“朋友,在下可以请求分赐少许干粮吗?”
那武士连头都不转,也不开口,脱手把干粮袋扔了过来。
徐文接在手中,有些尴尬,正待出声相谢,那武士业已俯身下拜,然后登峰,每走三步,便屈一次膝。徐文想笑,却笑不出来,老实不客气地转到一旁用起这干粮来。干粮倒是不错,半只烤兔,一块斤余重的腌牛肉,还有三个碗大的馍。
饱餐一顿之后,抬头看那武士,也不过登上了半里多地。
徐文就近掬了些山泉解渴。
人是铁,饭是钢,肚子落实,精神大振。
他心中虽存着一分惊疑,但总不信真的有什么“女神”。江湖中无奇不有,多半是别有用心的江湖人故弄的玄虚。
他踌躇了片刻,弹身上峰。
顾盼之间,他便超越了那武士。那武土骇异地望了徐文一眼,摇摇头,自顾膜拜。
徐文一口气登上了三里之遥,至此:已距峰顶不远,眼前景物大变。
峰头陡峭,上宽下锐,半隐云雾之中。迎面一架石级,笔直而上,不知有多少级,除了这困山势天成凹槽而凿的天梯外,其余各方,猿猱也攀不上,可说是天生绝地。
天梯之下,是一块十丈大小的缓坡,可以供人停身。这里,散散落落地跪着约莫十来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片虔诚之色。
徐文望着那不见头的天梯,心想,只要一个稍具基础的武林人守在上端,功力再高的人也难强登。
这时,一条人影从天梯泻落,垂头丧气地下峰而去。看来,他是无线缘人。另一人恭谨地拜了三拜,垂首躬身,举步登梯……
那些等候登梯碰缘的人,见徐文既不恭也不敬的神态,莫不投以骇异的目光。
徐文逐一打量这些人,以年青的武林人居多。
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