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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幽灵般在隐身石笋之后,至少,他必须找到为首之人才能现身,否则打草惊蛇,恐怕又将徒劳无功。
火势已灭,只剩下余烬冒出缕缕青烟。
一个黑夜老者疾奔而至,现场的黑衣人,波分浪裂,让开了一条道。黑衣老者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然后大声发令道:“清理火场,务必寻出骨殖!”
蓦地——
一个极冷的声音道:“不必费事了!”
惊呼声中,人如潮水般向四下涌退。黑衣老者面如死灰,脚下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当场,张口结舌,语不成声地道:“你……你……”
“区区在下‘地狱书生’!”
“你……没有……被烧死?”
“那岂非辱没了‘地狱书生’之名?”
“你……意在何为?”
“首先请阁下报个名号?”
黑衣老者连退了三四步,觳觫地道:“老夫分坛掌令洪七!”
“在下要见你们分坛主!”
“你要见本座?”
一个粗旷的声音起自侧边。徐文转目一看,三丈外站定了一个年纪和自己不差上下的锦衣佩剑少年,满面残鸷之色,但却掩不住内心惊怖之情。
这装束,分明与见过的“五方使者”一模一样,他却自称本座,那原来“神鹰帮主”古玉笙呢?被害了,还是……
他的目的不在此,不愿想得太多,目光朝对方一绕,道:“你是分坛主?”
“难道有假不成!”
“报名?”
“许大成。”
“古玉笙呢?”
“你与他有旧?”
“随便一问而已!”
“姓古的福薄命短,业已辞世了!”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杀人夺位,贵教的手段够毒辣!”
锦衣少年许大成再退了一步,道:“你为此而来?”
“本人还不想管这闲事!”
“那是为了什么?”
“要见你们教主!”
“你……要见我们教主?”
“不错。”
“凭你还不配。”
徐文目中碧芒陡射,冰寒至极地道:“许大成,你敢说一个不字……”
锦衣少年许大成被徐文目中异常的碧芒所摄,惊悸地一挪步,道:“怎么样?”
“血洗藏龙谷,鸡犬不留!”
“你办得到吗?”
“事实会答复你!”
锦衣少年暴退数步,唰地抽出了佩剑,一抖,剑尖芒吐五尺,显示出他的造诣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四下的分坛弟子,呐喊一声,剑拔弩张,纷纷备战。
场面,在分坛主许大成拔剑之间骤呈紧张。
徐文勉强压制住的满腔怨毒,登时云涌而起。他若非凭着绝世身法,早已葬身火谷,师门诫命虽有戒妄杀一条,但撇开私怨不谈,单以“五方教”的作为而论,除灭武林蟊贼,当不犯戒。
心念之间,双掌已蓄足了劲道,目中碧芒大盛,那形象的确使人不寒而栗。
栗喝声中,许大成划出如电,朝徐文罩身击去。
徐文冷哼一声,“毒手一式”以同等快的速度,穿剑芒而入……
许大成亡魂大冒,收剑暴闪八尺,口中却大喝一声:“上!”
掌令洪七与四名持剑弟子,应声出手。
徐文杀机已不可遏止,右掌横劈洪七,左手划向四名剑手,左右手虽有先后之分,但快得犹如同时发招。
一声闷哼,夹以四声惨号,供七被一掌震得口血飞迸,踉跄倒退;四名剑手连招式都不曾发出,便栽了下去,登时气绝。
所有在场的“五方教”弟子,一个个魂飞天外,惊呼如雷鸣。
徐文横步闪身,右掌再度挥出。
“哇!”
掌令洪七腾空飞栽两文之外,砰然仆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许大成厉吼一声,挥划出手,人在八尺之外,剑芒已达徐文头顶,斜划而落,破空之声刺耳,招式诡辣俱臻极致。
这种剑术,在武林中的确没有几人能接得起。
他这一击,不但施出了浑身功力,而且也是拚命之着。
徐文暗吃一惊,疾退一个大步。
“嗤!”前胸被剑芒划开了半尺长一道口子。
许大成一招得手,如影附形而进,闪电般划出了三招十八剑,势如狂风骤雨,一丈之内,每一寸空间都在被攻击之中。
徐文被迫得退了七步之多。
其余功力较高的弟子,以为有机可乘,蜂拥而上。
徐文气炸肺腑,乘对方十八剑施完变招的瞬息间隙,电闪欺身,施出了“毒手二式”—
—“屠龙斩蛟”。
“哇!”
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许大成撤剑倒地。
同一时刻,无数森森剑气业已罩上身来。
徐文陡地冲空而起,脚下响起了一片剑刃交击之声;身形一旋,倒转身躯,凌空下击,劲风如泰山压顶盖落。
惨号栗耳,当场有七八人喷血横尸。
徐文身形一落,如一头疯虎,拣人多处扑去。
刹那之间,地惨天愁,惨嗥之声响成了一片,在场的“五方教”弟子,豕突狼奔,忘命逃窜。
徐文杀机如狂,这些角色在他眼中不殊土鸡瓦狗,“毒手”所至,沾之即亡。
只不过片刻工夫,一切的声浪静止了。
谷地上,横七竖八,尽是死尸。这是他出道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
徐文一咬牙,弹身扑向谷底的房舍。
房舍以石为墙,低矮,但十分坚固。
居中,最大的一间是令厅,左右雁翅般展开各五间,正面占地近二十丈,其余的在令厅之后重重排列,建筑得井然有序。
偌大一片房舍,却阒无人迹,当然不可能倾巢而出,多半是闻风藏匿了。
令厅之内,迎面壁上挂了一幅黑色帐慢,上绣一朵斗大的白色梅花,这是“五方教”的特殊标志。
帐漫之前,是一个长案,一简三角令旗是唯一的摆设;长案前三把虎皮交椅,左右各五把檀木大椅,格局与一般江湖帮派大同小异。
徐文穿令厅,入后进,连越七重,始终不见半丝人影。
这情况使他七窍冒烟,这一趟几乎送命不说,白跑了实在心有未甘,“天台魔姬”与母亲落在对方手中,吉凶难卜,从“过路人”那条线索判断,“五方教”无疑是血洗“七星堡”的仇家。
他深悔没有留下活口,使到手的线索中断。
师门叛逆姜珏也告漏网,师祖伍尚葬身地牢,岂能瞑目。
他愈想愈吞不下这口恶气,但事实上又无从为力如果说整座“藏龙谷”中,仅有外边现场那些死者,决不可能。看这谷,别无通路,十有八九是匿藏密室或什么隐蔽处所。
火攻!
这念头陡然浮升脑海。
火,定可逼出匿藏的人!
于是,他寻了火种,由里向外,逐屋放起火来,待火势形成,他退到距房舍一箭之地静观其变。
刹那之间,烈焰飞腾,这些木石建筑虽说坚固,但却经不起火烧,坍屋之声,震耳欲聋。
果然,片刻工夫,人影接连奔窜而出。
徐文早已横定了心,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惨号!
惊呼!
焰飞!
屋坍!
加上豕突狼奔的人影,交炽成一幅有声有色的凄惨画面。
最后出现的,是一些妇孺。徐文任是杀机如狂,也不忍对这些妇孺下手。他退到一边,目光注视着每一个出现的人,他必须在其中找一个足以提供线索的对象。
一个白发老者,夹在妇孺群中,跌撞奔逃,看上去老迈堪怜,儿啼母哭,令徐文心中大感不忍……
突地,那白发老者偏头向徐文立身之处偷觑了一眼。
这一眼,足够徐文认出对方是一个修为有素的高手。
“你留下!”
动作比话声还快,最后一个下字脱口,人已挡在白发老者的身前。
白发老者猛一抬头,老脸登时起了抽搐,口里气喘吁吁地道:“你……你连老迈的人都不放过……”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你虽老可并不迈,来吧!”
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向旁侧乱石丛中射去。到了阴僻之处,一松手,以冷得人发颤的声音道:“老匹夫,长话短说,你先报上你的身分?”
白发老者干瘪的口唇哆嗦着,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徐文怒喝一声道:“说话!”
老者全身一颤,咬了咬牙,语不成声地道:“要……老夫说……什么?”
“先报身分!”
“分坛护法!”
“你们总坛设在何处?”
“不知道。”
“你敢再说一句不知道!”
老者觳觫地向后一挪步,栗声道:“‘地狱书生’,你杀了老夫仍然是不知道。”
徐文向前逼近一步,咬牙切齿地道:“死?没有这么便当!”
“你待如何?”
“把你分筋错骨,活裂生撕!”
老者惨然一笑道:“下手吧!老夫不能一死殉帮,苟活附敌,该有此报!”
徐文一窒道:“你是‘神鹰帮’的旧部?”
“副帮主。”
“你们帮兰古玉笙……”
“帮破战死。”
徐文剑眉一蹙,道:“你当真不知道‘五方教’总坛所在?”
“不知道。”
“教主是谁?”
“不知道。”
“堂堂分坛护法,会一无所知?”
“总坛派来的分坛主许大成与掌令供七会答复你!”
徐文咬牙吐了一口长气,恨恨地道:“可惜他俩都死了。”
“这就结了。”
“最近可有人投奔此处?”
“这话指何而言?”
“比如说,有不属于二分坛的高级弟子投奔此处,或是有教外人被劫持到此……”
“有。”
徐文心中一动,追问道:“什么样的人?”
“本教第二分坛主姜珏。”
“什么?姜珏!他现在何处?”
“谷底禁区秘室之中。”
徐文精神大振,看来此行不虚,能找到师门叛逆姜珏,目地便算达到了,一切谜底,将可从他身上揭晓。心念之中,激动地道:“是在房舍之后么?”
“是的。靠山脚之处,有一幢精舍,标明禁区。”
“你可以走了。”
“你……不杀老夫了?”
“放过你这一遭。”
白发老者惨厉地一笑道:“地狱书生,你放过老夫,老夫却不能放过自己,苟活附敌,无以对帮主与死难帮众在天之灵……”
“砰!”
白发老者撞石自决,鲜红的血,染红了苍苍白首。
这老者仍不失是有血性的武士,一旦醒悟,便知自处。
徐文摇头叹息了一声,弹身便朝火场方向扑去,冒着窒人鼻息的浓烟,如云里青鸾,足点断垣瓦砾,一跃数丈。
顾盼之间,越过火场,来到谷底。
果然岩脚一片郁林之中,隐约露出一幢房舍,林外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禁区”
二字。这禁区与前房舍中间相隔了十余文一片空间,全是岩石,寸草不生,是以火势无法波及。
徐文心弦绷得紧紧的,举步便朝“禁区”闯入。
“何人敢闯禁地?”
喝话声中,两名黑衣汉子现身拦道。
徐文片言不发,一个箭步,到了两人身前,“毒手”一划,两名黑衣汉子连来人是谁尚不及分辨,闷嗥声中,横尸当场。
特殊的嗅觉,告诉他禁区之内布满了无形剧毒,但修习了“万毒门”至上玄功的他,已是万毒不侵。
他踢开了两具尸体,沿林间石砌通道,向精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