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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黑衣鬼面人这一着阴毒已极的煞手,竟似早已落在萧王孙意料之中,是以事先早有防备。
只见他身形横移,随手一抖,便有条长达丈余的黄带,神龙般夭矫飞出,突然娈作一道圈子,向那数十道寒芒套去,那急如闪电般的乌光寒芒,到了这空荡荡的圈子里,便宛如突然受到大力吸引,顿时停住不动,黄带圈子越收越小,竟将这百十道细如游丝般的暗器,收作一匝。
黑衣鬼面人做梦也未想到这‘无名小卒’竟身怀如此惊人的武功,三人本待一击得手之后,便向窗外跃出,此刻反被骇的呆在地上,群豪纷纷喝骂道:“无耻的恶徒,莫放他们逃了!”已有十余人随着喝声扑了上去,黑衣鬼面人大喝一声,扬手又是一片寒芒撤出。
但萧王孙早已抢在众豪身前,黄带一圈,便又轻轻收去了他们的暗器,要知萧王孙眼见江湖中歹毒之暗器日渐甚多,日渐猖獗,这种惊人之手法,便是他近日练来专为对付世上各种歹毒的暗器之用,布带出手时,早已只注了他数十年性命交修,世上至阴至柔之内力,布带一圈,圈子里便形成一道道有质无形的气涡,无论什么暗器,一遇到这种气涡,便有如受到磁力一般,投落其中。
这道理正和水中急流漩涡相同,乃是萧王孙秉承古法,独创新意之作,不啻为后世成千成万武学后进接收暗器的手法,开创了个崭新的境界,当真可称是继往开来,震古烁今的绝学,四下群豪乍睹绝技,忍不住震天价喝起采来,黑衣人那里还敢恋战?肩头微耸,便待自窗户逃出。
突听窗外有人哈哈笑道:“三位要到那里去?‘离弦箭’杜云天,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离弦箭’字号一亮,黑衣人身子又是一震,为首之人壮着胆子道:“恶鬼门是好惹的么?弟兄们,放箭!”
杜云天哈哈笑道:“你那八弟兄,七十二杰,加起来也下过只有五个人而已,早已被杜某料理了。”
黑衣人更惊,硬着头皮乾笑道:“好大胆的奴才,今日你们若是伤了我弟兄一根寒毛,他日恶鬼门报复起来,定要杀得你们鸡犬不留。”虽然仍在故作阴森冷笑,但笑声已是不住颤抖。
萧王孙笑道:“恶鬼门?世上那有恶鬼门!”
目光四扫一眼,含笑接道:“方才他们自称‘恶鬼门’,我便有些疑心这门户根本便是他们胡乱造出来的,只是还不敢确定,便故意说他们是来自滇边,又造出点苍八剑重创之事,试探于他,其实滇边根本就没有苗人山,点苍八剑更远在六十年前便已逝去,可笑这些蠢才竟敢厚颜承认了!”
群豪忍不住一齐大笑起来。
萧王孙含笑又道:“那时我便知道,那蛇头银箭、恶鬼门,都不过是他们故弄玄虚,为的只是要掩饰他们本来身份,到后来他故意喝出什么八兄弟、七十二杰,也不过是为了要使咱们害怕,好教他们三人进来搜查时,咱们便不敢难为于他,我也乐得故作不知,看看他们还有些什么花样!”
群豪这才恍然大悟,又惊又笑,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这些蠢材本来究竟是什么身份?”
萧王孙缓缓道:“他们便都是蜀中唐迪的门下!”
群豪齐地一呆,过了半晌,方自有人叹道:“难怪那箭上毒性那般阴毒,所使的暗器又如此霸道。”
黑衣人头戴鬼面,虽瞧不出面容如何,但目中却充满惊怖之意,道:“胡……胡说,谁……谁是唐迪门下?”
杜云天面色一沉,厉声道:“还敢强辩?不招认么?”
黑衣人道:“没……没有什……什么好招……招认的。”虽然还想故作强硬,说话却偏偏不争气抖得更是害怕。
萧王孙微微一笑,道:“他们既不肯招认,我便代他们招认了吧……‘搜魂手’唐迪知道展梦白已听到他的秘密,自然便一心要将他杀死,却又因展梦白名气不小,相交遍天下,是以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便故意令门下戴起青铜面具,冒充恶鬼门徒,事后也好诿过他人……是么?”
这最后两字是向黑衣人问的,黑衣人那敢答话。
群豪却不禁纷纷叹道:“好毒的计,那么展大侠若是被他们杀死,亲朋友好便只会去寻恶鬼门复仇,而那时他们只要毁去蛇头银箭,青铜鬼面这些东西,恶鬼们便从此自世上失踪,却教人到何处寻去?”
萧王孙缓缓接道:“他们自恃暗器霸道,又认为展梦白人单势孤,是以便将追骑分成数批,以便于追寻,却想不到展梦白已到了这里,身畔还有这许多英雄豪杰……”
有人忍不住截口问道:“他们怎知展大侠到了这里?布旗门下纵有与唐家互通消息的奸细,消息也传得没有这么快呀!”
萧王孙道:“这原因却凑巧的很……杨璇那孽障,虽被我等以掌力震伤,临出门后还发出一声惨呼,但却侥幸未死,而那时咱们忙着去瞧雨儿的伤势,便被他乘机逃脱,恰巧遇着了唐门的追骑,他便说出展梦白现在此地,这虚张声势之计,想必也是杨璇想出来的,他们主要的目标,只是展梦白一人,但他们瞧见展梦白后,还不得不故意搜查一遍,然后退到窗下,骤下毒手,得手之后,便可立刻穿窗而出,便再也无人能识破他们的诡计,只可惜……”
微微一笑,住口不语。
杜云天接口笑道:“只可惜他们竟遇着了料事如神的‘帝王谷主’,竟在事先便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群豪更是恍然,这才知道萧王孙方才与杜云天附耳低语,便是要他出去制伏余党,截断他们的退路。
第十一章 故人之恩
那三个黑衣人听得萧王孙判断情势,竟有如眼见一般,,都不禁又是惊骇,又是赞服,汗珠一滴滴自青铜面目下滴落。
其中一人突然恨声道:“只恨杨璇那??,竟未说出帝王谷主在这里,否则我弟兄怎敢轻易闯来。”
萧王孙笑道:“这倒也不能怪他,他也不知我在这里……”
转首瞧了展梦白一眼,沉声接道:“由此可见,杨璇与唐迪必定也早有连络,却不知蓝大先生是否知情?”
展梦白含恨道:“以我看来,蓝天??、苏浅雪、唐迪这三人,看来虽各不相关,其实却早已在暗中勾结。”
为首之黑衣人目光一闪,突然大声道:“展公子说的不错,所有这些事都是蓝大先生在暗中策划的!”
群豪轩然大哗,慷慨豪侠,不可一世的蓝大先生,竟会在暗中策划这般诡计,却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展梦白早已对蓝大先生起疑,此刻有了证实,更是怒愤填膺。只有萧王孙目光凝然,似在深思,未曾被这话惊动。
熊正雄沉声道:“杨璇那??此刻在那里?”
黑衣人道:“他指点途径之后,立刻负伤走了,咱们还派了两个弟兄相送于他,只怕此刻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杜云天道:“搜魂手唐迪在那里?”
黑衣人长叹一声,垂首道:“本门老祖宗日前方自仙去,掌门人新遭大变,正守制在家,默思追悼。”
展梦白至此才听到唐无影之死讯,心头不觉一震,黯然忖道:“想不到竟被我那不祥的预感料中,唐老人竟真的死了……”
群豪亦是耸然动容,萧王孙长叹道:“无影老人一代人杰,不想竟如此匆匆而去……
江湖正多事,老成偏凋零,唉……“顿住语声,黯然垂首。
众人各各叹息了半晌,杜云天沉声道:“此时此刻,唐迪还会耽在家里,实是令人难以相信。”
群豪中突有一人接口道:“此话在下倒可为他证实,在下方自唐府赶来……”当下将唐府情况,说了一遍。
杜云天‘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唐迪倒还有些孝心……”伸手向窗外一指,道:“窗外还躺着五个人,加上这里三个,不知该如何发落?”
躺在一旁的张老三,此刻本已气息奄奄,听了这话,才骤然有了生气,大叫道:“宰了他们……宰了他们……”
群豪大哗,有的大声附和,有的极力反对,熊正雄大喝道:“此事定当由谷主裁夺,咱们谁也不能乱出主意。”
这一喝之威,果然使群豪静了下来。
萧王孙沉吟半晌,缓缓道:“这些人也是身不自主,听命于人的,依在下之意,不如令他们去吧,杜兄以为如何?”
张老三等人心里虽然大是反对,口中也不敢说话。
杜云天微微笑道:“谷主既有悲天悯人之心,在下亦非嗜杀之辈……解下你们腰间革囊,快快去吧!”
黑衣人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如逢大赦,各各解下了腰间之暗器革囊,微一抱拳,话也不说便去了。
杜云天高声道:“莫忘了你们窗外的伙伴……”微微一笑,又道:“这些人想必都是唐迪的徒子徒孙,放了也好。”
要知他江湖历练之丰,在此中可称第一,见了这些人的动作,已知他们全是武功平庸之辈,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放他们,只听窗外接连几声轻呼,几声咳嗽,然后八条人影,慌慌张张,越墙而去。
八条黑衣人脚步不停,直奔出两里开外,突然在一丛杂树林下,停下脚步,为首之黑衣人道:“抬他下来!”
两条黑衣人恭声应了,一跃而起,竟自树顶木叶之中,抬下个人来,只见此人气息微弱,竟是杨璇。
原来那黑衣人方才说他已被人护送远去之言,竟全都是假话,他只是一直被藏在木叶丛中,此刻受了风寒,伤势更是加剧,但见了黑衣人个个无恙回来,仍不禁为之大喜,喘息着道:“得……得手了么?”
为首之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先莫问我,待我问你,自从苏浅雪将你引入傲仙宫门下,已有几年了?”
语声威严沉重,与方才他那种有问必答,毕恭毕敬的神情,竟已判如两人,眼神也变得凛然生光。
杨璇呆了一呆,道:“已有十余年了。”
黑衣人冷冷道:“你平日自负聪明能干,比别人都强胜三分,但这十余年来,你可做成功一件事么?”
杨璇苍白的面容上,骤然现出惊怖之态,颤声道:“……但每件事小侄都曾尽力的去做,只是天不助我,每到事情将要成功时,总是功亏一篑,大……大叔,这些事你老人家也都知道呀!”
黑衣人冷笑道:“我老人家只知你自作聪明,百无一用!”
杨璇道:“但……但方才……”
黑衣人怒道:“方才……哼哼,方才怎样?我若不是故意作出武功平庸,卑躬屈节的模样,此刻早已被萧王孙兴杜云天留在那里,大卸八块了!”
杨璇骇然道:“萧王孙也在那里?小侄实是毫不知情。”
黑衣人道:“你什么事都不知道,活着又有何用?何况你此刻如此模样,只怕根本再也活不成了!”
杨璇哀呼道:“大……大叔,求求你老人家将我带走,莫要将我留在这里,日后……
日后我一定替你老人家……“
一眼瞧见黑衣人那冷冰冰的目光,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下面的话,一齐冷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
黑衣人冷冰冰瞧着他,青铜鬼面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那模样真是诡异可怖已极,忽然间,缓缓伸出手掌……
杨璇大骇道:“大叔,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惨厉的呼声,在黑夜中听来更是令人断肠。
但黑衣人却丝毫不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