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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思思不停地冷笑,她实在巳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扬凡道:“所以你无论想嫁给谁,都只管说出来,我一定能把你送到。”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我想嫁给秦歌。”
扬凡又皱了皱眉,道:“情哥?谁是你的情哥哥,我怎么知道。”
田思思真恨不得给他几个耳括子,人声道:“我说的是秦歌,秦朝的秦,唱歌的歌,难道你连这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杨凡摇摇头,道:“没听过。”
田思思冷笑道:“土包子,除了吃饭外。你还懂得什么?”
扬凡道:“我还会喝酒。”
他真的喝了杯酒,才接着道:“好,秦歌就秦歌,我一定替你找到他,但他是不是肯娶你,我就不敢担保了。”
田思思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我当然有我的法子。”
杨凡道:“我虽然可以陪你去找他。但我们还得约法三章。”
田思思道:“约法三章?”
杨凡道:“第一,我们先得约好,我绝不娶你,你也绝不嫁我。”
田思思道:“好极了。”
杨凡道:“第二,我们虽然走一条路,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绝不会勉强你,你也不能勉强我。”
田思思道:“好极了。”
杨凡道:“第三,你只要看到中意的人,随时都可以嫁;我看到中意的人,也随时可以娶。我们谁也不干涉谁的私生活。”
田思思道:“好极了。”
她已气得发昏,除了“好极了”这三个字外,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这些条件本该由她提出来的,谁知这猪八戒又抢先了一步。
屋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已全都溜得干干净净。
扬凡一口气喝了三杯酒,才笑着道:“无论如何,我总沾了你的光,才能喝到这喜酒,我倒也该谢谢你才是。”
田思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爹爹呢?”
杨凡笑了笑,道:“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你也不能勉强我。”
田思思咬着牙,恨恨道:“说不定你也和这家人一样,早就和葛先生串通好了的。”
杨凡点点头,道:“说不定,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一定的事。”
田思思四下瞧了一眼,又忍不住问道:“他们的人呢?”
杨凡道:“走了。”
田思思道:“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杨凡道:“连葛先生我都放走了,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田思思道:“你为什么要将葛先生放走?”
杨凡道:“他只不过要娶你而已,这件事虽然做得愚蠢,却不能算什么坏事;何况,他总算还请我喝了酒呢。”
田思思道:“可是他还杀了人。”
杨凡淡淡道:“你难道没杀过人?有很多人本就该死的。”
田思思脸又红了,大声道:“好,反正找迟早总有法于找他算怅的。”
她憋了半天气,忽又道:“他那暗器你能不能给我瞧瞧?”
杨凡道:“不能。”
田思思道:“为什么不能?”
扬凡道:“不能就是不能,我们已约好,谁也不勉强谁的。”
田思思跺了跺脚,道:“好,不勉强就不勉强,走吧。”
杨凡道:“你急什么?”
田思思道:“我急什么?当然是急着嫁人。”
杨凡又倒了杯酒,悠然道:“你急,我不急,你要走,就先走;我们反正各走各的。我反正不会让你被人卖了就是。”
田思思忽然抓起酒壶,摔得粉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杨凡叹了口气,喃喃道:“幸好那边还有壶酒没被她看见……”
田思思忽又冲了回来,“当”的,那边一壶酒也被她摔得粉碎。
她的气这才算出了一点,转过头,却看到杨凡已捧起酒坛子,正在那里开怀畅饮,一面还笑着道:“酒壶你尽避摔,酒坛子却是找的,这坛口配我的嘴大小倒正合适。”三田思思一路走,一路气,一路骂。
“死胖子,酒鬼,猪八戒……”
骂着骂着,她忽又笑了。
田心打算要写的那本《大小姐南游记》里,本已有了一个唐僧,一个孙悟空,现在再加上个猪八戒,角色就几平全了。
这本书若真的写出来,一定更精彩,田心若知道,一定也会笑得连嘴都噘不起来。
“但这小噘嘴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
笑着笑着,田大小姐又不禁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叹息声听来倒并不十分伤感——无沦如何,知道有个人在后面保护着你,总是蛮不错的。
猪八戒看来虽愚蠢,那几钉耙打下来时也蛮唬人的。
若没有猪八戒,唐僧也未必就能上得西天。
猪八戒真的愚蠢吗?
在猪眼中,世上最愚蠢的动物也许就是人。
上西天的路途
正午。
日正当中。
你若坐在树荫下,坐在海滩旁,坐在水阁中,凉风习习,吹在你身上,你手里端着杯用冰镇得凉透了的酸梅汤。
这种时候你心里当然充满了欢愉,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阳光是如此灿烂、如此辉煌。
但若你一个人走在烈日下,走到被烈日晒得火烫的石子路上,那滋味可就不太好受了。
田思思气消下去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有多累、多热、多渴、多脏。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好像在噩梦里,简直连气都喘不过来。
道路笔直的伸展向前方,仿佛永无尽头,一粒粒石子在烈日下闪闪发着光,烫得就好像是一个个煮熟了的鸡蛋。
前面的树荫下有个卖凉酒热菜的摊子,几个人坐在树下,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挥着马连坡大草帽,一面还在喃喃的埋怨着酒太淡。
但在田思思眼中,这儿个人简直已经快活得像抻仙一样了。
“人在福中不知福。”
到现在田思思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若在两天前,这种酒菜在她眼中看来只配喂狗,但现往,若有人送碗这种酒给她喝,她说不定会感激得连眼泪都流下来。
她真想过去喝两碗,她的嘴唇快干得裂开了。
但酒是要钱买的。
田大小姐虽然没出过门,这种道理总算还明白。
现在她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田大小姐无论要什么东西,只要张张嘴就会有人送来的。
她这一辈子从来也不知道“钱”是样多么可贵的东西。
“那猪八戒身上一定有钱,不知道肯不肯借一点给我?”
想到问人借钱,她的脸已经红了,若要真的问人去借,只怕杀了她,她也没法子开口的。
树荫下的人都直着眼睛在瞧她。
她低下头,咬咬牙,大步走了过去。
“那猪八戒怎么还没有赶上来?莫非又已喝得烂醉如泥?”
她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在那里吃点喝点再走,“不吃白不吃”,她第一欢觉得杨凡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有点道理。
身后有车辆马嘶,她回过头,就看见一辆乌篷车远远的走了过来,一个人懒洋洋的靠在前面的车座上,懒洋洋的提着缰绳,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嘴角还带着懒洋洋的一抹微笑。
这酒鬼居然还没有喝醉,居然赶来了。看他这种舒服的样子,和田思思一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田思思恨得牙痒痒的。
“这辆马车刚才明明就停在门口,我为什么就不会坐上去,我明明是先出门的,为什么反让这猪八戒捡了便宜?”
现在她只能希望这猪八戒会招呼她一声,请她坐上车。
杨凡偏偏不理她,就好像根本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马车走走停停,却又偏偏不离开她前后左右。
不看到他这副死样子还好,看到了更叫人生气。
田思思忍不住大声道:“喂。”
杨凡眼睛张了张,又闭上。
田思思只好走过去,叫道:“喂,你这人难道是聋子?”
杨凡眼睛这才张得大了些,懒洋洋道:“你在跟谁说话?”
田思思道:“当然是跟你说话,难道我还会跟这匹马说话吗?”
杨凡淡淡道:“我既不姓喂,又不叫喂,我怎么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田思思咬了咬牙,道:“喂,姓杨的。”
杨凡眼睛闭上。
田思思火了,又叫道:“我叫姓杨的,你难道不姓杨?”
杨凡道:“姓杨的人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叫哪一个?”
田思思怒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姓杨的?难道这匹马也姓杨?”
杨凡道:“也许姓杨,也许姓田,你为什么不问它自己去?”
他打了呵欠,淡淡接着道:“你若要跟我说话,就得叫我杨大哥。”
田思思火更大,瞪着眼,道:“凭什么我要叫你杨大哥?”
杨凡道:“第一,因为我姓杨,第二,因为我年纪比你大,第三,因为我是男人,你总不能叫我杨大姐吧。”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接着道:“你若要叫我杨大叔,我倒有点不敢当。”
田思思道:“死猪,猪八戒。”
杨凡悠然道:“只有猪才会找猪说话,我看你并不太像猪嘛。”
田思思咬了咬牙,扭头就走,发誓不理他了,突听呼哨一声,扬凡突然拉了拉缰绳,马车就从她身旁冲了出去。
前面的路还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太阳还是那么大,若真的这么样走下去,就算能挺得住,也得送掉半条命。
田思思一着急,大声道:“杨大头,等一等。”
她故意将“大”字声音说得很高,“头”,字声音说得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好像在叫杨大哥。
扬凡果然勒住了缰绳,回头笑道:“田小妹,有什么事呀?”
田思思“噗哧”笑了,她好不容易才总算占了个便宜,当然笑得特别甜,特别开心。
天下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占人的便宜?
田思思眨着眼笑道:“你这辆车子既然没人坐,不知道可不可以顺便载我一程?”
杨凡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田思思道:“你既然已答应了我,就不能再赶我下来呀。”
杨凡道:“当然。”
他的嘴还没有闭上,田思思已跳上马车,突又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吃吃笑道:“你刚才也许没有听清楚,我不是叫你做杨大哥,是叫你杨大头;你的头简直比别人三个头加起来还大两倍。”
她存心想气气这大鬼头。
谁知杨凡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头大表示聪明了,我早就知道我聪明,用不着你来提醒。”
田思思噘起嘴,“砰”的关上车门。
杨凡哈哈大笑,扬鞭打马,车马前行,又笑着道:“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大头的好处多着哩,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运气,所以永远都活得很开心。
杨凡就是这种人,无论谁想要这种人生气,都很不容易。
正午一过,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有的坐车,有的骑马,有的年老,有的年轻……
田思思忽然看到一个年轻的骑士身上,飘扬着一条鲜红的丝巾。
红丝巾系在他的手臂上。
这人当然不是秦歌,但想必一定是从江南来的。
“不知他认不认得秦歌?知不知道秦歌的消息?”
田思思头伏在车窗上,痴痴地瞧着,痴痴地想着。
她希望自己能一心一意的去想秦歌,把别的事全都忘记。
可是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