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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朋海表面上虽然十分镇静,但他那不时转动的目光,却说明了他心中也是异常焦急。
那长衫老者铁桨的攻势,愈来愈觉凌厉,在这三四丈方圆的院中,都可闻得他铁桨卷起的呼呼风声。
区元发退了两丈左右时,陡然一竖双掌,不再退让,在绕身铁桨中展开急攻,运气行功,力贯双掌,每劈出一掌,必然有一股极强的潜力应手而出,双掌连击,竟把那长衫老者猛烈的攻势挡住。
川中四丑的四象阵,威力愈来愈大,铁剑书生已连遇了三次险招,三手罗刹和白云飞虽都有相助之心,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因为目前局势非常复杂,利害得失,一念之间,略有错失,就难免遭人毒手。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铁剑书生已是险象环生,川中四丑绵密快速的攻势,已迫得他手忙脚乱。
就这一瞬之间,史天灏已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这一掌虽打得他双肩乱晃,但还能勉力支持。
三手罗刹突然扬起右腕,喝道:“住手!”
川中四丑打得正激烈,哪里肯听,八掌交错,仍然攻向铁剑书生各处要害。
彭秀苇怪脸上满含杀机,但手中一把七步夺魂沙,却无法打出,因为这种暗器,一出手就是千数百粒,威势遍及八九尺方圆,如果她打出手中一把毒沙,川中四丑固然要被毒沙所伤,但铁剑书生只怕也难幸免。她这毒沙,是由百种毒物溶合浸制而成,中人之后,伤处立时溃烂,不出一个时辰,就毒发而死,的确阴毒无比,她为图报铁剑书生毁容之仇,潜隐深山大泽之中二十寒暑,一面研练武功,一面采集各种毒物,淬制毒沙,终被她制成了七步夺魂沙和阴磷雷火箭两种绝毒无比的暗器。
她矢志复仇,熬受了二十年寂寞痛苦,待这两种暗器制成,才离山访查铁剑书生的行踪,可是,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查访三年,始终未能查出史天灏。这时,正是天龙帮的势力迅速扩展,海天一叟苏朋海的声威,震荡着长江南北。
她想到史天灏可能被苏朋海罗致,暗中潜往黔北天龙帮查看,无意中听苏朋海谈起铁剑书生隐居峨嵋山卧虎岭,守着两件旷世异宝及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
三手罗刹听得这个消息后,就连夜离开黔北,赶奔峨嵋山卧虎岭,果然见到铁剑书生和他结义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结庐在卧虎岭下。
她异常小心地隐在暗处,探查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的行动,历时半月之久,她知道两人有一身极高的本领,只要稍一大意,留下痕迹,必被两人查出,是以宁可多耗时间,亦不愿冒险求功。
这一来,她虽然没有露出痕迹,但也没有探查出什么。
她虽有很多机会施用她绝毒的暗器暗算铁剑书生,可是她没有下手,因为她动了谋夺宝物的念头。
在一个风雨的夜晚,她借天气掩护,溜到那茅舍后窗下面,偷听两人谈话。
但闻铁剑书生朗朗长笑过后,道:“我们守在这卧虎岭,转眼就十五寒暑了……”
周公亮叹息一声,打断铁剑书生的话,接道:“就是守上二十年,也不要紧,只要能捉得到那只万年火龟,小兄就心满意足了。”
铁剑书生道:“经小弟这几年来的勘查研究,手绘图上的路线,自信不会错误,眼下发愁的事,是怕这消息泄露江湖,果真如此,只怕要引起一场风波。”
周公亮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那万年火龟,当真有如你所说的诸般神效吗?”
铁剑书生道:“……我昔年因一时气忿,毁去了彭秀苇的面容……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难忘……如果我们捉得了那只万年火龟……就可使她恢复旧日玉容花貌,唉!只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活在世上?”
此时伏在窗外的三手罗刹听听得一阵感伤,两行泪水顺腮而下,心中忖道:“原来他心中还惦记着我……”
她这次冒险窥探,虽未能尽得秘密,但却证实了史天灏等确在守候着两件宝物,最使她怦然心动是,是那万年火龟能使她恢复玉容。
彭秀苇能获称三手罗刹,除了她手辣之外,心机亦很深沉,她经过思虑之后,决定欲借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两人之手,得到那两件奇宝,这样自己既可省去寻宝之苦,又可报毁容之恨。
她确有过人的耐性,一连三天,就不再去那茅舍附近窥探,直到第四天夜中,三更过后,才重去卧虎岭下,隐身在茅舍外那株千年巨松上面。
她随身携带有干粮水壶,就在那巨松上选择一处适当地方住下,把南天一雕、铁剑书生的一切举动,尽置监视之下。
每夜二更时分,史天灏和周公亮必分头四处搜寻很久时间。
三手罗刹彭秀苇隐身在巨松上,只看得暗暗冷笑。
第三天中午,南天一雕突然外出,一去三日夜未返茅舍。
第四天夜中,白云飞和李青鸾带着伤势奄奄的马君武,叩门借宿,紧随着周公亮也返回茅舍,就在这夜,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也带着开碑手区元发等高手赶到,在幽静的卧虎岭下,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
三手罗刹虽然恨透了铁剑书生,但此刻形势,又使她无法不帮助,如果放任史天灏伤在川中四丑手里,她的夺宝希望亦将随着破灭,因为天龙帮人多势大,高手难以数计,不管铁剑书生被伤被捉,对自己都是不利,权衡利害,只有出手相助一途。
可是凶悍的川中四丑,哪里肯听她喝止,仍然一味猛攻。
彭秀苇忌惮伤了铁剑书生,不敢打出手中的毒沙,却转对海天一叟说道:“你现在还不喝令手下几个停手,就试试我阴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的味道如何厉害!”
苏朋海看见她右手上带着鹿皮手套,已知她手中扣握着歹毒的暗器,但仗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哪里把三手罗刹手中暗器放在心上,冷笑一声,望也不望三手罗刹彭秀苇一眼。
彭秀苇心头大怒,左腕一抖,阴磷雷火箭脱手飞出,疾若闪电奔雷般急射过去。
苏朋海正待举起龙头拐杖迎击暗器,突然觉得暗器在夜色中闪着绿光,心中忽然一动,不再用拐封挡,闪身一让,阴磷雷火箭贴着他身侧飞过,击在左边茅舍上面,但闻一声砰然轻响,绿光忽地爆裂成一片火焰,在那茅舍上燃烧起来,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得满院中一片红光。
苏朋海目睹彭秀苇的暗器这等威力,不禁暗暗惊道:幸好我没有用兵刃拍落她击来的暗器,要不然定得吃次大亏,她这阴磷雷火箭,歹毒至此,那七步夺魂沙,想来必更阴辣,这女人身怀着这等绝毒之物,留在世间,为害不浅……
他想到此处,不由杀机一动,立时暗中运集了功力,准备一击就把对方打死,但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三手罗刹打出一支阴磷雷火箭后,随又扬起右手七步夺魂沙,冷冷喝道:“要不要再试试我七步夺魂沙的味道?”
苏朋海看她全神戒备,举手待敌,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出手,他自知自己出手一击力道非同小可,如果三手罗刹能及时把手中七步夺魂沙打出,在自己内家罡力震荡之下,毒沙必然要四外散飞,川中四丑和开碑手都在附近和人动手,难免要被自己罡力震飞的毒沙所伤。如果就这样罢手,心又未甘。
就在他这犹豫难决的瞬间,史天灏又中了川中四丑的一掌。
这一掌打得十分结实,铁剑书生虽未被打晕栽倒,但脚步已踉跄不稳。
白云飞心知他已被迫斗得精疲力尽,如再受人一击,必然要伤在当场,她怒声喝道:“四个人合打一个,纵然胜了,也不算得什么……”
话出口,人也同时飞纵而起,余音未落,已冲入了川中四丑的四象阵中。
她早已想好了破阵之法,脚还未落地,两掌已同时击出,左掌却接住攻来力道,忽的一个筋头,翻起一丈多高,她双掌一拒一引,使对方掌力失去均衡,再陡然翻身腾空而起,拒敌和引敌之力忽地消失,两丑收势不住,撞在一起。
这一来,四象阵法立时错乱,原来川中四丑的四象阵,进退攻拒,都有一定的规律,陈应、马起互相撞击,四环中两环失了作用,此时全阵变化,一齐停顿。
铁剑书生趁势全力反攻,大喝一声,一拳击中四丑中老大黑灵官张钦前胸,直把张钦打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来,四象阵顿时大乱,铁剑书生趁势大发神威,又一招“神龙出云”,把川中四丑的老四恶魄周邦,打飞出四尺多远。
白云飞只帮他扰乱四象阵,并未出手助拳,借那向前一跃,轻轻落到三手罗刹的后面。
海天一叟苏朋海本已暗中运集了功力,蓄势待发,但他目睹白云飞出手两招后,忽然把运集的功力散去。
川中四丑被白云飞扰乱了四象阵法,陈应、马起相互撞在一起,史天灏又趁势把张钦、周邦击退,无奈四丑凶悍成性,略一停顿,又合围而上。
但闻苏用海低喝一声:“回来。”
川中四丑如奉纶音般地一齐向后跃退,并排站在苏朋海身后。
他这一声低喝,不但使川中四丑停手不攻,就是正在和南夭一雕动手的区元发,也闻声住手,跃回到苏朋海的身侧,问道:“帮主有什么吩咐?”
苏朋海微一点头,神色严肃,目光迫视在白云飞脸上,问道:“姑娘虽只出手两招,但已使老朽大开眼界,敢问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
白云飞一扬黛眉,心中暗暗忖道:我自小就穿男装,这几年也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能分辨出我是乔装的人,绝无仅有,怎么今晚上竟被人连番认出,不自觉在自己身上看了几眼。
苏朋海呵呵一笑,道:“老朽自信这双老眼还没有老,姑娘行态举止,确很有丈夫气概,不细心是很难看出来。”
这时,院中几人都静下来,但闻一阵阵松涛啸声,混杂着火烧茅舍的响声。
这是个微妙的局势,白云飞奇奥的武功和敌友难辨的态度,使苏朋海和铁剑书生等,都不敢抢先出手。
双方僵持一刻工夫,突闻铁剑书生啊呀一声,翻身一跃,直向北面正房中窜去。
区元发一横身,就想出手拦截,却被南天一雕呼的一桨迫退。
那熊熊的火焰,已燃烧起北面正房,房门已被火势封闭,铁剑书生右掌劈出一股强猛的掌风,把那封闭房门的火势震分两边,人却借势一跃而入。
抬头望去,壁上那张松鹤图,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只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十五年守候绘制的取宝图,一旦丢失,顿时激起他拼命之心,一掌击碎壁间窗子,纵身而出,脚落实地,大喝一声,直向海天一叟扑去,一招“排山运掌”,双手一齐平胸推出。
他在极端痛心之时,出手一击,运集了毕生功力,但觉一股强疾无伦的罡力,直撞过去。
苏朋海长眉一扬,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吗?”右手握拐不动,左掌一招“拨云见月”,迎击而出。
他这一掌迎击,看上去毫不用力,只是随手推出,其实已暗中运集了内家罡力。
铁剑书生疾猛掌风刚和苏朋海劈出的力道一接,突党心头一震,刚刚觉出不好,苏朋海已下毒手,微一上步,左掌忽的向前送出半尺。
史天灏再想收掌跃退,哪里还来得及,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