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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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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他熟,旁人都无异议。他们找到了那座小山,在阳光洒遍整个草原之前,藏到了山的阴影之中。这条山下,有一道小溪蜿蜒而过,鄂夺玉道:“他们或会放马过来喝水的。”
  听到这个,罗彻敏觉得很奇怪,他问杜乐英道:“你们上次不是到赭石山中取水的吗?”
  杜乐英被他提醒,想了起来,道:“是呀!山中有一股很干冽的清泉,我们就是发现了有泉水,才会在那里宿营的。”
  他们两个一齐转了目光看着鄂夺玉,鄂夺玉摇头笑道:“你们没有放过马,泉眼太小,都把马匹赶到那里去喝水,一整天也都轮不过来呢!”
  罗彻敏和杜乐英面上有些发臊,赶紧闭上了嘴。
  果然他说得没错,没过多久,就见到远处先有细小的亮点在跃跳,然后可以分辨出有红、有黄、有白、有黑、有褐。皮毛光洁的马儿,在清晨阳光下,象是无数绿毡上的宝石珠,被一只顽皮的手抚掠过,就哗哗地向一个方向流淌起来。
  看到这么多马,罗彻敏馋得直咂舌头,连声道:“要是昨日晚上有这么多马就好了!”
  马虽然多,可放牧的却只有十多人。他们一路向这边靠近,直到近得能够看清他们风帽下面露出的金色胡须。
  “上!”杜乐英和陈襄带着二三十骑冲了出去,放牧的白衣兵吹响了唿哨,他们果然凶悍得很,非但不逃,反而拔出弯刀迎了上来。
  杜陈二人打了三五下,拨转马头就跑。白衣兵自然不肯放过,紧追而来。他们冲入山影之下时,意外地看到一个少年在马上向他们合掌,神情肃穆地说了句什么。还没等他们从发呆中醒悟过来,几百骑兵己经从两侧包紧了他们。
  “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来着?”杜乐英问道。
  “回头是岸!”罗彻敏放下手,很庄严地说了句。
  许久许久之后,审问才在一片余笑声中开始。
  被摘掉风帽的牧兵暴跳如雷,吼骂不绝。罗彻敏咳了一声,正想威风凛凛地开始讯问,突然才想起来他并不会白衣别失的语言。他不得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鄂夺玉,鄂夺玉向他摇头道:“你别看我,我在这里也就呆了一年,不过是和这边的牧民买卖过几样东西,报个数字价钱什么的还凑活,其它的话,可就说不上了。”
  罗彻敏愕然道:“哪你还让我抓人来讯问?”
  “阿弥佗佛”,弘藏站了起来道:“老衲倒是学过一些,只是用得不多,就不知道这两位听不听得懂了。”
  他开始讯问,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起先罗彻敏以为他是力求把话说得清楚,接着就觉得越来越不对。那两个人前先又跳又骂,非得四五个人才能按到地上。这时竟然变得非常安静,弘藏说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冯宗客看着他们,脸色微微有点不对劲。
  一柱香的功夫后,两个人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弘藏转身对着赭石山的方面微一沉呤,道:“看来我们等不及神刀都了!”
  那两个牧兵对此行目的,也自茫然。他们说出的唯一有用的消息是,今日正午之前,他们就将要拨营回撤了。
  “啊!那我们……”
  “看来必需行险一击,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拖住!”罗彻敏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
  “十七郎,”杜乐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那天救我们的时侯,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后山是有条道,”鄂夺玉道:“可是我看他们己经将整座山都包围起来了,后山也未必能够杀进去。”
  “不管了!我们走到这一步,绝无回头之路!”
  上千马匹向着金帐的方向冲过去,象是五彩的风吹过来,一座座毡庐在它们面前倒塌。毡布下爬出来的蕃兵们惊愕地向着牧马人跳叫,然而牧马人毫无回音,只是更加买力地吆喝着,驱逐刚刚吃饱了水草的健马向着金帐的方向奔去。
  蕃兵吹响了号角,怪兽咆哮般的声音直冲上天。随着号角声,环绕着赭石山的毡庐一座接着一座的骚动起来。蕃兵们拿起各自己的刀和弓箭,翻身上马,也向着金帐冲去。他们来得很快,十多名牧马人转眼间就被重重包围起来。
  一个牧马人挥手揭了风帽去,露出陈襄兴奋的面目。他转过头去,长刀狂舞,将一道又一道血红的口子留在满目皆是的白衣上。然而终于有一支箭穿破了他的刀光扎进他臂上,他一把拨了下来,纵声长笑道:“好好,好痛快!”
  陈襄的笑声传入罗彻敏耳中时,他们从西面一冲而入蕃兵营地。
  遇到的抵抗不甚激烈,让他们有些意外,偌大的营地里人不多,没过多久地就让他们杀到了山壁之下。
  只是越往内去蕃兵越多,分明就有点杀不动了。罗彻敏刚将剑从一名蕃兵胸口中抽出,还没来得极喘口气,头顶上风声呼呼压了下来,他猛地翻地一滚,挥剑挡去。那刀上力量极大,他这一一挥又没能运足劲,竟被砸了回来。
  “啊!”扯起方才自己剑下的尸首挡去,血肉倾刻间撒了他一头一脸。他侧跪而下,那刀插着他的甲衣而过,在甲片上刮出“兹!”地刺耳声音。
  “咳!”鄂夺玉的斥喝随着锐风响起,那名蕃兵的头颅就带着一支箭,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罗彻敏的脚边。
  “世子!”杜乐英一剑砍过来,堪堪削去了半边头颅。
  罗彻敏从一地血和脑浆中站起身来,鄂夺玉和杜乐英一左一右将他挟在了当中。在他们前方,一方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山石向着弘藏砸来,他一杖击出,山石飞掷出去,碰到另一面的山壁上,裂成几块向山下滚落。冯宗客随在他身后,为他挡开从侧方而递来刀箭。看到他们,冯宗客大叫道:“快来!”
  前面是一处很陡的天梯,天梯上不时有人将大块石头砸下来。弘藏禅杖飞绕,在每块凌空下击的石上或挑或推,那石头就纷纷换了方向,砸到的多半都是蕃兵。看到这攻击无效,石头终于不再推下来。四个人再往前冲,头上一暗,这才发觉他们不知不觉间,就跟着蕃兵杀入了一处洞穴中
  好大的洞!
  罗彻敏抬起头来时,不由得张大了嘴。在他面前的这只洞穴让他一时间有了变成侏儒的感觉。那么高阔的空间,似乎他叫一声,也要有一个时辰才能够反震回来。然而这看来只是一个“前厅”而己,洞穴的四壁上到处是孔洞,每个孔洞后都似有人影闪烁。
  这时罗彻敏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外面的营垒中蕃兵会那么少,看来他们全都己经到了这洞中了。
  天月都的兵丁渐渐在他身身侧聚集,鄂夺玉教他们结成了一个不断变幻的五瓣梅花阵势。不时凹进,将敌人放进来。然后从三面劈砍,杀灭他们。然再放入,再砍杀。阵势在这等情势下十分管用,蕃兵们攻不进来,反而死伤惨重。
  似乎终于发觉异常情形,更多的白衣别失从各个孔穴中钻出来。突然间一声狼嚎似地咆哮,罗彻敏一惊,抬眼看去,一名帽垂蓝狐,衣着雪貂的蕃人出现在前方。
  他拨出了佩刀,柄上镶着的宝石被顶上裂隙中透下的阳光一照,灿明耀目。
  罗彻敏心想,他一定就是那右居屠王了!
  正这时,冯宗客突然惊叫了一声,他的叫声异常恐惧。罗彻敏不由一怔,才发觉冯宗客看的是那右居屠王身边之人。那人穿着件长青袍,这时转过脸来,脸上竟戴着一只面具。面具有七分象虎,却又生着两只细长而弯曲的獠牙。獠牙蓝汪汪地,极象是白衣别失惯用的弯刀。那两只牙上光泽幻动,似乎在时刻不停地生长着,好象会随时骤地探到他面前,向他的喉咙一噬而下。
  罗彻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而他的身边骤地一空,弘藏禅师竟然离开了阵势!阵中少了一人,片刻间就有十多名蕃兵拥入这个缺口。罗彻敏奋力博杀,然而敌人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他连声叫着冯宗客。可冯宗客似乎也被什么事吓住了,竟然一时没有动作。
  弘藏月白的僧袍扬起来,从一片蓝潮般的刀光上飞掠而过,投向那虎面青袍人。虎面人看到他似乎十分兴奋,不顾右居屠王的劝阻迎击了上去。四周有蕃兵上前,都让他喝斥回去。两个人手脚似乎都离得极远,然而一动一退无不有种异样的气机牵引着。连他们之间地上的石块,都在遍地滚动。
  他们之间大声地对答着,可用的话罗彻敏却听不懂,那些蕃兵们也是一脸茫然。
  罗彻敏大叫道:“师父!师父!”
  然而弘藏禅师却充耳不闻,与那虎面人一打一追,片刻间就闯入了一个空穴之中。
  罗彻敏万万没有料想到弘藏竟会在这时弃他而去,不由有了三两分慌张。他一勿神间,被一柄巨刀直斫在剑上,腕间寸关辣辣地一痛,似断了一般。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剑竟脱飞而去。而巨刀的阴影,己经斫到了他的眼前。那刀影之后,是右居屠王怒张的双目。
  “接剑!”冯宗客情急之下将奉圣剑扔了出去。重剑以他的全身气力掷出,正击中弯刀刀刃,刃上骤地现出一只缺口。罗彻敏跳起来将奉圣剑接在手中,然后反手掠出,抹向右居屠王的脖子。鄂夺玉跳了过来,填上这个缺口,狂砍了七八刀终于将他迫退。
  见冯宗客失剑,有十数名蕃兵向他击来。他发出十多支连珠白,几名最急于抢功地蕃兵倒了下去。鄂夺玉察觉他的窘境,他这时正好砍杀了一名蕃兵,弯刀向他的脚掉了下去。他足尖一钩,挑在那刀背上,刀顿时掉飞起来,向着冯宗客飞去。冯宗客探手接刀,舞了一下,虽然远不奉圣剑合用,可这危急的情形之下,也顾不得去换了。
  这时,罗彻敏无意中一看地下,只见光斑不知从何时己由椭长变作浑圆。他猛地想起来:“原来都己经是正午了!”
  他们竟然己经厮杀了两个时辰!这一想不打紧,他顿觉疲意从骨子里漫出来,恨不得就此倒地睡去。然而,神刀都呢?他们应该来了的,为什么还没有来?
  这个时侯,罗彻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使得神刀都迟来的原因,竟然出在常舒身上。
  常舒因为前几天受了众人嘲笑,常自郁郁,半夜不能入眠,在街上绕走。这夜无意中发觉神刀都的营房静得异乎寻常,心中生疑。他追到城门询问,得知神刀都己执令箭出城去了。常舒觉得十分疑惑,因为据他所知,张纾若非迫不得己,是不愿与神刀都打交道的。
  他决心前去探问一下。到了张纾住处,却被婢仆不理不睬地挡了回去。他忍住气向同僚打听,这才终于弄清楚,昨夜张纾和瞿庆调了三百兵出去,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
  这一下所有的文武僚属意识到可能出了事,他们集体上门去求见张纾。五夫人依然称病挡驾,他们冲了进去,发觉张纾不在室中。再四下里查问,终于查到贵宾院中。贵宾院久扣不开,他们破门而入。
  入门后只见一地都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兵丁们,他们解开几个喝问道:“大人呢?”
  从屋顶上传下来声音道:“在我这里!”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顶上堆着许许多多柴禾,张纾的头被按出檐外,口里塞得结结实实。他向下面不停地发出“呜呜”声,眼角挣得几欲流血。在他的上方,唐瑁探出头来,手中不知举着什么东西。
  “大胆,你竟敢……”诸人纷纷拨剑抽刀,就往屋内冲,却有一人先他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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