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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而逝。她写下的《断肠词》中便颇多哀感顽艳的句子。”舒眉点了点头,叹道:“这几句词是我常听母亲念的,我觉得这句子颇动人,便记在心上了。不想写这词的人竟有如此不幸的身世。你很是喜好她的词么?”其实鹤云性子细腻,于这些感伤凄婉的词句颇爱玩味,但听她一问,却脸上一红,摇头道:“我还是爱苏辛的词句,呵呵,铁板铜琵,风骨慷慨,读来才有气魄!”晨光下只见舒眉这时已换了一身雪色的薄稠罗裙,如云秀发轻柔地散披在香肩上,长裙曳地,更显得纤腰一束,俏立在古梅旁,宛然便如从画中翩翩走出的落神仙子。鹤云不由瞧得痴了。舒眉给他瞧得不好意思,忙低声道:“身上的伤好些了么?唔,我倒忘了。我这里有峨嵋派上好的疗伤圣药红云生肌散,就是上次给你用过的,”说着将手探入袖中,忽然咦了一声,道:“怎的没有带在身上?竹韵、梅影,你们去我房中找找,将那个翠色的小瓶取来。”鹤云见了她认真的神情,倒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这些伤确实不妨事,你不必当真。”那叫梅影的青衣小鬟却抿了嘴向他笑,另一个叫竹韵的小鬟挽住梅影的手,嬉笑着跑开了。鹤云见她们的笑中颇有些异样,便有些手足无措。回过头来,只见舒眉正望着自己。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忙又各自避开。啪的一声,鹤云的手无意间拗断了一根梅枝。
过了片刻,还是舒眉抬起头来,笑道:“昨夜你倒教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竟能从方章奇身上的两处伤痕,便推断出杀他的人是左手用剑的。”鹤云得她一赞,心中先是一甜,但随即又觉无限惆怅,淡淡地道:“这几年我做叫花子浪迹江湖,为了糊口,便常常替人收敛死尸,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又和一个仵作混得极熟,便学了些验尸的法子来。”舒眉颤声道:“怎么,你……竟然做过叫花子?”鹤云听她语音有异,不由一阵慌乱,暗想:“她知道我曾是个叫花子,定会万分瞧不起我。我……我又何苦告诉她这些。”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便转过了头,装作眺望那轮旭日,茫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嘿,她是艺出名门,这时又是个千金小姐,我却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小叫化子!若是她瞧我不起,我又该当如何?”却听舒眉幽幽叹了口气:“想不到你比我还要命苦,你的父母呢?”鹤云听了她关切的话语,心中一酸。数年来风雨飘零,在江湖上在丐帮中人人都将他呼来唤去地小厮般使唤,从未有人如舒眉这样关心异常地问起他的家世。
一瞬间鹤云只觉心中凄苦,几乎垂下泪来。他低下头,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缓些:“我十二岁那年爹娘就惨遭不测了!我、我记得清楚,那天正是中秋节。我们全家人便围坐在庭院中玩赏明月,分食月饼,庭院中的桂花好香好香……”鹤云觉得那情景异常清晰,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那抹遥远而又真切的桂花香此刻似乎就在他鼻端萦绕。
“父亲便命我们兄弟四人各以桂子为题,作诗一首。说到在老父跟前作诗,我可老也比不上我的三个哥哥……可就在这时,那群倭寇便冲了进来,见人便杀,见物便抢,一刹那我就如同跌入了可怕万分的噩梦中,眼瞧着父亲给人杀了,平日最是专横的大娘也给人杀了,三个只爱欺负我的哥哥也一个个给杀了。我便如傻了似的站在院子边上,连哭也忘了。危急中母亲忽然扑到我身上,将我压在身下。恍惚中四面便起了火。这一场大火便……便将我烧成了孑然一身。屈指算来,我这么一个人在江湖上飘飘荡荡的,已有五年了。”舒眉的声音颤抖无比:“倭寇?那是什么强盗,如此狠毒?”鹤云的牙咯咯地咬着:“他们不是强盗,可他们连强盗也不如,他们是海上日本国的倭人,常常乘着大海船来抄掠,杀人放火,手段最是毒辣!”(按:中国元朝中叶,日本正是南北朝时期,日本的混战败将,散兵浪人便来中国抢掠。元成宗大德六年(1302年)即有日本博高海滨的海寇乘海船往来烧掠。史书载元顺帝至正十八年“倭人侵扰沿海诸地,自是常来抄掠”“自十八年以来,倭人连寇濒海群县”。可见至元末时,沿海倭患已极严重。)
只听舒眉叹道:“和你的身世一比,我的这点遭遇当真是微不足道了!我这次来落梅山庄,原本是憋着一口气,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的,可是哪里想到娘亲平生最恨的一个人竟然是我的生身父亲……我虽然欢喜无比,却也总是害怕这是一场终究要醒的梦。”鹤云搓着手道:“是呀,昨日见你给他们掠走,可是着实让我提心吊胆了一番,好在昨晚柳含烟对你客气得紧……想不到你要找的仇人竟然是柳含烟,更想不到这柳含烟竟是你的父亲。”“昨晚?”舒眉秀眉微蹙,道:“昨晚的事你怎地知道?”鹤云自知失口,脸上不由一红,嗫嚅道:“我怕那柳含烟会对你下什么毒手,昨晚便偷偷摸到瑶琴小榭……想去救你,恰恰听到你们父女的话……”舒眉明眸之中波光一闪:“柳含烟……我爹爹武功高绝,你不怕他?”鹤云的脸色更红,低声道:“这么冒冒失失地赶去柳含烟那里救人,当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我一见到你有了危难便万分着急!柳姑娘,我这人武功低微,你、你不要笑我。”舒眉听了他这番话,骤觉双目微湿,忍不住柔声道:“云哥,你几次冒着奇险救我,小妹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回报……以后你不要柳姑娘萧姑娘的叫我,只管叫我眉儿便是。”鹤云听她说得动情,胸中一热之间,刹那间一颗心砰砰的疾跳不已,口中轻声道:“是,眉儿——”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一只皓白如玉的手就在这时缓缓伸过来,轻握住了他的手,舒眉的眼中闪过万千柔情,似嗔似喜地盯着他,道:“云哥,我自幼便与娘相依为命,哪知娘却早早地抛下我走了……我只盼在你心中能时时念着我、想着我、有我这个人……我便心满意足了。”鹤云感到了那只手的绵软温润,心口本就一阵狂跳,听了她这言语,胸中更是一荡,结结巴巴地道:“好眉儿,其实我的心内早就、早就时时念着你、想着你了。甚至……自见了你第一眼之后,我便想,若是这一辈子时时看着你守着你,也是不枉此生了。”“呸,也不知羞,才见了人家一眼,便想着要一生相守么?”话虽这么说,但两片桃花般的红却在她的雪腮上涌起来,舒眉的眼内更是波光流转:“那日与你在落梅山庄外忽然一别,让人家心中好生难过!你这狠心的,走时头也不回一回。我、我只当今生再也见你不到了。”鹤云的脸骤然一红,道:“是,我那时心中也是难过得紧。只是我那时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说到此,却又住口不言。
听得他忽然言辞闪烁起来,她的玉颈不由慢慢弯下,轻声叹道:“爹见了我虽是万分欣喜,但我瞧他却又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知道,他们有许多事情瞒着我。娘当初也是一样,心中总是藏着万般心事,却从来不肯对我说。我……我最恨旁人瞒我骗我!但愿你不要和他们一般,有什么欢喜的事、忧愁的事,可都要和我说上一说才是!”鹤云听了这话,心便微微一沉:“她最恨旁人瞒她骗她,但、但我此来身负重任,又岂能事事都说与她知晓?”眼见耀目的日光下舒眉的脸上笼着一层楚楚轻愁的神色,他不禁轻声问道:“眉儿,自我见到你时便觉你有些郁郁寡欢,现下你父女团圆,但你好似还是有什么心事?”舒眉幽幽一叹:“我心中有几个疑团解不开。其一,父母究竟为了何事反目;其二,爹爹为何死守住这园子,不肯踏出半步,他所说的那图究竟是什么图?还有,这园中虽然豪华无比,但我总觉得有一种阴森之气,昨夜那方文奇莫名其妙地死了,回去之后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半夜时分一抬头瞧见门口有个黑影在幌。”鹤云惊道:“黑影?”舒眉点了点头:“但我拔剑追出来时那黑影又不见了。”说到这里,她抬头向天,悠悠道:“师父常说,世事如幻,不必当真。但事到临头,又如何不当真?譬如你们这些人吧,来自三山五岳,却不知是为了何事赶来此地?其实我也隐约知道一些,你们和爹爹表面上客客气气,暗里却是各怀机心,相互忌惮。”鹤云心中一震,暗付:“原来眉儿如此聪慧,半日之间竟瞧出眉目来了。不错,我们来这里便是想挖你爹爹园中的宝藏,而你爹爹将我们接进府中也是没安什么好心。只是这些事却不便让你知道。”便笑道:“眉儿,我们来这里,只是慕名拜会令尊大人,再没有别的意思。你可莫要乱想。”舒眉那只温润的手微微一颤,慢慢地从他手中抽出,幽幽道:“你来做什么,本就与我毫不相关,只是……只是你又何苦如此瞒我?”鹤云见了她脸上那抹幽怨的神色,心中一阵跳,忙低下头,仿佛心事全写在了脸上,给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眼中闪过一层迷茫,犹如轻烟,轻声道:“这些事我原本不该问的,可我着实怕你和爹爹终有一天会……会撕破脸皮地大打大杀起来。从小娘亲便有许多事瞒着我,见了爹爹,他更是什么也不与我说,想不到你……你竟也处处提防着我。”说到此,眼圈又是蓦地一红。
鹤云见了她凄然欲泪的神色,心中一软,便想将其中原委一来二去地说与她听,但话到口边终于忍住。他极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些,道:“这些事你以后万万不可再想了……眉儿,我还有些事回梁园馆,咱们明日再见。” 他害怕再呆片刻就会忍不住将一切告诉她,更害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说完这话后转过身便行。舒眉望着他渐行渐远,心中蓦觉一阵空荡荡孤单单的难受,两行清泪忍不住顺着玉颊缓缓滑了下来。她慢慢低下头,在舒缓的晨风中凄然长叹了一声。
忽听身后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好风如水,伊人如玉,良辰美景,为谁浩叹?”舒眉回过头便瞧见了长身玉立浅笑翩翩的俞飞。她哼了一声,雪袖一拂,不发一言地转身而去。俞飞那一脸潇洒的笑容便极尴尬地凝固在了朝阳下。
惊鹤潜龙(8)
这一天过得极快,似是在不经意间日头便暗淡下来。薄暮时分,鹤云与傅抟山刘元吉又聚到一起,每个人的脸上却都笼了一层焦急和茫然。只听傅抟山道:“这件是可有些难办了,我转了半日也没瞧见一座塔,更不知那通阴塔在何处?”刘元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依我说,此事的关键仍是那两条青龙,那两条龙到底所指何物?”说着转过头问鹤云,“鹤云,你年少聪明,可曾想出什么眉目了么?”鹤云这时心中却仍在想:“眉儿自幼命苦,相依为命的母亲又是亡故不久,自不免有些凄凄怨怨,只是这件大事又如何能跟她说起?哎,我这么对她说谎,她……她会不会记恨于我?”想到此,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傅抟山见他这么紧锁双眉的长叹,不禁面色一端,道:“大丈夫行事当知难而进,岂能小遇挫折便长吁短叹?”刘元吉却温言道:“兄弟,这件事虽然艰难一些,但只要咱们豁出性命去干了,也未必没有把握,你也不必如此忧愁了。”鹤云这才猛然醒悟,暗想:“哎哟,这当口我怎地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