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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道:“嗯。”
红莲花道:“那时俞盟主独子新丧,无暇及此,这件事自然落在丐帮身上,要饭的若去调查件事,总比别人方便得多。”
俞佩玉苦笑道:“不错。”
红莲花道:“是以半个多月前,李渡镇上叫化子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挨家挨户地去要饭,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在调查一件足可震动武林的秘密。”
俞佩玉笑道:“也就因为如此,是以普天之下,谁也不敢轻犯贵帮的虎须。”
红莲花微微一笑,接着又道:“经过十天不眠不休的调查,他们发现这李渡镇上都是安份守己的良民,只肓李家栈后一座小楼上住着的两个人,镇上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他们的来历,是以他们的目标,就对向这两个人了。”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后来又怎样?”
红莲花道:“他们在这小楼上守望了一日,还未窥出任何动静,楼上住的那位……那位小姑娘,却已发现了他们的动静,到了晚上,守望在那里的五个本帮弟子,身后背着的品级麻袋,竟全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他沉着脸接道:“本帮弟子将这麻袋瞧得比什么都重,平时小心守护,谁也不敢大意,这人既能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偷去他们的麻袋,也就能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摘下他们的脑袋,他们这时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位高人,也已知道这是人家在警告他们,叫他们莫要再管这里的闲事。”
俞佩玉苦笑道:“谁知她反而因此弄巧而成拙了,是么?”
红莲花沉声道:“正是,丐帮弟子,活着就是为了要管闲事的。”
俞佩玉道:“原来帮主也就为了这缘故,才会取道川中的。”
红莲花道:“非但如此,本帮为了处治叛徒,本定在太行召开的大会,也为了这件。事,才移到川中来。”
俞佩玉默然半晌,缓缓道:“如今帮主已认定了那二十余人的失踪,和小楼的朱姑娘有关?”
红莲花道:“不错!俞盟主听了本帮弟子的禀报后,就号召了许多位武林高手,到这李渡镇上,以下棋为名,在那小楼对面的李家栈,暗中窥探了许久,终于断定住在这小楼上的,就是销魂宫主的后人和凤三!”
俞佩玉长叹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许多曲折,我先前倒将此事看得太简单了。”
红莲花目光闪动,厉声道:“你若听我良言相劝,不如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到了子时,玉石俱焚,那就更可惜了。”
俞佩玉沉思了半晌,缓缓道:“事情或许也不如帮主看的这么简单……”
红莲花沉声道:“我言已尽此,听不听都由得你了。”
他瞧了俞佩玉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突又住口,一掠而去。
俞佩玉匆匆走过了树林,李渡镇上的居民,还聚在那树林里,只不过面色更沉重,心情也更沉重。
其实俞佩玉的心情又何尝不更为沉重?这半日之间,他虽已听了许多秘密,却仍满怀疑窦,难以索解。
过了这片树林,前面有个小小的山坡,过了山坡,便是市镇,这时山坡后却忽有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
俞佩玉皱眉赶了过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蹲在山坡前的一块大石旁,不住呻吟呼痛。
虽是秋天,寒意并不重,这老太婆身上,却已穿着很厚的青布棉袄,瞧见俞佩玉走过来,就呻吟着呼道:“少……少爷,行行好,救我老婆子一救。”
看来只不过是个得了急病的老太婆罢了,但俞佩玉步步提防,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忍不住问道:“老太太可是这李渡镇上的人么?”
老太婆道:“是……是……”
俞佩玉道:“别人都在那边林子里,老太太为何一个人走出来?”
老太婆伸出一只乾巴巴的手,揉着眼睛道:“说来不怕少爷笑话,我老婆子孤苦伶仃,什么亲人都没有,别人嫌我脏,嫌找老,也都不肯照应我,只有小花陪着我。”
她老眼中已流下泪来,颤声接着道:“但那些人却不许我将小花带出来,这大半天来,小花一定快饿死了……好小花,乖小花,你别着急,奶奶就来看你了。”
说着话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又仆地跌倒。
俞佩玉赶紧扶起了她,皱眉道:“小花是老太太的孙子?他们为何不许你带他出来?”
老太婆流泪道:“不错,小花是我的乖孙子,别人的孙子又吵又闹,但我的小花却再乖也没有,整天都乖乖的蹲在我面前,连老鼠都不去抓。”
“抓老鼠?”俞佩玉怔了怔,失笑道:“老太太的小花莫非是只猫么?”
老太婆竟号啕大哭起来,道:“不错,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中,地只不过是只猫,但在我这快要死的老太婆眼里,地却是我的命根子,若没有地陪着我,以后这日子叫我怎么过呀她挣扎着又要往前爬,嘶声道:”乖小花,乖孙子,奶奶就来你吃鱼鱼了,你不要哭,奶奶的肚子就算疼死,爬也要爬去你的。“
俞佩玉瞧她满头银丝般的白发,瞧着她佝偻的身子,想到她生活的凄凉与寂寞,心下也不禁惨然,大声道:“老太太若是走不动,就让在下背你去吧。”
老太婆揉了揉眼睛,道:“你……你肯么?”
俞佩玉柔声笑道:“我的奶奶若还活着,也会和老太太你一样心疼小花的。”
老太婆一嘴牙齿都快掉光了的瘪嘴,已笑得合不拢来,道:“他们听我要来小花,都拦着我,不许我来,只有少爷你……我老婆子一瞧见少爷,就知道少爷是个好人。”
她伏在俞佩玉身上,还在不停地唠唠叨叨,说俞佩玉是好心人,将来一定可以娶着个标标致致的小媳妇。
俞佩玉都被说得有些脸红了,幸好过了山坡走不了片刻,就已入了小镇,俞佩玉这才问道:“不知老太太住在那里?”
老太婆道:“我住的地方最好认,一找就可找到。”
俞佩玉笑道:“哦?是靠那边?”
老太婆道:“你瞧见了么,就在左边那小楼上。”
俞佩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这小镇上只有一个楼,这唯一的楼就是凤三先生和朱泪儿住的地方。
他已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也还未有任何动作,老太婆两条软绵绵的腿,已变得有如铁箝般箝住了。
俞佩玉纵是天生神力,但被这老太婆的两条腿箝住,莫说挣扎不得,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
他大骇道:“老太太你……你究竟想怎样?”
老太婆道:“我只求少爷将我背回家去。”
俞佩玉道:“但那地方……那地方……”
老太婆“咕”的一笑,有如枭鸟夜啼,俞佩玉听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听老太婆吃吃笑道:“少爷你还不知道么?那地方就是我老婆子的家,里面住的,一个是我孙子,一个是我玄孙女儿。”
俞佩玉深深呼吸了两次,沉住了气,缓缓道:“老太太若和凤三先生过不去,要去找他,又何必要在下背着去,以老太太你腿上的力量,自己还怕走不到么?”
老太婆笑道:“少爷你是个好人,但我那孙子却一点也不孝顺,他看见我老婆子一个人去了,说不定就会一脚把我下来的。”
俞佩玉苦笑道:“如今你想要我怎样?”
老太婆道:“我只要你将我背上楼去,告诉他们,我是个病得快死了的老太婆,你将我救回去,求他给我些药吃。”
俞佩玉道:“然后呢?”
老太婆咯咯笑道:“以后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也管不着了。”
俞佩玉暗叹忖道:“不错,我将她背上楼去之后,她还会放过我么?”
他只觉背后湿湿的,已流了身冷汗。
老太婆道:“但少爷你现在可千万莫要乱打主意,我老婆子年纪虽大了,但要捏断你的脖子,还是像掐稻草那么容易。”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我别的不佩服你,只是你编的那”乖小花“的故事,可真是教人听了一点也不会怀疑。”
小楼下的门是虚掩着的。
楼上的人,郭翩仙在坐着发呆,钟静伏在他怀里,像是已睡着了,银花娘全身蜷曲在角落中,嫣红的面靥已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睛瞪着那张床,本来一双最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是空空洞洞的,像是已变成个呆子。
那病人——凤三先生还是那么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只不过面色更红润,呼吸也正常了。
朱泪儿守候在他身后,脸上也有三分喜色。
俞佩玉已大步走上褛来。
他一走上楼,就大声道:“这位老太太在路上得了急病,我只有把她救回来……我总不能看她病死在路旁,是么?”
这话说出来,郭翩仙皱了皱眉头,钟静睡着未醒,银花娘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凤三先生眼睛也未张开。
只有朱泪儿微微一笑,道:“这位老太太得的是什么病呀,等我替她……”
她语声忽然顿住,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这老太婆,满脸俱是惊骇之色,就像是忽然瞧见了鬼似的。
老太婆把脸藏到俞佩玉身后,呻吟着道:“姑娘行行好,赏我老婆子一点药吧。”
谁知朱泪儿竟突然骇极而呼,大呼道:“胡佬佬……胡佬佬……你是胡佬佬。”
“胡佬佬”这三个字说出来,郭翩仙身子一震,面上也露出惊惧之色,似乎立刻就想夺门而出。
俞佩玉手心也淌出了冷汗,他记得他爹爹曾经告诉过他,当今天下最凶最狠的女人,就是胡佬佬,当今天下轻功最高、最会用毒的女人,也是胡佬佬,“十大高手”中,曾经有三个人将她困在阴冥山,无肠谷,围攻了七日七夜,还是被她活着逃出来了。
只听胡佬佬在他背后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小丫头认得我,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事。”
她向朱泪儿招了招手,道:“喂,小丫头,你怎会认得我老婆子的?说出来婆婆买糖给你吃。”
朱泪儿已紧紧抓住了凤三先生的手,颤声道:“三叔你看,胡佬佬没有死,她又来了。”
凤三先生还是没有张开眼来,只是缓缓道:“这人不是胡佬佬。”
朱泪儿道:“我认得她……我认得她,她还是穿着那身青布棉袄,头发上还是插着那根乌木针,连脚上穿的鞋子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凤三先生冷冷道:“她不是胡佬佬,胡佬佬已死了。”朱泪儿道:“但……但她……她又复活了。”
凤三先生厉声道:“受了我化骨丹的人,莫说不能复活,就连鬼也做不成。”
这老太婆忽然纵声狂笑了起来。
拗折竹竿,铁器磨擦,荒野狼嗥,夜枭哀啼……这些本都是世上最可怕,最难听的声音。
但这老太婆的笑声,却比世上所有的声音都难听得多,可怕得多,只听她疯狂的大笑道:“难怪我找我那狠心的妹子不着,原来她果然已被你这病鬼害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她的确已活够了,早该死了……但她死了后,却叫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怎么还能活得下去呀……”
她笑声突然变哭,哭声比笑声更难听十倍,众人都听得全身发毛,俞佩玉更几乎连站都住了。
凤三终于张开眼睛,目光一闪如电击。
他闪电般的目光瞪着这老太婆,厉声道:“你是胡佬佬的姐姐?”
老太婆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是胡佬佬,我也是胡佬佬,我们姐妹两个人,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