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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阴恻恻道:“我杀了他,老大岂非只有让你来做了。”
红虎怔了怔,“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白蛇郎君吃吃笑道:“老三说的不错,什么功夫都是假的,只有杀人的功夫才是真功夫,只不过小弟杀人的功夫,也未必比老三差多少。”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悄悄纵身而起,突然一刀向红虎后背直刺了过去,轻功之妙,出手之狠,果然不在灰狼之下。
谁知红虎看来虽笨,其实却一点也不笨。
白蛇方自出手,他已拧身反扑。
只可惜他身子赏在太大了,白蛇一刀虽未刺着他要害,还是刺在他肩胛上,用力一送,整柄刀全都插入肉里。
这一刀用力太猛,连白蛇自己都收势不及。
红虎狂吼一声,一张臂,竟将他整个人都挟在肋下,狞笑道:“看你还往那里逃?”
白蛇惊呼道:“赵老二,放手,饶了我吧。”
红虎咯咯笑道:“我心里也想饶你,只可惜我手臂不答应。”
他手臂用力一挟,只听“喀喇”一声,白蛇全身骨头都已被挟碎,嘶声惨呼也变作了喘息呻吟。到后来连喘息声都没有了,红虎才缓缓松开手,白蛇整个人就真的像条死蛇般瘫在地上。
灰狼倒抽一口凉气,咯咯干笑道:“赵老二好大的力气。”
红虎反手拔出了肩胛上的刀,鲜血射得他一身都是,但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皱,瞧着灰狼狞笑道:“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你要怎样?”
银花娘早已躲到一边,袖手旁观,也不说话,她知道现在火已被她点着,已用不着她再加油了。
只见红虎和灰狼眼睛瞪着眼睛,瞪了半晌。
灰狼忽然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微笑道:“老二,咱们为何不坐下来谈谈。”
红虎道:“坐下就坐下,别人怕你诡计多端,老子却不怕你。”
他也拉开张椅子,坐了下来。
灰狼微笑道:“一张桌子,可以配两张椅子,是么?”
红虎也不憧他此时此刻,怎会问出这句话来,只得点点头:“不错。”
灰狼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又笑道:“一个茶壶,也司以配两个杯子,是么?”
红虎怒道:“废话。”
灰狼将一杯茶送到红虎面前,笑道:“你我既然都能有茶喝,何必还要拚命哩。”
银花娘已听懂了他话中含义,不禁皱起了眉头。
红虎却皱眉道:“你究竟在说什么?老子不憧。”
灰狼笑道:“昔日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传为千古佳话,你我既是自己兄弟,为何不能共娶一个老婆。”
红虎怒道:“别的都可以共,老婆却共不得。”
灰狼冷冷道:“我兄弟结仇不少,你就算杀了我,自己一个人,岂非人单势孤,何况,你我拚起命来,是谁杀死谁,还未可知,是么?”
红虎瞪眼瞧了他半晌,忽然大笑道:“不错,半个老婆总比没有老婆好,何况,看这骚婆娘的劲,老子一个人还未必对付得了哩。”
他大笑着举起茶杯,道:“好兄弟,你出的好主意,老子敬你一杯。”
只听银花娘咯咯笑道:“这主意真的不错,你喝了这杯茶后,就会知道他这个主意究竟有多么好了。”
红虎眼珠子一转,已端起茶杯的手,立刻又放了下来,这人虽然其蠢如牛,但究竟在江湖中打过几十年滚了,好事虽然一件也不懂,坏事懂得的却不少,手里拿着这杯茶,瞪着眼道:“这茶里莫非也有鬼。”
灰狼大叫道:“老二,你可千万不能冤枉我,我们可是好兄弟,千万莫要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银花娘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喝了这杯茶吧。”
她盈盈走过来,从红虎手里接过了茶杯,送到灰狼面前,她染着凤仙花汁的小指甲,似乎在茶水里轻轻点了点,娇笑道:“我说这杯茶里是有毒的,你若不喝,我也不怪你。”
红虎怒吼道:“你若不敢喝这杯茶,老子就拧下你脑袋。”
灰狼脸上已变了颜色,大声道:“这茶本来是没有毒的,此刻却被你下了毒。”
银花娘张大了眼睛,道:“你……你说我下毒?”
灰狼厉声道:“就是你这臭婊子。”
他一拳击出,银花娘却早已躲到红虎身后。
红虎也早已跳了起来,怒吼道:“明明是你,你还想赖谁?你当老子是蠢猪?”
他狂吼着扑上去,只听“勃、勃”两声,灰狼左右两拳,全都打在他身上,却好像打沙袋似的,他全不在乎。
灰狼大惊,又想拔刀,但红虎却已还了他一拳,这一拳灰狼可受不了,整个人都像虾米似的弯了下去。
红虎跟着又补了一拳,砸在他脑袋上,砸得他整个脑袋都开了花,这两拳全无巧妙花招,但却实在管用,无论是谁,手里若没有拿着家伙,就千万莫要和红虎这样的人动武,只因你打他,他全不在乎,他打你,就要了命了。
银花娘早已大声拍起手来。
红虎“啐”的一口痰,吐在灰狼身上,睥睨道:“没学会挨揍就想揍人,这岂非找死么。”
银花娘拍掌娇笑道:“不错,赵公子揍人的功夫固已不错,挨揍的功夫可更是天下第一,但……但这方才真的没有伤着公子?”
红虎挺着胸膛大笑道:“他两只爪子,简直好像在替老子抓痒,不相信你过来瞧瞧。”
银花娘走过去,柔声道:“但你肩膀上却好像还在流血哩……”
她用发红的指甲,轻轻搔了搔红虎肩胛上方才被白蛇刺了一刀的伤口,轻轻道:“疼不疼?”
红虎大笑道:“不疼不疼,只是被你这小手一摸,却有些痒痒的……”
他全身肉都动了起来,大笑着去搂银花娘的腰肢。
银花娘却娇笑着闪开了,吃吃笑道:“你捉到我,我才算真的服了你。”
她娇笑着在前面逃,红虎就喘息着在后面追,她身形轻盈得就像是燕子,红虎简直连她衣角都休想摸得到。
到后来红虎只有扶着桌子喘气的份子,涎着脸笑道:“小亲亲,小乖乖,你就让我抱一抱吧。”
银花娘笑嘻嘻地瞧着他,忽然摇头叹道:“你这个人……你明明是只蠢猪,为什么偏偏不肯承认呢?”
红虎怔了怔,道:“这是什么话?”
银花娘柔声道:“我方才已在你伤口里下了一见血就要命的毒药,份量足够毒死十条大肥猪,你若是不动,还可多活几个时辰,现在这么一跑,毒性早已顺着你的血,充满了你全身,你只要再一用力,立刻就要送命。”
红虎狂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只听“哗啦啦”一阵响,桌子已被撞到,他身子却已被压在桌子下面了。
银花娘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好心好意告诉你的话,你为什么不相信?”
她绕过桌子,走到门口,倚着门,嫣然笑道:“这屋子里有四个死人,大哥们帮我抬出去好么?”
四恶兽的属下一实在院子里着急,但四恶兽御下最严,没得到命令,谁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岗位。
他们只听得屋子里乱成一团,还未弄清究竟出了什么事,此刻才一窝蜂拥了过来,一个个立刻全都骇呆了。
银花娘柔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你们眼见到自己的主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就算是要想替他们报仇,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大汉们只见她笑吟吟地站在那里,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被扯破,而自己平日敬如神明的主人,却已像死狗般倒在地上,这女子非但美得可怕,厉害得更可怕,十余条大汉,那里还有一个敢提起“复仇”两字,竟齐地转过身去,飞也似的逃了,转眼间便逃得没了踪影。
银花娘悠然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年头怎地连强盗的胆子,都越来越发小了。”
金燕子和梅四蟒也全都瞧得怔住。
梅四蟒苦笑道:“令妹好厉害的手段,简直司以和昔年的海棠夫人比美了,我早就知道用不着别人出手,她自己也打发得了的。”
金燕子嘴里不觉有些发苦。
梅四蟒又道:“现在姑娘已可下去,老朽也司以回去交差了。”
金燕子道:“你……你不下去坐坐?”
梅四蟒赶紧陪笑道:“老朽年纪虽然已有一大把,到底还是个男人,所以,还是莫要和令妹见面的好……”
他话未说完,也已走得没了影子。
金燕子长叹了口气,却见银花娘又倚在门口,仰面笑道:“想不到楼上还有贵客,小妹招待欠周,恕罪恕罪。”
金燕子再也忍不住,嗖地窜下去,窜到银花娘面前,银花娘瞧见是她,刚怔了怔,脸上已挨了她两个耳活子。
这两下打得可真不轻,银花娘跌进门里去,失声道:“大姐,你……”
金燕子却觉自己打得还不够重,跺脚冷笑道:“你再也莫要叫我大姐,我那里有资格做你的大姐,人命在你眼里,简直连狗都不如,你一高起兴来,说不定把我也杀了。”
银花娘手捂着脸,突然扑面痛哭起来。
金燕子怒道:“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四个人,本该高兴才是,还哭什么?”
银花娘痛哭着道:“大姐以为我杀了人很高兴么,大姐你若是瞧见,就该知道,我看不想法子杀他们,他们会把我怎样?”
她痛哭着扑到金燕子脚下,道:“大姐你要打我,要骂我,都没关系,但你若不要我这个妹妹了,我……我马上就死在大姐你的面前。”
金燕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气已消了一半,再听到她这番话,自己竟也流下泪来,跺脚道:“你就算逼不得已,也不该那么狠呀?”
银花娘颤声道:“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从小受惯了别人欺负,见到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我……我实在怕得厉害,所以下手才不免狠了些。”
她痛哭着,抱起金燕子的腿,道:“大姐你若早些来,他们就不敢欺负我,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了。”
金燕子心头又是一酸,忍不住长叹道:“不错,这也要怪我,我本该早就来了的。”
她只觉这件事非但不能怪别人,简直应该怪她自己,说着说着,已抱起银花娘,抱头大哭起来。
银花娘面上虽在哭,暗中却几乎笑出声音。
她现在已发觉,只要摸着一个人的脾气,不但男人好对付,女人也是同样好对付的,尤其是像金燕子这样的脾气。
江湖是凶险的,却也是公平的,只要是有才能的人,就能成名,他的生命也就立刻变得绚烂而多采。
只不过有些人的生命虽辉煌,却短暂得像流星。
三百年来,江湖中更不知有多少英雄兴起,又没落,但其中也并非全无能始终屹立不倒的,有些人虽已死了,但他的后代子孙,却在江湖中形成一股始终不倒的力量,于是他的声名,也因而得到永生。
三百年来,能始终在江湖中屹立不倒的力量,除了少林、武当……这些历史辉煌的门派外,还有些声势显赫的武林世家,这些武林世家,虽也有的是因为他们的先人为武林正义而牺牲,而换来江湖豪杰们对他家族的尊敬,大多却还是因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武功或才能,能不遭淘汰,与世长存。
譬如说,这其中有医道传世的京城“张简斋”,有火器成名的江南“霹雳堂”,有掌法精妙的“南宫世家”,也有水性精纯的“天鱼塘”,还有以“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