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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江忽然怒喝道:“你既然亲眼瞧见,为何直等到现在才说?”
唐琳垂下头,凄然道:“因为……因为他就是我未来的夫婿,爹爹本已将我许配给他了。”
这句话说出来,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有的惊讶,有的惋惜,有的同情,但对这件事却更深信不疑,因为若非被逼,谁也不会将这种秘密说出来的,俞佩玉更不禁暗暗叹息。
他实在也未想到这件事其中还有如此多曲折。
唐琳流泪道:“我见他竟敢真的下毒手时,本来当时就想和他拚命的,但禁不住他苦苦哀求,我的心竟被他说软了。”
杨子江冷冷道:“女生外向,有了丈夫,本就不会再将父母放在心上,世上大多数女人都是如此,这倒也怪不得你。”
唐琳流泪道:“求求你莫要说了,我也知道我该死,可是我后悔时已不及,因为我当时既没有说出来,事后就更不敢说了,爹爹入棺时,也是我抢着替他老人家收殓,因为我是怕他的伤痕被人发觉。”
杨子江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和你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关系了?”
唐琳道:“他们根本全不知情。”
杨子江冷笑道:“好,有勇气,算你有勇气,竟将这一笔烂帐全都算在自己身上。”
唐琳流泪道:“这本是我一人的罪孽,自然应该由我一个人承当。”
杨子江道:“但你那未婚的夫婿是谁呢?难道别人都不知道?”
唐琳道:“这本是爹爹为我们私下订的亲,准备到我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再宣布的,谁知……谁知我的生日还未到,他老人家就已……”
她痛哭失声,再也说下下去。
杨子江厉声道:“你还准备再为他隐瞒下去不成?”
唐琳掩面痛哭,也不说话。
但大家已纷纷怒喝道:“那杂种究竟是谁,姑娘你若再不说,何以见老庄主于九泉之下?”
唐琳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忽然抬起头来,指着一个人道:“就是他。”
谁也想不到她指的这人竟是俞佩玉。
俞佩玉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他还以为唐琳指的是自己身后面的人,但唐琳已接着道:“就是他,俞佩玉!”
这句话说出,唐门子弟已怒吼着向他围住,一双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都在瞪着他,就像是一群已发了狂的野兽,恨不得将他立刻吞下去。
俞佩玉这一生虽已遭受到无数次冤屈,也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令他震惊,意外的事。
但却没有一件事比这次更令他震惊的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分辨,竟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大厅中又起了骚动,有的怒喝,有的谩骂。
有人道:“想不到这??害死了唐老庄主后,还敢到这里来,这??的胆子倒真不小。”
有人道:“看他长得倒也斯文秀气,想不到却是个衣冠禽兽。”
也有人悄悄道:“若不是这么英俊的美男子,唐二姑娘又怎会被他迷住呢?”
朱泪儿自然也被惊得怔住,这时才大叫起来,道:“绝不是他,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疯狂般冲入人丛,扑到俞佩玉身旁,紧紧抱住了俞佩玉,嗄声道:“他绝不会做这件事,何况,两天前他根本不在这里,还远在数百里外,怎能分身到唐家庄来杀人?”
唐守方厉声道:“你怎知道两天前他还远在数百里外?”
朱泪儿道:“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的。”
唐守方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朱泪儿大声道:“我才是他的妻子。”
唐守清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只怕也上了他的当,被他利用了。”
朱泪儿嘶声道:“你……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了为什么要冤枉好人。”
唐守清叹道:“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他既能欺骗别人,迟早总有一日会欺骗你的。”
朱泪儿道:“他欺骗过谁,你说。”
唐守方怒道:“他既然已和唐门结亲,却又在外面勾搭上你,这种无义的恶徒,你还要为他掩饰什么?”
朱泪儿道:“但他根本没有和你们家的人订亲。”
唐守清道:“你怎知道?”
朱泪儿道:“我当然知道,我自从认识他之后,就和他寸步未离。”
唐守清目光闪动,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朱泪儿大声道:“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和俞佩玉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前,俞佩玉究竟做过什么,她的确不知道。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对俞佩玉根本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别的事俞佩玉从来也没有对她说过。
就连这名字是真是假?她却不知道。
唐守清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看到她神色的变化,柔声道:“小姑娘,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躲开些吧。”
朱泪儿道:“你们……你们想怎样?”
唐门子弟一个个脸色铁青,俱都闭起了嘴。
其实他们下必回答,大家也知道他们要怎么做的。
这俞佩玉谋害了他们的家长,他们还会放过他么,他们早已将见血封喉的唐门暗器扣在掌心了。
此刻俞佩玉被数十人围住,只要他们暗器出手,俞佩玉就算肋生两翼,也未必见躲得开的。
俞佩玉长叹一声,黯然道:“不错,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走开吧。”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生死一发,不愿再连累朱泪儿了,何况他也已看出连朱泪儿都对他起了怀疑之心,不再像以前那么信任他。
朱泪儿咬了咬牙,忽然道:“无论怎样,我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你做的。”
俞佩玉苦笑道:“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了你说的话,他们根本不信,除了你之外,又有谁还能证明两天前我根本不在这里。”
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嗄声道:“就算有别人知道,但天下又有谁肯为我俞佩玉作证呢。”
朱泪儿眼泪已流下面颊。只见唐琳也已挤人了人群,咬着牙道:“俞佩玉,你莫要怪我,我……我也是情不得已,才这么样做的。”
俞佩玉凄然一笑,道:“你很好,很好……”
唐琳流泪道:“但无论如何,你死了之后,我也无颜再活在世上……”
朱泪儿忽然大喝道:“你这恶毒的女人,将他害成这样子,你还有脸跟他说话。”
喝声中,她已向唐琳扑了过去。
唐琳既未招架,也未闪避,凄然道:“很好,我们大家都一起死吧。”
一句话未说完,朱泪儿已握住了她的咽喉。唐守清想过去分开她们,但却被唐守方按住。沉声道:“家门遭此不幸,出了这种事,你还不让她死?”
唐守清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唐琪木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死,也没有过来劝阻之意。
群豪纷纷喝道:“俞佩玉,你还有什么话说……唐家的弟子们,快动手吧,我们都等着将这恶徒的心,来血祭唐老庄主的英灵。”
俞佩玉负手而立,已什么话都不愿说了,因为他知道对这些已愤怒得失去理智的人们,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大笑道:“俞佩玉呀俞佩玉,你当真是流年下利,糊里糊涂的就变做了杀人的凶手,看来还不如死在我手上,也免得此刻含冤受气了。”
他一个人的笑话声,竟将几百个人的呼喝声全都压了下去,大家都不禁抬头去望,才发现杨子江不知何时已又跃上了大厅的横梁,手里拿着壶酒,嘴里咬着个果子,正吃得津津有味。
唐守方厉声道:“他含了什么冤,受了什么气?事实俱在,你难道也想替他狡辩么?”
杨子江冷笑道:“事实俱在?在那里?又有谁瞧见他杀死唐老庄主的?”
唐守方道:“二姑娘方才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
杨子江也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就凭一个女人说的话,你们就要定人家的罪,这简直是在儿戏人命。”
唐守方怒道:“你难道认为二姑娘说谎?”
群众纷纷大喝道:“二姑娘焉有说谎之理?”
杨子江道:“不错,她这么做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我也猜不透她为何要说谎?但我却知道她是在说谎。”
唐守方怒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杨子江道:“我知道他前天晚上的确不在唐家庄,的确远远在数百里外。”
唐守清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说的话,又怎能令人相信?”
杨子江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说话无法令你们相信的,那么我就只好不说话了。”
这句话刚说完,突听‘喀嚓'一响,接着就是天崩地裂般一声大震,大厅的横梁竟已被生生折断,整个屋顶带着惊心动魄的声音向众人头顶上压了不来,大厅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群豪纷纷夺门而出,有的人武功稍弱,竟被踩在地上,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唐守方、唐守清等人只觉一块块木石带着劲风向他们打了不来,只有先求自保,曲肘??
臂,护住头脸,但还是难免被压在灰土瓦砾堆中,唐守方一条腿更已被压在折断的梁木下,疼得满头冷汗。
他还是在嘶声大呼着道:“莫放走了那俞佩玉,守住门户。”
但这时大厅中已乱得一塌糊涂,那里还找得着俞佩玉。
唐守清厉声道:“他只怕已乘乱逃出去了,追!”
喝声中,一群未曾受伤的唐家子弟已随着他往外城冲,但还未冲到门口,已又有一片瓦砾夹杂着灰土向他们迎面打了过来,力道竟是强劲绝伦,泥沙隔着衣服打在身上,仍是火辣辣的发疼。
只见杨子江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悠然道:“追什么?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话么?若是再不信,看来我只有将唐家庄的屋子都拆光为止了。”
最混乱的时候,俞佩玉只听得杨子江在身旁道:“这里有我应付,你们快冲出去,沿着街走,自然有人接应……”
他话未说完,俞佩玉已一手拉起了朱泪儿,一手挟走了已晕了过去的唐琳,随着人潮往外面冲。
他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已冲到门外,因为杨子江一直在前面阻路,只听大厅内外俱是呼声震耳。
本来坐在外面喝酒的人,被里面的人潮一冲,也纷纷四散而逃,桌子也被打翻了,杯盘碗盏,全都‘哗啦啦'跌得粉碎。
有的人鞋底较薄,一脚踩在碎瓷上,立刻疼得抱起脚鬼叫,但刚叫出来,他自己又已被人潮冲倒。
冲倒了之后,想再爬起来,就难如登天了,就算不被活活踩死,骨头至少也要被踩断七八根。
有的人还带着孩子,本是想来白吃一顿的,全家就可都不必开伙了,谁知便宜没有占着,反而受了大罪。
于是惊呼声中,又响起了妇人小孩的哭声。
来的完全是江湖客,那么混乱的局面也许就会好得多,但此刻一加上唐家庄左近的街坊好友、叔叔伯伯,才真的天下大乱了,有些人平时本来很镇定,但被这么一吵,也吵晕了头。
只有俞佩玉久经患难,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目光四下一扫,立刻拉着朱泪儿向左边一条小道奔了过去。
朱泪儿道:“我们为什么下沿着街走,那里岂非有人接应么?”
俞佩玉沉声道:“杨子江虽救了我们,但他的话还是不可听信,此人心机深沉,行动难测,救我们必非好意。”
朱泪儿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