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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意外发现,使展白心神悚然一震,如被雷击,几乎使他把持不住,热血上冲,很想猛然扑上前去以死相拼。
但他极力制止着自己,暗中咬牙切齿:“莫非此老贼,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展白心中思潮如涌,暗暗寻思:“父亲临死前亲手交给我这小袋子,袋内装的一团乱发,一段丝条,一粒钢珠,一粒青铜钮扣,一枚青铜制钱,和那方显然是自衣襟扯落的丝绸,自己始终不知何意,如今,这方丝绸与这华服贵人所穿衣服质料相同,就算这华服贵人不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最低限度这也是一个有力的线索……”
展白就这样神思潮涌,跟着慕容庄主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远,经过多少重门重户,最后“摘星手”也末审问他,迷迷糊糊的把展白关进一座石牢之内。
展白不知“摘星手”究竟怎样对付自己,初被关进石牢内,心颇不安,但后来想通了,一切抱定逆来顺受心理,决定暂时忍耐,并借着与外界隔绝的机会,在石牢内苦练《锁骨销魂天佛卷》所载的高深武功。
初时,展白心急练习武功,在无人监视时,白天也打开《天佛卷》研习,但书页上的魔女画像,粉腿酥胸,竞使他不能静下心来研习其中高奥武功,反而时时想入非非,尤其他领略了慕容红纯美无比的赤裸脑体,画中传真,一直引导他联想到慕容红,肌肤芳泽,更使他心烦意乱,意马心猿!……
后来,他猛然惊悟,觉得这样继续下去,自己非走火入魔不可。于是,他又按照在黑洞中的方法,闭目摸索起来,好在他已经摸索过很久,以指代目,并不太困难,一边摸索,一边研习,全体心神,完全沉浸在《锁骨销魂天佛卷》内中的武功秘诀上,竟忘记了日夜晨昏,亦忘记了石牢中的孤苦寂寞……
不谈展白在石牢中苦练《天佛卷》秘技奇功,再说领袖北五省武林的“摘星手”慕容涵,把展白关进石牢内,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没有挂在心上。他只是气恼以自己管教之严,门风防范之谨,素以“清白”二宇,夸耀武林,以标榜不同于一般男女混杂,秽闻四播之江湖道。如今,自己亲生的女儿,竞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个精光,当众表演一丝不挂,这要传出武林,自己的颜面岂不是被扫尽了吗?
“摘星手”——北五省武林领袖,索以冷静、沉着、喜恶不形于色,见称于武林。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慨。这一次他却动了真怒,他与夫人在后宅秘室之中,严厉地追问慕容红,到底为了什么,竞不顾羞耻到了如此地步!
但慕容红一味地啜泣,对父亲的问话,一言不答。
这更勾起了慕容涵的怒火,“啪!”一声脆响,他一掌把一个名师雕刻的楠木茶几,击了个粉碎。虎地立起身来,从壁上摘下一柄切金断玉的短剑,“当啷”一声掼在慕容红脚前地上,厉声叱道:“你就给我死了吧!免得给我丢脸!”
说罢,气冲冲地摔门出去。
慕容红毫不犹豫,抬起泪眼,见父亲已经出去,立刻拾起地上的短剑,猛向自己颈间刎去。
中年贵妇——也就是展氏夫人,伸手夺下女儿手中短剑,一把搂住慕容红流泪道:“红儿,千万不要寻死!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他就会好的!”
“娘!”慕容红不由哭倒在母亲怀里……
“摘星手”慕容庄主气虎虎地出了内宅,走至东跨道去找儿子慕容承业,守门的小幢开门慢了一点,慕容涵一脚踢飞了门扉,守门小僮听到一声巨响,门扉已碎,不知出了何事,从门房中探头外望,“嘭”的一声,小僮的头颅被庄主劈了个粉碎,立时倒地死去,其余男女佣人见到如此情形,一个个吓得体似筛糠,畏缩在墙角门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恰巧凌风公子又未在房内,这就更激起了“摘星手”的怒火,他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一指手又把迎门条案上的古玩玉器,打碎了一大堆。
“稀哩哗啦!”
一阵暴晌,传出室外,把畏缩在门外的男女佣人,吓得个个魂飞魄散。这恐惧是双重的:不但触在庄主火头上,小命就要玩完;公子房内摆设打碑,这些都是公子心爱之物,他们都是公子院中的佣人,凌风公子性情暴躁,冷酷无情,更超过其父,等到老爷子发完脾气走了,公子回来,他(她)们又是有嘴说不清,甚至连原因都不敢说出,便要受到那无情公子的惨酷责罚。
因此,凌风公子院中的男女佣人,人人自危,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公子何处去了?”
慕容庄主旋风般地回到门外,厉声呼叱。吓得三魂少了二魂的男女佣人,没有一个敢上前回答。
“你们都哑了吗?为什么不回话!”
慕容庄主不怒而威,素常不言不笑,门下人等畏惧他像畏惧天然神一样,连正眼相视都不敢,对一切吩咐,只有低头唯唯的份儿。如今,庄主大发雷露,这还是下人们从未见过的事。一个个吓得牙齿打战,腿肚子直转筋,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公子爷在前厅……”
最后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婢,大着胆子说。
“哼!”慕容庆主冷哼了一声,竟没有再发怒,拂袖出了公子院门。
男女佣人们,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都觉得有点像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感觉,这条命不啻是捡回来的一般了……
慕容庄主“摘星手”怒火焚心,从儿子院内气唬唬地出来,向前院大厅内走去时,天色已全黑了下来。诺大一座豹突山庄内,每间房子门窗之间透出的灯光,其数目之多,直可和满天繁星互相辉映。
每道院门,房屋转角,通路口上,处处有明桩暗卡,见了庄主,一个个恭身行札。“摘星手”理也不理,只大踏步向前走着……突然在一处花木扶疏之处,忽有三条黑影,比电还疾,一晃跟隐没于花丛之中。
“谁?”
“摘星手”目光何等犀利,虽在黑夜之中,那三条黑影又奇快无比,但也难逃过“摘星手”的眼睛,因此,暴然喝问了一声。
风声簌然,三个黑巾蒙面的夜行人,手中惧各执寒光闪闪的长剑,横剑当胸,飞身掠到摘星手面前。
这倒大出慕容涵意外,他万也想不到自己卧虎藏龙的“豹突山庄”,加上自己武林中的声名和地位,夜之间,竟会有夜行人出现!那么,这夜行人的胆子可算得是胆大包天了。
慕容庄主乍见三条黑影,隐没于花丛之中,还以为是自己庄上的门客,随之一声喝问,见三个夜行人以黑巾蒙面,手执长剑,现身在自己面前,心中诧异大于惊奇,他既不相信江湖道上的人物,有胆量敢来夜犯豹突山庄,又奇怪自己庄上的明桩暗卡,都是干什么吃的了,有夜行人闯入庄内腹地,竞无一人发觉!
“何方朋友?夤夜来到豹突山庄,有何见教?”
慕容涵虽在气头上,但见到江湖道,仍然能够镇定下来,不失一派宗主身份,说的话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既来宝庄上当然是好朋友了!”
当中站立的蒙面夜行人,一言甫罢,两旁站立的黑衣蒙面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两支长剑,如急风暴雨一般,猛向“摘星手”左右要害刺来。
这两个蒙面人,武功不弱,两支长剑,招式精奇,伊然武当路数,显见是剑术名家,而且二人分刺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柄长剑,点刺之间,纫成五七朵金花,电闪星飞般攻向慕容庄主。
这就看出慕容涵艺业不比寻常来了,在两大剑术高手骤起发难、看来万难招架的凌厉攻势之下,他沉哼一声,抡起左手二指,轻敲左右二剑,“叮!叮!”两声微响,两个蒙面人的长剑,立被震开数寸。
两蒙面人顿觉握剑右手掌心一热,长剑几乎把握不住,便知不好,才待抽剑换式,但“摘星手”左手二指点开长剑,右掌平胸半圆划出,虽见他掌势不疾,但锐啸的掌劲,已随着一挥之势发出。两蒙面人只感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迎胸压来,再想逃避,焉得能够!只听“砰!噶!”两声巨震,二人胸前如受万斤钢锤猛拳一般,立被震飞文之开外,口喷鲜血而亡。
另一名蒙面人一见大惊,顾不得看视同伴死活,飞身想逃,但他身形尚未纵起,突感手腕一紧,如被钢箍住一般,左手已被“摘星手”抓住。
摘星手冷哼一声,沉声喝道:“你给我躺下!”
蒙面人立感“肾俞穴”一麻,撒手丢剑,翻身栽例。
摘星手不愧为北五省武林盟主,略一伸手,三个夜行人,但都称得起是武林一流高手,立即二死一伤!三人倒地,砰,嘭!巨响,三剑脱手,当啷!震耳,倏时间惊动了附近的明桩暗卡,六七名劲装大汉已飞蹿至近前,一见是庄主亲自捉到刺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嘶!”摘星手一把将夜行人蒙面黑巾放下,看来人竟是一个廿余岁青年,并不认识?冷哼了一声,才待要问,眼光突然看到青年紧身夜行衣的左前襟上,绣着一只麒麟,立时脸色一沉,喝道:“樊非!你是樊非手下?”
尚未等被擒青年答话,慕容庄主突然一抖手,把被擒青年摔给—边吓呆了的壮汉,吨道:“给我绑了!”
喝声甫落,慕容庆主双足一额,身形平射而起,疾如鹰隼,划空而去。
原来前院已隐隐传来杀伐之声,显然有不少外敌侵入庄内,是以慕容庄主急驰而去……
几个劲装大汉,惊魂甫定,立刻把被擒青年,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扛扛抬抬把那少年关进石牢之内。
展白正在石牢内呼吸吐纳,练习《锁骨销魂天佛卷》,已达浑然忘我建境,只感灵台清明,周身舒畅无比,一阵真气在体内畅通流转……忽听石门铁锁铿锵一响,“喀!”的一声,又从牢外掼进一个人来,在暗中展白张目一望,竞看得分外清楚。
“夜能视物了!”展白心头一阵狡喜……
原来展白运功抵抗银箫章士朋的“音魔箫法”时,正在紧要关头,突被慕容红一扰,差一点走火入魔。幸亏慕容红与他的热爱镜头,激怒了凌风公子,当胸打了他一掌,不但未使他受伤,反而把他体内的死脉震开了,使他张口吐出腑内的淤血,内腑“任督”二脉打通,这“任督”二脉,乃是练武之人最难攻破的一关。阴差阳错,展白因祸得福,竟在一连串的折磨打击之下,把“任督”二脉打通,真乃天假奇缘。
固然,展白在无知之中,打通了练武之人艰难甚于一死的“任督”二脉,但他所经的却不足正途,如果他被凌风公子一掌震开死脉,如不即时活动一下周身筋骨,必致瘫痪,那他后半生的命运也就完了。偏偏慕容庄主适时赶至,把他带回庄内,有了步行这一段路的距离,使他同身筋骨已活动开了,不致落成半身不遂的残废人。但仅是活动开筋骨,如不能接着获得休养调息,还是会落个气血虚弱的死故。巧不巧,慕容庄主把他挟回庄内,并未罗嗦他,只把他关进了石中,正好让他通时得到了调息的机会。
可说是机缘凑巧到了极点,好像天意应该产生展白这么一位纯正善良的武林奇葩。一切加害于他的力量,反而成了助长他的力量。
展白这时调息过来,岂仅“黑夜能视物”的武功内力,亦不止增长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