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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浩面上一红,说道:“家师是叫我去见见世面的,在本派中,我其实只是个未入流的弟子。”封子超道:“秦少侠太谦虚了。不过,武功好的青年人最难得的就是谦虚,我敬你一杯。”秦元浩道:“晚辈实在不能再喝了。”秦元浩因为刚才替封妙嫦打圆场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因此对封子超的敬酒,只好婉转推辞,其实他心里是想喝的。
但说也奇怪,秦元浩自己以为是不会醉的,此时却忽地有了飘飘然的感觉,酒意竟是有了个八九分了。
秦元浩有了八九分醉意,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两位老伯也有接到江家的请帖吧?”徂徕山与东平县的距离不过几百里,秦元浩因为他们是武林高手,住得又这样近,想来应该是和江大侠早就相识的了,是以有此一问。其实这样的问法是有失礼貌的,但秦元浩因为酒意已浓,也就不觉得了。
封子超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在此隐居,极少与外人来往。江大侠虽是闻名于下,我可没有去拜访过他。料想江大侠也不会知道我这个山野鄙人,他怎会发请帖给我。”文道庄笑道:“我是个无名小卒,更不会有江家的请帖了。”
秦元浩道:“两位是世外高人,可敬,可敬!好,我敬两位一杯。”他自己说过不能再喝的,如今却又要和人家干杯了。封妙嫦看看他的面色不对,说道:“秦少侠看来你是当真醉了,不能再喝啦!”封子超横她一眼,说道:“嫦儿,你怎的如此不懂礼貌,只有劝客人喝酒,哪有阻客人喝酒的。”
秦元浩哈哈笑道:“谁说我醉?我没有醉,我还能再喝。封姑娘,我和你干杯!”站起身来,拿着酒杯,摇摇晃灵,话犹未了,忽地“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那“干杯”二字是倒在地上嘶哑着喉咙说出来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那杯酒已是泼干,人也就昏迷过去了。
封妙嫦道:“爹爹,你还要劝他喝酒。你们简直是有意捉弄他的。”
封子超哈哈笑道:“嫦儿,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许你喝了吧?这是千日醉!以你的功力,即使口中含了解药,喝了一杯,也会醉倒的!”
封子超接着对文道庄道:“说是千日醉,当然夸大了些。但这小子喝了三杯,至少也要醉个七天七夜不省人事。如何处置他呢?我听你的主意!”
封妙嫦道:“丈叔叔,爹爹,你们为什么要弄醉了他了,封子超恼道:”大人说话,你不要多事!“
文道庄笑道:“这事终须瞒不了她,也许还要她一同去凑热闹,告诉她也是无妨。”
封子超道:“好吧,就告诉你吧。你的文叔叔与江海天有两代之仇,正想趁江家嫁女的机会,闹它一场。这小子适逢其会,来到咱家,他身上有江家的请帖,正可以派派用场。说不得只好委屈他了。”
封妙嫦道:“江海天既有大侠之称,想来该是个奸人吧?文叔叔,你怎的和他结了冤仇?”这一问把文道庄问得甚是尴尬。正是:
可怜小儿女,尚未解机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崎岖世路湛嗟叹 怅悯情怀可奈何
原来这文道庄乃是东海无名岛岛主文廷璧的侄儿,文廷璧是一派的武学大宗师,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把侄儿当作儿子,一身的武功都传授给他。二十余年之前,他们两叔侄来到了中原。
文廷璧的武学自辟途径,练成了“三象神功”,自以为可以称雄当世,故而不甘埋没孤岛,要到中原来称霸武林,继而开宗立派的。
文廷璧自以为可以称雄当世,不料后来碰上了金世遗,几次三番,都为金世遗所挫折,文廷璧本来不是正人君子,名利之心极重,受了挫折之后,急于报仇,终于当上了清廷的鹰爪。最后在氓山一战,被金世遗废了他的武功,这还是金世遗念在他的修为不易,特地手下留情,不取他的性命,好让他可以将他的武学传流下去的。
文道庄本人在中原那几年,跟他叔父一同做了清廷的鹰爪,他叔父和金世遗结下深仇,他自己则和金世遗的徒弟江海天结了深仇,事情由于他要娶大魔头欧阳仲和的女儿欧阳婉而起,当时欧阳婉正在私恋江海天,不愿嫁给文道庄。拜堂之日,私逃出去。而江海天在那日也恰巧来到她家,和欧阳婉的一个师兄把文道庄打得重伤,原来欧阳婉私恋江海天,而她那个师兄又是私恋她的。重伤文道庄的其实是他,江海天只是帮手。不过,欧阳婉这个师兄当场自杀,文道庄遂把所有的帐都算在江海天身上。二十余年过去,江海天、欧阳婉均已另嫁另娶,文道庄回转了无名岛亦已娶妻生子。但这二十多年前的旧恨,他几是念念不后。(文廷璧叔侄与会世遗师徒结怨之事,事详拙著《冰河洗剑录》)
文道庄经过了二十年在无名岛上的苦练,早已练成了三象神功,他们叔侄虽然身在海外,对中原的武林消息仍是时有所闻。金世遗夫妻早已遁迹海外,不知所终;天山派的老掌门唐晓澜,少林派的长老痛禅上人、峨嵋派的名宿金光上人,这一些二三十年的的第一流高手部已先后去世。文道庄得知了这些消息,不觉野心勃勃,认为当世的大敌,就只是江海天一人,于是他遂怀着宿怨,与儿子重履中原。
至于封子超则是二十年前氓山之战中,侥幸逃得性命的清廷大内卫士,他曾得过文廷璧的指点,和文道庄结为八拜之交。
封子超侥幸逃得性命之后,深恐侠文道中人找他晦气,不敢再给清廷卖命,隐姓埋名,匿居徂徕山中。文道庄重到中原,就住在他的家里。封子超本人自是不敢与江海天为敌,但有了文道庄撑腰,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两人日夕筹思,都是如何报仇之事。
文道庄练成了“三象神功”,这次重履中原,就像他的叔父当年一样,野心勃勃,白视极高。可是他对于金世遗的衣钵传人江海大,加还是不能不有几分顾忌,自忖未必就有战胜江海天的把握。故此他们虽然是日夕筹思,志切复仇,却仍是迟迟不敢发难。他们在等待有利的时机。
如今这有利的时机来了,三天之后是江海天女儿出阁的日子,代表武当派前往贺喜的秦元浩却巧在今天闯进了封家,文道庄遂与封子超布下陷阱,骗秦元浩吐出真情,于是就用“千日醉”的药酒灌醉了他,在喝酒之时文道庄、封子超和文胜中都是口中先含了解药的。
但对于他们发动的这个阴谋,封妙嫦却是毫不知情,是以才有令得文道庄甚感尴尬的一问。“
封子超皱了眉头,说道:“嫦儿,大人的事你不必多问。我和叔叔做的事总不会错的。”
封妙嫦总是打烂沙锅要问到底的脾气,噘着嘴儿依然问道:“我不懂就要问嘛。江海天在江湖上不是有大侠之称的吗?那么文叔叔何以会与他作对?”
文道庄微笑道:“不错,江海天是有大侠之称。但这乃是浪得虚名,骗骗无知的凡夫俗子而已。其实……”封妙嫦道:“其实什么。”文道庄望了封子超一眼,说:“说给你听也不打紧。其实江海天乃是反叛朝廷的逆贼。”
封妙嫦道:“反叛朝廷又有什么不好了?”我以前还听得有几个猎人说话,说是朝廷的官都是些混帐东西,苛捐杂税,拉夫征工,迫得他们不能不躲进荒山野岭来做猎户呢!在这山上要猎虽然很艰难,也还胜于在平地上受官府的欺压。
“原来封妙嫦是封子超居届在徂徕山之后才出世的,封子超恐防侠文道放不过他,他自身的来历是连女儿部没有告诉的。
封妙嫦今年十九岁了,从没有出过远门,不过她生性好玩,在这山上山下,她则是到处乱跑的。徂徕山上人烟稀少,但也有几家猎户,山下的农家那就更多了。徂徕山与东平县杨家庄的距离不过几日路程,封妙嫦昭就是认她所接触的那些农家与猎户的口中,得知江海天大侠之名,以及官府欺压百姓的一些事实的,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爹爹是清宫大内的卫士。
文道庄哈哈一笑,说道。“侄女,你怎能听信无知的愚民之说,不错,有些当官的很坏!但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坏的。你不是曾读过书的吗?书中有话:民不可一日无君。可见皇帝是要有的,朝廷也总是要有的。怎能反叛朝廷呢?”
封妙嫦年纪太轻,思想更未成熟。文道庄一番似是而非的歪理,把她说得又糊涂起来。她想了一想,说道:“不错,我在书上是曾读过这句话。可是书中说的和老百姓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文道庄笑道:“你读的是圣贤之书,你听到的则是庸夫俗子之说。你想想,那些一脚牛粪、身披兽皮的农家猎产,怎比得上古时的圣贤?你听来的那些话用圣贤书中的道理来讲,就都是‘异端邪说’。异端邪说是不能听信的啊!”
封妙嫦很少用心思考过一个问题,如今听了文道庄“引经据典”所说的话,觉得也似乎很有道理,但老百姓说的那些事实,她也是相信决非捏造的。那么究竟是谁对谁不对呢?封妙嫦想得头昏脑胀,心中一片混乱。她不敢怀疑书上的说话,心里想道:“或许当真是像丈叔叔说的那样,坏官只是个别的吧?如果这样,江大侠反叛朝廷那就是不对了。”
文道庄又笑了一笑,说道:“封大哥,原来你还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侄女。这次咱们若是大功告成,就不必瞒着侄女了。”封子超点了点头。
封妙嫦道:“爹爹,你们说些什么?爹爹你一向说自己是武林中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身份?”
封子超笑道:“傻丫头,不必着急,三天之后,爹爹都会告诉你的。从现在起,不准你要扰大人的说话了。文贤弟,咱们应该谈正经的了。这小子如何处置?”说着话指一指醉倒地上的秦元浩。
文胜中抢着说道:“这小子留着总是祸胎,干脆把他一刀宰了。”
文道庄道:“唔,杀了也好,干净利落。”
封妙嫦忍不着又要“打扰”他们的谈话了,说道:“这少年刚才你们还把他奉为上宾,他并没有什么罪啊,怎么可以就将他一刀宰了。”
封子超道:“你懂得什么?我说不许你打岔你就不要打岔。不过,话说回来,文贤弟,这小子是武当派的弟子,杀了他只怕不大好。事情总会暴露的,咱们何苦与武当派结下大仇?”封子超有家业在此,只怕闯下大祸之后,后果要他承担,而文道庄却可以一走了之。
文道庄有点不大高兴,但他还有要依靠封子超之处,面色上却没表露出来,说道:“好吧,那就暂且留他一命,待咱们事成之后再说,反正他是跑不了的。”封子超放下了一颗心,说道:“是啊,他喝了我的‘千日醉’,至少也要昏迷个六天七夜。待咱们事成之后,再杀他也还不迟。”
文道庄道:“中儿,你把这小子拖进房去,照我的话做。”
文胜中应了声“是。”把秦元浩拖了起来,拖着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封妙嫦说道:“爹爹,我觉得头晕。我也要回房中歇息了。”
文道庄道:“你一滴酒都没沾唇,也头晕了?”封妙嫦道:“是呀,我也不知是何缘故,当真是头晕起来。”她是想问题想不通而脑胀头昏的。但她可不愿意告诉文道庄。
封子超道:“那你赶快回房去吧。你不在这儿,我的耳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