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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红英道:“多谢你拔剑相助,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逐流道:“你我虽然素不相识,但却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我说出他的名字,或许你就不会见疑我了。”
史红英怔了一怔,说道:“哦,我倒要听听,这人是谁?”
金逐流道:“六合帮的记室李敦。”说话之间,偷看史红英的表情,只见史红英似是惊喜交集的模样,但却并无少女听得情郎名字的那种羞涩神态,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哦,我明白了,莫非你就是在徂徕山上打退青符道人救了李敦的那个小叫化。”
金逐流道:“哦,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不错,我正是那个小叫化。但那一次我可并不是存心救李敦的,不敢居功。”
史红英道:“这是你和李敦之间的事情,你居功也好,不居功也好,与我无关。但你今日助我脱险,我总是要多谢你的。”心里觉得金逐流的说话颇是奇怪,不解他何以一再要和自己提及李敦。提及也罢了,还要和自己解释他的动机。
金逐流笑道:“你已经多谢了一次了,不必再多谢啦。但有关李敦的消息,你却还没有问我呢。”
史红英不觉又是一怔,半晌说道:“好吧,那我就问你,他现在怎么样了,躲在什么地方?”
金逐流摊开双手,说道:“对不住,我只知道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是没玻夯痛。至于其他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知。”
正是:
如此蛾眉罕曾见,相逢一面已牵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分离最是怜孤影 中伏何堪作楚囚
史红英柳眉微蹙,心里想道:“这人说话七颠八倒,莫非是有神经病的?”于是说道:“你既然不知道他的消息,为何要我问你?”
金逐流笑道:“难道你不关心李敦吗?照情理而论,我以为你是应该问我的。至于我知不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你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史红英笑了一笑,说道:“也算你说得有理。”话虽如此,其实史红英已是怕了金逐流的缠夹不清。
金逐流笑道:“如何?你也认为我说得有理了吧?关于李敦之事,……喂喂,我还有话说呢,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不关心李敦么?”
史红英道:“不错,我是关心李敦的,你以为我应该问你,我也问过了,你既然不知道,那就请吧。恕我少陪了。”
金逐流道:“不,不,我还有话说呢,我虽然不知道李敦的下落,但我在江湖上的朋友很多,我可以帮忙你打听他的消息的。”
史红英道:“不用你费神了,要打听我可以自己打听。我和你又不是一路,你有了什么消息,还要辗转托人来告诉我,这太麻烦了。”
史红英歇息己过,便要上路。金逐流道:“且慢,且慢!”史红英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可不要再谈李敦了,我怕了你的哆嗦!”
金逐流怔了一怔,笑道:“这次不提李敦了,但你可忘了一件事情了。”史红英皱眉道:“什么事情?”金逐流道:“这块玄铁呀,你忘记带走了。”
史红英道:“玄铁我不要了,送给你吧。”
金逐流道:“这就怪了,你千方百计要取这块玄铁,这又本来是你家的东西,怎么忽然又不要了?你不相信我是诚心送还你的。”
史红英道:“相信,但我也是诚心要送给你的。”
全逐流道:“这又为何?”
史红英道:“唉,你这人真是纠缠不清,你一定要我和你说个明白?”
金逐流道:“为了这块玄铁,我自己打了一架,帮你又打了一架。就看在这两场大打的份上,我请你给我说个明白也不为过吧?”
史红英道:“好,你这么说,那我是非告诉你不可的了。这块玄铁是我哥哥要送上京去,给萨总管作寿礼的,这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愿意我的哥哥巴结萨总管,但他不听,只好暗中截留他的礼物,你明白了吧?”
金逐流道:“哦,原来你的用心正是与李敦一样,对不住,我又要提起他了。”
这次史红英却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接下去说道:“不错,那串珍珠也是我偷了来给李敦的,为的就是不想我的哥哥巴结那个什么萨总管。”
金逐流道:“哦,这么说来倒是你主谋的了,你不怕你的哥哥知道?”
史红英道:“我知道哥哥是会大发雷霆的,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好,我想他会慢慢明白的。我是准备在偷了这块玄铁之后,躲过一些时候,待他气平了再去见他。”说至此处,蓦地心里想道:“我与这人素昧生平,为什么要把我心里想做的事情都告诉他?”
金逐流道:“姑娘如此苦心,实是可敬。只是这块玄铁乃是稀世之宝,你给了我,不太可惜了么?”
史红英道:“虽是稀世之宝,对我却无甚用处。我不是使剑的,何必占有它?你拿了去,以后可以找一个高明的铸剑师给你造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剑。”
金逐流道:“多谢了,但你没有这块玄铁,却怎生向你哥哥交代?你总是要回去见他的呀!”
史红英淡淡说道。“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不必你替我操心。”
金逐流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当下讪讪地拿起那红漆匣子,说道:“好,你既然诚心送给我,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嗯,史姑娘,你上哪儿?”金逐流本来是不想再问她的了。但在她临走之时,却还是禁不着要再问一句。
史红英一面走一面说道:“咱们萍水相逢,多谢你拔剑相助之德,我也已经报答过了。各走各的,我用不着知道你的行止,你也何须问我的去处。”
金逐流碰了她的钉子,大是尴尬,一时间口不择言,打了个哈哈说道:“哦,原来你送我这块玄铁其实乃是想还我的人情。”史红英傲然说道:“不错,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金逐流道:“可惜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史红英道:“什么事情?”金逐流道:“你忘记了这块玄铁本来是在我的手中的,我若想要它,似乎用不着你送给我!”
史红英勃然变色,说道:“好,那么阁下的大恩,以后我徐图报答就是!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金逐流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史红英不理他的说话,一个劲儿地走,走得已经远了。在这样情形之处,金逐流若然再去追她,已是迹近无赖。而且史红英的轻功与他相差不远,金逐流手上提着百多斤重的玄铁,即使厚着面皮去追,只怕也是追不上她,只好罢了。
金逐流目送她的背影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下,不知怎的忽有惘然若失之感!
金逐流目送着史红英的背影,渐远渐隐,终于看不见了,金逐流心里自思:“不知她是去什么地方?恐怕就是去找李敦了吧。”忽地想起了史红英所说的那几句话:“咱们萍水相逢,我用不着知道你的行止,你也何须知道我去什么地方!”金逐流不觉蓦然一惊,哑然失笑,心道:“一点不错。这正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可是史红英的影子仍然盘旋在他的脑海,挥不去,抹不掉。她那明艳绝俗的姿容,超卓不凡的本领,落落大方的态度,都给金逐流的印象是太深刻了!金逐流在自嘲自笑之后,自己都不禁觉得奇怪起来,忽然间他发觉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不由得心头颤慄,暗暗吃惊:“我刚才为什么几次三番和她提起李敦?哎,这难道不是在探测她的情意么?哼,哼!金逐流呀金逐流,你是在妒忌李敦了!”
金逐流发觉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惘惘前行!自思自责:“朋友妻,不可欺。李敦和你好歹也算得是个朋友了,为什么你老是在想着他的意中人?金逐流呀金逐流,你应该做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心里怎能有对不住朋友的念头!哎呀,你羞也不羞?”
想至此处,金逐流满面通红。但走了一会,给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些,想道:“倘若这位史姑娘当真是李敦的妻子,我当然不该有非份之想。不是妻子,已是情人,我也不该插足其间。可是看她刚才的神态,她对李敦又似乎只是朋友的关心?”
金逐流自思自想,对自己所下的这个“判断”,自己也不敢断定是对了还是错了。心里不觉又在想道:“不对,不对。这是董十三娘对圆海说的,董十三娘是她哥哥的情妇,她当然会知道他们的秘密,照她的说法,他们已然是情侣无疑了。这难道有假吗?而且,她能够把哥哥要送给萨福鼎的明珠偷给李敦,即使只是朋友,这份交情也是很不浅了。金逐流呀金逐流,你切不可以心存杂念了。”
金逐流强自压抑下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继续行程。可是他虽然勉强抑制了自己,不去再想史红英了,六合帮的事情,他却还是在想着的。
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邵要给大内总管萨福鼎贺寿,而萨福鼎的寿期就在下月,距今不过一个多月了。金逐流心想:“我夺了六合帮的贺礼,不知史白邵还会不会去给萨福鼎拜寿,我倒想去看一看。到了那天,江湖上的败类也必定有许多人去给萨福鼎祝寿的,趁这个机会,我便认识认识这些败类岂不正好?对,就这样办,趁这个热闹很是值得!”
金逐流本来是准备遍游江南名胜,然后才北上京华的。如今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是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了。他从苏州北上,游了镇江的金山寺,再折而西下,从当涂附近的采石矶渡江。
采石矶是南来名将虞允义大破金兵之处,金逐流选择此地渡江,正是抱着怀主幽情,想凭吊当年的英雄事迹,用以消除自己的心中杂念。
金逐流第一次来到长江之滨,放眼一望,只见大江东去,滚滚奔流,默念苏东坡的名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顿觉胸襟开阔。
金逐流沿着江边走去,走了许久,找不着渡船。不禁有点奇怪,想道:“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怎的却没有渡船?”忽听得橹声咿哑,一条小船从芦苇丛中摇出来,船上的梢公问道:“客人可是要渡江么?”金逐流喜道:“正是。”迫不及待,不等那小舟靠拢岸边,便跳上船去。“金逐流那个红漆匣子内藏玄铁,有百多斤重,跳上船去,小船自不免摇晃起来,船头往下一沉。这梢公是个有经验的老手,”咦“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情;看了金逐流一眼,说道:”客官,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样沉重?“金逐流笑道:”总不会是金银珠宝就是了。你嫌我带的东西重,给你加倍的船钱就是。“
梢公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无需,我当作是多搭一个人罢啦。渡江一次,一钱银子,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我怕的只是你带了贵重的东西,若然失事,我担当不起。”金逐流道:“今日风平浪静,我看是不会失事的吧?”那梢公道:“客官有所不知,长江上新近来了一股水寇,时不时有抢掠民船之时。你带的是什么东西,可以说给我听吗?”
金逐流只怕他不肯渡他过江,笑道:“你不用担心,出了事我不怨你。我带的东西强盗抢了也没有处的,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金逐流虽然觉得这个梢公未免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