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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武学如何高明之士,突然遇到本门的精妙招数,十居八九,一定会用本门的招数化解的,因为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金逐流这一招使出:青袍怪客好像有点惊异的样子,微微“噫”了一声。金逐流暗暗欢喜,心里想道:“好,这一下子,看你还能不露原形么。”
哪知青袍怪客虽然诧异得“噫”了一声,但在金逐流的剑招攻到之时,他仍然是用一招平平无奇的“四平拳”就把金逐流这招别出心裁的剑法化解了。
金逐流大为失望,突然心念一动,在失望之中又找到了希望。
原来当金逐流以家传武功与这青袍怪客对敌之时,青袍怪客以“四平拳”随手化解,毫不费刀。如今金逐流用这一招新创的剑法,虽然他也一样的用“四平拳”随手化解,并不费力。但金逐流却看得出来,他已是稍微多用了一点神。
金逐流连忙向师兄抛了一个眼色。随即连续使出一半偷学,一半自创的新招,暴风骤雨般向那青袍怪客攻去。
江海天心里暗暗好笑:“师弟忒也好胜,好在对方并无恶意,否则如此完全不顾防御的进攻,碰上这样高明的对手,不给对方伤了才怪!”但为了不让师弟失望,同时也是为了恐防自己所料不中,万一师弟受伤的话,这可不是当耍的。因此江海天虽然心里早已服输,仍然不得不与金逐流紧密配合,催紧掌力,尽其所能的与金逐流联手。
金逐流一口气攻了十多招,众人正在看得眼花缭乱,忽听得“当”的一声,金逐流的玄铁宝剑脱手坠地,人也跌出了一丈开外!原来在他攻到第十三招之时,竟然不顾危险,直欺到青袍怪客的身前,给青袍怪客在他虎口一弹,玄铁宝剑登时脱手!
江海天大吃一惊,不知师弟伤得如何,正要跑过去想要扶他起来,不料金逐流已是自己跳了起来,叫道:“爹爹,原来是你和孩儿开这玩笑!”
江海天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大喜说道:“师父,果然是你!”连忙跪下磕头。
青袍怪客哈哈笑道:“海天,你很不错呀,功夫的确是长进了许多了。”一抹脸孔,除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庐山真相,果然是江海天的师父金世遗。金世遗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但因内功深湛,驻颜有术,望之仍似四十多岁的儒生。老一辈见过金世遗的人全都认得。
仲长统大笑道:“我也是老糊涂了,早应该想到是你的。但想不到你这喜欢开玩笑的脾气仍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丝毫未改。怎么和徒弟、儿子也开起玩笑来了?”
金世遗笑道:“我不是这样试一试他们,焉能知道他们背了我有没有偷懒。哼,说起来我还得怪你呢!”
仲长统道:“咦,你自己教训徒弟,怎么怪起我来了?”
金世遗道:“你们做长辈的把他们捧成了天下第一,我若不挫折挫折他们,岂不是要助长他们的骄气了?”
仲长统道:“哈,你有这样的好徒弟,难道还不满意么?”
金世遗道:“我对海天无话可说,他的功夫练得不错还在其上,难得的是他这一份谦虚。逐流,你比起师兄来可就差得远,武功固然不及师兄沉稳,涵养更是不及帅兄。你应该好好的向师兄学学。”
仲长统笑道:“金大侠,这可就有点不公平了。令郎的功力虽然不及师兄,但他自创的新招,却是精妙绝伦,人所难能!功夫不及师兄,这也是年纪还轻的缘故。”
江海天道:“不错。师弟的聪明我是望尘莫及。若不是他叫出来,我还不知道是你老人家呢。”其实江海天也早已怀疑青袍怪客乃是师父的了。不过首先识破金世遗的却的确是金逐流。
金世遗道:“可惜他的聪明却不用在正道上,海天,你也给他骗过了。你以为他是从我的武功识破我的么?哼,他是拿姬晓风教他的那套本领,在我的身上施展了。我罚他跌一跤。还算便宜他呢。”
原来金逐流是在欺身进扑之际,在青袍怪客身上偷了一样东西,这才知道是他的父亲的。
仲长统哈哈大笑,说道:“金大侠,原来你是输了一招给儿子,心里不服气,这才教训他的。哈哈,依我看来,妙手空空的本事,只要用得其当,那也是好得很呀!”
公孙宏笑道:“金大侠,有你回来,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令徒令郎应当是要让给你了。”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
金世遗忽地正色说道:“天下之大,何处没有能人?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乱说的。你们以为我就是天下第一,错了,错了!”
仲长统以为他是又开玩笑,说道:“我以为你的脾气丝毫未改,原来也有一点变了。从来你可没有这样谦虚的啊,这是跟你徒弟学的吗?”
金世遗道:“从前我是不识天下之大,如今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瞒你说,昨天我和人家斗剑,就栽了一个老大的筋斗!”
仲长统见他神情不似说笑,大为诧异,说道:“我不信天下还有谁能够在剑法上赢得你的一招。”
金世遗道:“你不信么?逐流,把你从我身上偷了去的寒玉戒指拿出来!”
金逐流满面通红地拿出了寒玉戒指,金世遗接了过来,指给仲长统看道:“你们仔细看看,戒指上是不是有一条裂痕?”公孙宏是个剑术大行家,不由得大吃一惊,说道:“这可是剑痕么。”正是:
海外异人履中土,千年绝学放光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诧见剑痕留碧玉 为完心愿访同门
金世遗道:“不错。当时我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开对方的剑,他的剑虽然脱手,可我这枚寒玉戒指也留下了剑痕了。也幸亏我是戴着这枚戒指,否则性命虽可无优,一根指头却恐怕是保不住了!”
众人听了金世遗的话,无不骇然,尤其是知道“寒玉”来历的几位老前辈,更是大惊失色!
“寒玉”乃是一种可以防身的宝贝,金世遗所得的乔北溟“三宝”之中,有一副弓箭就是“寒玉”所制,后来金世遗把那张玉弓打成一件玉甲,送给了江海天的妻子谷中莲。三枝弓箭则打成了三枚寒玉戒指,一枚给厉南星,一枚给金逐流,剩下的一枚留给自己,寒玉坚硬无比,任何利器都不能损伤。如今居然会留下剑痕,可知那人使的不但是宝剑,而且功力之深,即使比不上金世遗,也是差不多的了。
金世遗的“弹指神通”。功夫乃是独步天下的绝技,他弹得对方的长剑脱手,倘若是正式比武的话,当然是他赢了。但假如他没有戴这枚戒指,真的给削了一根指头的话,一个兵器脱手,一个受了伤,那就只能算是平手了。但无论如何,金世遗说他自己在剑法上输了一招,这话是并没有说错的。
众人大惊之下,当然免不了纷纷问道:“这人是谁?现在哪里?”连江海天也不禁惊疑不定,问道:“师父因何和此人动手,他是咱们的敌人么。”
金世遗道:“这些人的来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换言之也就是你的敌人了。他们若知道你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找到这里来呢!”
金世遗说的是“这些人”,显然碰上的不止一个高手,众人听了,更为惊诧!
金世遗话犹未了,忽听得外面喧闹之声:“什么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都不认识阁下,阁下就是要找江大侠,也得等待我们通报。”看来外面是有陌生人要闯进来,而且正是“冲着”江海天来的。看守不让他进来,故而吵起来了。但因为看守人多,只听得喝问之声,来人的话语却听不见。
仲长统哼了一声,怒道:“果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咱们都出去看看,看这小子长的是三头还是六臂。”
江海天也以为这人就是师父碰上的人,既是冲着自己而来,当然是应该亲自去会会他了。于是江海天抢在那人之前,先跑出去,刚到门口,和来人碰个正着,只见那人一招“童子拜观音”式,向江海天作了一个长揖。站在江海天旁边的人,登时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地向两边分开!
公孙宏跟在后面,大吃一惊,说道:“老叫化,这是佛门正宗的般若掌力!”
仲长统笑道:“不错,不错!公孙老弟,你的眼力委实不差!”
江海天还了一揖,只见那人肩头微微一耸,江海天穿的青布长衫,却像被春风吹绉了的湖水似的,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看来还是江海天的功力较高,但在这般若掌的较量上,却是技逊一筹了。
公孙宏不认得这人,心里正在有点奇怪:“江海天的敌人找上门来,这老叫化为什么还有兴趣说笑?丝毫也不担心?般若掌力能伤奇经八脉,江大侠若受了伤,这可不是当耍的啊!”
心念未已,忽见江海天和那人双手紧紧相握,哈哈笑道:“叶大哥,你的大乘般若掌果然是练得功德完满了,小弟自愧不如。佩服,佩服!”那人说道:“二十年不见,你的功力也比当年更高了啊。我无论怎样练,总是胜不过你,这回我可真是输得心服口服了!慕华呢?听说你立了他做掌门弟子,我还未曾替他谢师呢?哈哈!”
公孙宏这才知道此人是友非敌,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原来这人乃是江海天的妻舅叶冲霄,江海天的掌门大弟子叶慕华就是他的儿子。叶冲霄足迹罕至中原,而且在二十多岁就到海外去了,所以中原的武林人物,认识他的寥寥无几。不过大家虽不认识他,如也知道江海天有这门亲戚,一经介绍,大家也就一见如故了。
金世遗笑道:“如何,我说武功没有天下第一,这不又是一个证明了吗?各有各的专长,岂能每一样功夫都是登峰造极?比如般若掌海天就比不上冲霄,论剑法我也未必就胜得过昨日所见的那几个后生小子。”
叶冲霄道:“世伯太夸赞我了,我和江兄相比还差得远呢。不过,那几个人的剑掌和暗器功夫,却的确是世所罕见,昨日若不是世伯在旁,小侄这个亏只怕是要吃定的了。”
仲长统道:“你们说的昨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冲霄道:“我以为金大侠已经告诉你们了。”
金世遗道:“我刚刚说到输了一招的事。”
回到原来的话题,每一个人都是好奇之心大起,想要知道赢了金世遗一招的人是谁。
金世遗忽地笑道:“她们来了,海天,还是让你的妻子告诉你吧。”
话犹未了,只见好几个人兴冲冲地跑进来报道:“这可是大喜事啊,邙山派两代掌门人都来了。”
江海天大喜道:“原来师母也一同回来了。”金世遗的妻子谷之华是邙山派的前任掌门。因此江海天听得“邙山派两代掌门驾临”的禀报,便知是师母和妻子一同来到。
话犹未了,果然便看见谷之华与谷中莲一同进来,而且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叶冲霄的妻子欧阳婉和邙山派四大弟子之首的甘文龙。
仲长统哈哈笑道:“这下子可真热闹了,你们几家人都团聚啦!”
江海天恍然大悟,说道:“师父,你遭遇的那些高手,敢情就是在我的家中碰上的吧?”
金世遗道:“不错,那些人正是清廷派遣的高手,来对付你们夫妇的。”
谷中莲道:“昨天早上,甘师兄和三位同门从邙山匆匆赶来,说是听到风声,清廷将有所不利于我。果然晚上那些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