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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客厅,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神情做岸得很。别人和他说话,他却是两眼朝天,爱理不理。甚至对别人的问话,只是咀里轻轻哼了一声,根本就不回答。
吕家的来客都是在江湖上或多或少有点名望的人,这两师徒的态度如此无礼,众宾客都是暗暗恼怒。
不过宾客们也恐怕这姓年的是吕东岩的朋友,打狗得看主人面,是以对他的无礼态度,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正在众宾客暗暗嘀咕之际,吕东岩大踏步走了出来。
只见吕东岩双眉一轩,冷冷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黑鹰,今日飞来寒舍!”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不禁大吃一惊:“他就是黑鹰年震山?”
原来这年震山是江湖上最著名的一个独脚大盗。不过他虽然是名震江湖,却很少人认识他。因为他总是独往独来,从不和人合伙的。做了案他也总是有办法叫事主不敢张扬。
江湖上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武功极是高强,但到底高强到什么程度,却是谁也说不上来。
众宾客大惊之下,人人都是想道:“幸好我刚才没有得罪他。”
年震山这才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老哥六十大寿,我敢不来助兴吗?”
吕东岩冷笑道:“不敢当!请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年震山哈哈一笑,说道:“好,那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一来是特地给你老哥拜寿,二来嘛——”
吕东岩厉声说道:“二来是要和我算算旧账,是不是?”
年震山冷冷笑道:“你老哥言重了。不错,咱们是结有一点梁子,却也用不着‘算账’这样严重。说实话,年某今日携了小徒来此,也不过是趁这机会,以武会友而已!”
吕东岩道:“以武会友也好,算账也好,你划出道儿来吧。”
年震山道:“好,端的是快人快语!那么咱们就订个约吧?”
吕东岩道:“订什么约,说!”
年震山道:“我若输给了你,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拜寿。你输给了我,对不住,也请你给我磕一个响头,以三换一,你总不至于吃亏了。”
以吕东岩的名望,岂能给人磕头?磕了响头,三个和一个都是一样。年震山分明是要当众侮辱他,扫他的颜面。
吕东岩心里想道:“他隐忍了十年,方始前来挑战,定然有听恃而来。我可不能中了他的激将之计。”当下强忍怒气,定了定神,暗运内功,说道:“好,悉依尊意。请!”客厅里动手不便,是以吕东岩请他到外面的院子里比武。
年震山却不举步,又是冷冷一笑,说道:“且慢!”
吕东岩道:“有话快说!”
年震山道:“登禹,过来!”指着那个和他同来的少年人道:“这是小徒登禹。登禹,来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一些什么?”
那少年恭恭敬敬的答道:“你老人家要我来学点功夫,长点见识。”
年震山道:“对啊,那你还不求吕老英雄指点?”
吕东岩涵养再好,也禁不住动怒起来,说道:“年震山,你竟敢这样藐视于我!”
年震山哈哈一笑,说道:“老哥你误会了。我是请你‘指点’他,不是要你‘指教’他。当然若是你肯亲自出手指教他,在下更是求之不得。”
吕东岩因为自己说过,任他划出道儿的说话,只好忍着气道:“闲话少说,你要我怎样指点他?”
年震山缓缓说道:“听说你有四个徒弟,还有一个早已在江湖上露了头角的姨甥,也算得是你的半个徒弟。我说过我们师徒今日来此是为了以武会友,倘若只是我领教你老哥的功夫,岂不是把他们小一辈的冷落了。也该让他们会一会呀!”
吕东岩道:“哦,你的意思是师对师,徒对徒?”暗自想道:“这少年虽是面黄肌瘦,但两边太阳穴突起,显然内功造诣不凡。我门下的四个徒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大成或许应付得了。”
年震山道:“你亲友中的晚辈,若要指教小徒,一样欢迎。”
高登禹走出院子,当中一站,说道:“吕老英雄的门人晚辈甚多,为了省事起见,我想请他们一齐上来指教!”
年震山跟着就说:“对,车轮战大花时间,还是并肩子上的好。小徒志在以武会友,当然是点到即止的。又即使他是侥幸胜了,功夫也一定还有不到之处,要请吕老哥不吝指点。”
此言一出,吕东岩门上的四个弟子都是勃然大怒。
“好小子,胆敢口出狂言,待我来教训你!”脾气最急躁的三弟子吕刚首先冲了出去,他是吕东岩的侄儿。
大弟子赵岳叫道:“让我先上!”
二弟子华岱和四弟子周应几乎也是同时跑出,一个叫道:“割鸡焉用牛刀,大师兄,你让给我!”一个喝道:“好小子,未曾动手,就吹大气!我是本领最不济的弟子,你也不见得就能赢我!”
四个弟子都是欠缺江湖经验的少年,一窝峰的争着出来,做师父的吕东岩不由得皱了眉头,正想喝令他们退下,可是已经迟了!
四弟子周应话犹未了,眼睛一花,年震山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弟子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高登禹面黄肌瘦,身手可当真是矫捷之极,只听得他嘿嘿的一声冷笑道:“是么?”众宾客连他用的是什么手法还未曾看得清楚,便听得“卜通”一声,周应已是给摔出数丈开外!
吕东岩早已看出他的本领非凡,但却想不到竟是如此厉害,大吃一惊,心里想到:“这可是大擒拿手的分筋错骨手法呀!分筋错骨也还罢了,他还兼有小天星的掌力。看来只怕岳大成也未必打得过他,我这四个徒弟恐怕要大大的出丑了。”
四个弟子是几乎同时扑上去的,周应吃了亏,大弟子赵岳和二弟子华岱已经赶到,吕东岩要顾着自己的面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他们退下了。
高登禹哈哈大笑道:“对啦,你们还是并肩子上的好!”大笑声中出手如电,一个“阴阳双掌”猝击赵岳面门。赵岳不愧是吕东岩的首徒,立即霍的一个“凤点头”,双臂一架,使了一招攻中带守的“横架金梁”,勉强拆开对方的招数。二弟子华岱长拳捣出,立即猛击高登禹的后心。
高登禹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一击赵岳不中,迅即变招,反手一抓,冷冷说道:“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教训,对不住,得罪啦!”。
“咔嚓”一声,华岱的手腕脱了日,三弟子吕刚怒道:“你敢动手伤人!”猛冲上去,右手挥拳,左臂扶人。
高登禹道:“对不住,我拳头没长眼睛。多谢际提醒,这次我小心点儿就是。”吕刚一拳打了过来,他不躲不闪,一个“顺手牵羊”已是抓着吕刚的虎口,将他摔了出去。他是一手扶着二师兄的,他一摔倒,华岱也就变成了滚地葫芦了。不过他倒是言而有信,这次他没有令吕刚受伤。
赵岳是首徒身份,明知不敌,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高登禹笑道:“赵兄,你是‘牛刀’,你肯指教,真是给我脸上贴金了。”这话是针对他的师弟刚才所说的‘割鸡焉用牛刀’这句话的。
就在他说这三句话的时候,他已是闪电般的攻出了七招,分筋错骨手法招招凌厉,赵岳已是竭尽所能,勉强接到了第七招,实在是无法抵御了,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摇摇晃晃的直向后退,他不是给击中的,而是给对方的小天星掌力震伤的。
高登禹停下脚步,淡淡说道:“狮子扑兔,牛刀割鸡原来也不过如此,领教了!”
四弟子一败涂地,吕东岩气得面色发青!
“吕老英雄门下,不知还有那位要来指教?”高登禹淡淡说道。猖狂的神态虽然没有显露,得意的心情已是见之辞色。
忽见衣袂轻飘,屏风背后突然闪出一个少女,说道:“我替爹爹领教你的高招!”
原来吕玉瑶早就躲在屏风背后偷看;她见四个师兄一败涂地,忍不住就出来了。
吕东岩吃了一惊,说道:“玉儿,你,你——”他要说的是“你怎么不听我的吩咐,擅自出来?”话到口边,忽一想,这样说岂不是更长敌人志气。
正在他底下的话欲说未说之际,吕玉瑶已是抢着说道:“爹,我也算得是你的徒弟呀,人家要伸量你门下弟子,难道还能由你亲自发付吗?”
“对,吕小姐家学渊源,正该替令尊挣个面子。”年震山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个哈哈说道。
吕东岩给年震山的说话逼住,更不便叫女儿退下了。
“哼,分明是你想要徒弟出头露面,却拿我的徒弟消遣!不过玉儿的本领是比她的师兄要强一些,没奈何也就让她试一试吧。这臭小子倘敢伤了我的女儿,我也只好不顾身份了。”吕东岩暗自准备,女儿若有闪失,他就要把高登禹击于掌下。
年震山好似瞧破吕东岩的心神,紧紧的靠近他的身旁,笑道:“吕姑娘刚才没在场,也许没有听见我的说话,我再说一遍,小徒只是以武会友,亦即是说这场比武只是点到即止。不过拳头刀剑,都没长着眼睛,倘有误差,也只能各安天命!”
高登禹接着说道:“吕老英雄请放心,令媛肯予指教,我是宁可让他伤了,也决不敢放肆误伤她的。”
吕玉瑶柳眉倒竖,怒道:“谁要你让,废话少说,亮兵刃吧!”一来她是因为自知气力较弱,掌上的功夫,决比不过高登禹;二来她也不愿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动手动脚,以免肌肉接触,失了闺秀的身份。
高登禹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兵器就是一双肉掌,吕姑娘不必顾忌,尽管进招!”
吕玉瑶唰的拨出剑来,说道:“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伤了可别怪我。接招!”
高登禹赞道:“好剑法!”话犹未了,倏的便是一个盘旋,欺到吕玉瑶身前,展开空手人白刃的功夫,硬抢他的宝剑。
吕玉瑶一剑刺空,吃了一惊,想道:“怪不得四个师兄败在他的手下!”剑随身转,立即变招,反手削他右臂。
这一变招迅速凌厉,高登禹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第七回 登门寻仇
吕玉瑶一口气施展连环七剑,把高登禹迫退七步。吕家的宾客这才舒了口气,纷纷为她喝彩。只有吕东岩却还是皱着眉头。
当然也有一些宾客和吕东岩一样看得出吕玉瑶的实力是比不上对方的,他们心里俱是想到:“不知年震山和吕东岩结的是什么梁子,不过照这样情形看来,大概不会是很深的吧?他的徒弟按说是可以胜得了吕东岩的女儿的,显然是手下留情,顾着吕东岩的面子。”
殊不知高登禹并不是为着顾全吕东岩的面子,而是出于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心里,对吕玉瑶有了怜香借玉之心。他自幼在严师督导之下勤学苦练,稍为漂亮一点的姑娘都很少见。何况其貌不扬,漂亮一点的姑娘根本就不会对他垂青。高登禹心里想到:“这小妮子长的不错,我若伤了她岂不可惜?最好是胜了她可以令她佩服我又领我的情。”
可是吕玉瑶的真实本领虽然比不上他,剑法可还是委实不弱,高登禹以一双肉掌对付她的宝剑,好几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要抢她的兵刃,都是未能成功,有两次还几乎险些给她伤了。
吕东岩皱着眉头,年震山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缓缓说道:“登禹你要求吕老英雄指点,也得让他看看你的本事啊!